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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旧版)-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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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血蛇,在天下毒物之中,名列第三十七,虽然不算是十分厉害的毒物,但它有一种特点,便是性喜食毒。什么砒霜、鹤顶红、孔雀胆、鸠酒等等,它无不喜爱。夫人窗外的花圃之中,种了灵脂兰,这灵脂兰的毒性,可着实厉害,竟将这对金银血蛇引了出来。”何太冲点头道:“原来如此。”张无忌又道:“金银血蛇必定雌雄共居,适才我用雄黄、甘草等药焙炙那银冠雌蛇,金冠雄蛇为了救它伴侣,便到夫人脚趾上吸取毒血相喂。再过三个时辰,我用药物整治雄蛇,那雌蛇也必再去吸取毒血,如此反覆施为,便可将夫人体内毒质去尽。”
  当日何太冲在后堂设了筵席,款待张无忌与杨不悔。无忌心想杨不悔是纪晓芙的私生女儿,说起来于峨嵋派的声名有累,因此当何太冲问起她来历时,含糊其辞,不加明说。
  过了数日,五姑的肿胀果然渐消退,精神恢复,已能略进饮食,到第十天上,肿胀全消。五姑备了一席精致酒筵,亲向无忌道谢,请了詹春作陪。五姑容色虽仍憔悴,但俏丽一如往昔。何太冲自是十分喜欢。詹春乘着师父高兴,求他将苏习之收入门下。何太冲呵呵笑道:“春儿,你这斧底抽薪之计可着实不错啊,我收了这姓苏的小子,将来自会把『龙形一笔剑』传他,那么他从前偷看一次,又有何妨?”詹春笑道:“师父,倘若不是这姓苏的偷看你老人家练剑,弟子不会去拿他,便不会碰到张世兄。固然师父和五姑洪福齐天,可是这姓苏的小子,说来也有一份功劳啊。”五姑向何太冲道:“你收了这许多弟子,到头来谁也帮不了你的忙。詹姑娘既然看中了那小子,想必是好的,你就多收一个吧,说不定将来倒是最得力的弟子呢。”何太冲对爱妾之言向来唯命是听,便道:“好吧,我收便收他,可是有一个条件。”
  五姑道:“什么啊?”何太冲正色道:“他投入我门下之后,须得安心学艺,可不许对春儿痴心妄想,企图娶她为妻,这个我可是万万不准的。”
  詹春满脸通红,把头低了下去,五姑却吃吃的笑了起来,说道:“啊哟,你做师父的要以身作则才好,自己三妻四妾,却难道禁止徒儿们婚配么?”何太冲那句话原是跟詹春说笑,哈哈一笑,便道:“喝酒,喝酒!”只见一名小鬟托着木盘,盘中放着一只酒壸,走到席前,替各人斟酒。那酒稠稠的微带黏性,颜色金黄,甜香扑鼻。何太冲道:“张兄弟,这是本山的名产,乃是取雪山顶上的琥珀蜜梨酿成,叫做『琥珀蜜梨酒』,为外地所无,不可不多饮几杯。”
  张无忌本是不会饮酒,但闻到这琥珀蜜梨酒酒香沁入心脾,便端起杯来,正要去饮,突然怀中那金银蛇同时胡胡胡的低鸣起来。无忌心念一动,叫道:“此酒饮不得。”众人一怔,都放下了酒杯。无忌从怀中取出竹筒,放出金冠血蛇,那蛇儿游于酒杯之旁,将一杯酒喝得涓滴不剩。它连喝了三杯蜜梨酒,无忌将它关回竹筒,放了银冠雌蛇出来,也喝了三杯。这对血蛇互相依恋,单放雄蛇或是雌蛇,决不远去,同时对主人十分驯顺,但若双蛇同时放出,那不但难以补捉回归竹筒,而且说不定便暴起伤人,反噬主人。
  五姑笑道:“小兄弟,你这对蛇儿会喝酒,当真有趣得紧。”张无忌道:“请命人捉一只狗子或是猫儿过来。”那小鬟应道:“是!”便要转身退出。无忌道:“这位姊姊等在这里别去,让别人去捉猫狗。”过了片刻,一名仆人牵了一头大黄狗进来,无忌端起何太冲面前的一杯酒,灌在黄狗的口里。那黄狗悲吠几声,随即七孔流血而毙。
  五姑吓得浑身发抖,道:“酒里有毒——谁——谁要害死我们啊?张兄弟,你又怎地知道?”无忌道:“这对金银血蛇喜食毒物,它们嗅到酒中毒药的气息,便高兴得叫了起来。”那小鬟惊得魂不附体,道:“我——我不知道是毒—有毒—我从大厨房拿来——”何太冲道:“你从大厨房到这里,遇到过谁了?”那小鬟道:“在走廊里见到杏芳,她拉住我跟我说话,揭开酒壸闻了闻酒香。”
  何太冲、五姑、詹春三人对望了一眼,原来那杏芳是何太冲原配夫的贴身使婢。张无忌道:“何先生,此事我一直踌躇不说,却在暗中察看。你想,这对金银血蛇当初何以要去咬夫人的足趾,以致以蛇毒传入她的体内?显而易见,是夫人中了慢毒性药,血中有毒,才引到金银血蛇。从前那下毒之人,只怕便是今日在酒中下毒那一位。”何太冲尚未说话,突然门帘掀起,人影一晃,无忌只觉双乳底下一阵剧痛,已被人点中了穴道,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一点儿也不错,是我下的毒。”只见进来那人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女子,双目含威,眉心间聚有煞气。那女子对何太冲道:“是我在酒中下了蜈蚣涎的剧毒,你待怎样?”五姑见了这女子甚是害怕,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叫道:“太太!”原来这女子乃是何太冲的元配夫人,名叫班淑娴,武功比之何太冲只高不低。何太冲向来对她极是畏惧,但怕虽然怕,妾侍还是娶了一个又一个,只是每多娶一房妾侍,对妻子便又多怕三分。
