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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片由大小不均的石块天然围砌而成的石墙里,高高在上的项真看得十分清晰,下面正有十几个人在仰着头向他惊悚的注视,他们的模样是惶恐的、震骇的,还加杂着一些儿不敢相信的迷惘与怔愕,现在,他们正慌乱失措的互相挤迫着拥在那片天然石墙的狭小空间里,看上去,嗯,已是可怜,又是可笑,几乎和一堆瓮中之鳖没有两样了……
一股残酷的满足感与自慰的激奋情绪笼罩着项真,他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现在,证明他的直觉是对了,他的判断也毫无差错,青松山庄的一部份漏网之鱼,果然便隐匿在这里,而且,那十几个人当中,竟包括了他们极欲获得的全部猎物:“白面枭”奚槐、“冷面金芒”韩清、“眼子竿”公孙樵峰,以及,嗯,那久违了的奚嫔,俏佳女婉月、那挑起漫天血腥与杀戈的小娇娘汪菱,此外,还有那位樟头鼠目的李师父,再加上其他七八名武师及青松山庄的庄友……
这时,几声风响,西门朝午与包要花亦已分别跃上了左右的岩石顶上,同样的,他们也大感意外的发觉了眼前的猎物——丰盛的猎物!
项真俯视着那些可悲的敌人,缓缓的,他道:“太遗憾了,是么?在如此广阔的地域上,在如此众多的逃亡群里,偏偏就叫我们追上了各位,这很凑巧,太凑巧了,但是,各位能说,这水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么?”
抹了一虚汗,西门朝午接着暴辣辣的道:“鬼差神使,朋友们,这四个字来形容眼前的情情况可说再贴切也没有了,很好,你们正巧完全投进这个由你们自设的圈套中……”
十几个人的表情全都是那么恐怖,那么绝望,在悲愤中含着颤瑟,在震骇里渗着畏缩,他们的脸俱是惨白如纸,双目的光芒又皆是那般凄黯,在这一刹里,他们像已嗅着了死亡,触到了墓碑,更宛若看见了招魂使者飘拂的黑纱!”
咬牙切齿的狂吼一声,包要花气喘吁吁的叫:“别他奶奶再装蒜了,龟孙子们,里头地方小,你们还想埋在一道么?来来来,通通滚出来,让老子一个人给你们一块宽敞地方!”
面孔扭曲着,“白面枭”奚槐蓦地大叫道:“姓项的,逼人不能逼得太绝,今天我们已经到了这等走头无路的地步,你们仍尚这般赶尽杀绝,还有没一点江湖道义?还讲不讲一点豪士风范?”
“冷面金芒”韩清也怪叫道:“你们狠得太离谱了,我们如今可说只是一群残兵败将,便算叫你们一个一个给摆平了,传扬出去,你三位面上也没有什么光彩!”
有如狼枭般尖声大叫起来,包要花“呸”了一声,阴毒的道:“和你们谈江湖道义、豪士风范,老子还不如找条狗去谈!你们现在也懂得要讲究这些了?在你们以前陷害我哥俩的时候怎的就没想到?你们趁早闭住那两张臭嘴,老子宰绝了你们以后,再替你们找块好风水地吧!”
大煞手第八十二章 逼魂索命 乱石坡
第八十二章 逼魂索命 乱石坡
在那片空间并不很宽裕的天然石墙之内,青松山庄的这一群人便那般无告而寒悚的拥挤着,有一股浓重的悲楚在他们心中浮漾,有一股至极的哀凉迷蒙着那一双双惶恐的眸子,他们在这短促的时刻里,已过份繁复的在脑海中勾划出那副血淋淋的景像来,而他们明白,脑海中所勾划出来的这副惨烈景像,并不会只是幻想,它终将会成为事实——说不定说在瞬息之后!
在包要花的狠毒嘲骂下,他们没有人再出声,也没有人再抗辩,这并非他们心服口服了,而是,他们知道恐怕就算说破了嘴也没有用处!
于是——
巨岩之顶的顶真微微朝西门朝午点了点头,同时,他双臂微提,目光凝聚,那形状,一看即知是在准备着随时扑击!
西门朝午扬起嗓门道:“各位,怎么进来的,还是请怎么出去,有话细说,有帐慢算,你们全瘟在这石围子里头,嗯,也不是那么回事吧?”
沉着脸,包要花叫道:“怎么着?好朋友们,你们一个个全想耍赖使刁呀?你们以为挤在一起就没事了?就要我们束手无策了?呸,那是做梦,现在,你们出不出来?不出来也行,老子们通通把你们格杀在里面!”
这时,“眼子竿”公孙樵峰再也忍耐不住了,他赤红着面孔,暴瞪着两眼,振吭大呼道:“包要花,你犯不着在这里狐假虎威,神气十足,你以为我们含糊你吗?放单单挑,姓包的,你也不见得就是个人物!”
旁边,那位猴头猴脑的李师父也尖着声音在推波助澜:“说得是,姓包的,你要像条汉子,就用不着倚恃别人的力量,有种的就和公孙大爷单个较量较量!”