  何太冲见妻子冲进房来,默然不语,只是哼了一声。班淑娴道:“我问你啊,是我下的毒,你待怎样?”何太冲道:“你不喜欢这少年,那也罢了。但你行事这等不分青红皂白,如果我不是及时警觉,毒酒下肚,那可如何是好?”班淑娴道:“这里的人全不是好东西,一古脑儿整死了,也好耳根清静。”她拿起毒酒的酒壸摇了摇,壸中有声,还剩得有大半壸毒酒。
  班淑娴满满的斟了一杯毒酒,放在何太冲面前,说道:“我本想将你们五个人一起毒死,既是被这小鬼发觉,那就饶了四个人的性命。这一杯毒酒,却是非喝不可,谁喝都是一样,老鬼,你来决定吧。”说着刷的一声,拔出长剑在手。
  原来班淑娴是昆仑派中武功杰出的女弟子,年纪比何太冲为大,入门也较他为早,武学修为更是比他深湛。何太冲年轻时英俊潇洒,深得这位师姊欢心。他们师父是因和明教中一位前辈交手争斗而死,突然而逝,不及留下遗言,下一代的众弟子争夺掌门之位,各不相下。班淑娴极力扶助何太冲,两人联手,势力大增,别的师兄弟各怀私心,那就无法与之相抗,结果由何太冲接任掌门。他怀恩感激,便娶了这位师姊为妻。少年时还不怎样,两人年纪一大,班淑娴特别显得衰老,何太冲借口没有子嗣,便娶起妾侍来。可是由于她数十年来的积威,再加何太冲自知不是,心中有愧,对这位师姊又兼严妻,却是十分的敬畏。
  这时见妻子将一杯毒酒放在自己面前,压根儿就没违抗的念头,心想:“我自己当然不喝,五姑和春儿也不能喝,张无忌是咱们救命恩人,只有这女娃娃跟咱们无亲无故。”于是站起身来,将那杯毒酒递给杨不悔,道:“孩子,你喝了这杯酒。”杨不悔大惊,适才眼见二条肥肥大大的黄狗喝了一杯毒酒便即毙命,那里敢接酒杯。哭道:“酒里有毒,我不喝,我不喝。”何太冲抓住她胸口衣服,正要强灌,张无忌冷冷的道:“我来喝好了。”何太冲微一踌躇,心中觉得过意不去。班淑娴因心怀妒忌,是以下毒想毒死何太冲最宠爱的五姑,眼见得手,却给张无忌不远千里的赶来救了,对少年原是极度憎恶,冷冷的道:“你这少年古里古怪,说不定有解毒之药。若是你来代喝,一杯不够,须得将毒酒喝干净了。”
  张无忌眼望何太冲,盼他从旁说几句好话,那知他低了头竟是一言不发,詹春和五姑也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班淑娴的怒气转到自己头上,这大半壸毒酒便要灌到自己口中。张无忌心中冰凉,暗想:“这几人的性命是我所救,但我此刻遇到危难,他们竟是袖手旁观,连求情也不代求一句。”便道:“詹姑娘,我死之后,请你将这位小妹妹送到坐忘峰她那爹爹那里,这事能办到么?”詹春眼望师父。何太冲点了点头。詹春便道:“好吧,我会送她去。”心中却想:“昆仑山横亘千里,我知道坐忘峰在在那里?”张无忌听她随口敷衍,并无诚意,知道这些人都是凉薄之辈,多说也是枉然,冷笑道:“昆仑派自居武林中正大门派,原来如此。何先生,取酒给我喝吧!”何太冲听了他这几句讽刺的言语,心下大怒,巴不得他早些中毒而死,当下提起大半壸毒酒,都灌进了无忌口中。杨不悔抱着无忌身子,放声大哭。班淑娴冷笑道:“你医术再精,我也教你救不得自己。”伸手又在张无忌肩背腰胁多处穴道,补上几指,随即倒转剑柄,在何太冲、詹春、五姑、杨不悔四人身上各点了穴道,说道:“两个时辰之后,再来放你们。”她点穴之时,何太冲和詹春等动也不动,不敢闪避。班淑娴向在旁侍候的婢仆喝道:“都出去。”她最后出房,反手带上房门,连声冷笑而去。
  毒酒入腹,片刻间张无忌便觉疼痛难当,眼见班淑娴出房关门,心道:“你既走了,我一时便未必会死。”强忍疼痛,暗自运气,以谢逊所授之法,先解开了上身被点的诸穴,随即伸手拔下几根头发,到咽喉中一阵撩拨,喉头发痒,哇的一声,将饮下的毒酒呕出了十分八九。何太冲、詹春等见他穴道被点后居然仍能动弹,都是大为惊讶。
  何太冲便欲出手拦阻,苦于自己被妻子点了穴道,空有一身极高的武功,却是不得施展,只有干着急的份儿,张无忌觉得腹中仍极疼痛,但搜肚呕肠,再也吐不出来,心想先当脱此危境,再行设法除毒,于是伸手去解杨不悔的穴道,那知班淑娴的点穴手法另有一功,无忌竟是解之不开,只得将她抱在手里,轻轻推开窗子,向外一张,不见有人,便将杨不悔放在窗外。
  何太冲若以真气冲穴,大半个时辰后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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