刹时,把一张黄脸全气成紫的了,包要花几乎连双眼也冒了金星,他怪吼着暴跳如雷的道:“好,好得很,公孙老鬼,你给老子滚出来,看看我姓包的能不能活剥了你,你他妈死在临头,还敢放这等狂屁?来,你出来,咱们单个挑,别学你那些好朋友一样,净挤在一起作缩头王八!”
狂笑一声,公孙樵峰拔空而起,身子在半空中“呼”的一个转折,已经轻飘飘的落到了两丈之外!
公孙樵峰的这一行动,并不是表示他的英勇超越常人。更非象征着他具有大无畏的视死如归精神,他之所以会如此做,可以说全是叫包要花的尖刻音词给逼出来的,及无论是什么人,都有他的尊荣与荣辱心,只是因人的差异而有程度上的深浅罢了,便是这人再怎么处于一种恐惧颤惊的情形之下,你若过份损伤了他的尊严与荣辱心,他便再是窝囊,也会忍受不住而豁命一拼的,何况,“眼子竿”公孙樵峰到底也还算个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呢?
因为公孙樵峰的突然转变,无形中给其他的人们制造了一种近乎悲壮的同仇敌忾心理,也等于无形中振奋了他们,给他们打了气——在此等情景之下,人的胆量及意识往往都会有出人意料的发展,现在,公孙樵峰甫始挺身而出,“冷面金芒”韩清与汪菱也立即随身而上!
“白面枭”奚槐暗中一挫牙,一横心,沉痛的叫道:“弟兄们,对方赶尽杀绝,狠毒至此,我们动手也是死,不动手也是死,如其窝囊送死,还不如倾力一拼,他们也并不是铁打的,我们大伙儿全豁出去干,好歹也还有条生路!”
那边,早已站好位置的韩清也突目裂嘴的大叫:“大家全听见奚院主的话了?他们这三个人是有名的心黑手辣,在庄子里,他们的残酷手段大家也有目共睹,他们今天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弟兄们,就是死,也要死得像条汉子,我们不能任他们宰割,我们要拼——”
奚槐与韩清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不啻是一种最最沸腾人心的鼓动,于是,那七八名武师齐齐吼叫一声,技出兵刃,纷纷跃出了石墙之外,每个人的神色悲愤,表情昂烈,大有义无返顾,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味道。
“白面枭奚”槐右肋挟着他的妹子奚嫔,左肋挟着那俏丫头婉月,奋力掠出石墙外面,他把两个人轻轻放下之后,又悲烈的大叫:“好,大家全是青松山庄的血性兄弟,夏老庄主,羽老前辈与其他战死庄内的哥子们英魂不远,我们就来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青松山庄这些方才还自一片凄惶绝望的失群孤雁,就这片刻工夫,这全都像换了一批人似的,陡然变得勇气百倍,胆识骤增,一个个全是那么雄壮,全是那么昂扬了……
包要花依旧还站在岩石顶上,他几乎些迷糊的愣愣看着对方情况的演变,这时,他才突然惊悟,不禁仰天狂笑道:“他奶奶个熊,你们是在演戏呀?演给谁看?还他妈真像有这么回事一样,有板有眼,中规中矩的,操你们二妹子,不用急燥,这片乱石坡,今天就是你们的埋骨场了!”
双眉横竖,公孙樵峰冷厉的叫:“包要花,你与老夫的好时辰已经到了,你还站在那里练什么嘴皮子?你怕了吗?寒了吗?”
哇哇怪叫,包要花大吼道:“咦,咦?这竟他妈的反客为主起来了,你这老王八羔子如此吆吆喝喝的,要是人家不知内情,还以为你们是在追杀老子呢……”
重重一哼,公樵峰道:“姓包的,你方才的气焰到哪里去了?来呀,不要光说不练,老夫正等着你了断恩仇!”
旁边不远,那位李师父也叫道:“妈的,我早就知道这像个叫花子似的包要花,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吆喝着唬人,其实连个狗屁法门也没有……”
这一下,足足把包要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双目怒瞪,两额的太阳穴也在“突”“突”跳动,咬着牙,切着齿,他一个字一个字迸自唇缝:“好畜生,好两张利嘴,今天老子若是放了你们这些乌龟孙中任何一个生出乱石坡,老子就一头撞死给你们看!”
公孙樵峰不屑的道:“包要花,光说大话没有用,你就使出你的手段来挡挡我们试试,怕的是,嘿嘿,你空顶着一副架势,却自身难保啊!”
公孙樵峰此言一出,不由把青松山庄其他的人全都引得哄堂大笑起来,当然,他们这种放肆而嘲讽的大笑,是有几分做作意味在内的,但是,他们这样一夸大,不是就越发可以表露出他们夷然不惧,豪壮但磊的气字来了?这样也更会显出他们勇悍的心理与不畏不屈的意志来,表示他们是无所介怀的,无所顾虑的,不过——
他们却未料到,这一阵过份渲染了的哄堂讽笑,已经更加深了敌人的杀意,更为他们带来了悲惨的命运!
再也按不住了,包要花不待向项真暗示,一坐身就要往前猛扑,这时,另一边的西门朝午蓦然叱道:“包兄且慢——”
怪叫一声,包要花吼道:“住什么?还住个鸟毛!当家的,你没看见这些孤鬼竟然喧宾夺主,朝我们头上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