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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了几口袋菜踱到楼口树阴里坐下来,拿出云豆荚摘菜筋,摘完菜筋又掏出随身带的小瑞士军刀削土豆皮,削完土豆皮再削莆瓜皮,弄来弄去的我把每样菜都码得整整齐齐。这时过来一个保安,盯着我喝道:“这里不许卖菜!要卖去马路边!”
“谁?谁卖菜了?这菜是我买的。”我说。
“去,去那边卖!这里是小区。”他继续轰我。
我急了,猛地站起身吼道:“你丫儿给我看明白喽,这是我自己买的菜!我在这里等人才坐到这儿的你明白不?”
这小子嗖地掏出警棍,指着我鼻子:“别喊别喊啊,在这里捣乱没你好果子吃。收拾东西滚蛋!”他身后又冒出两三个保安,瘦瘦干干的人人执一警棍,冲着我虎视眈眈。
这架式不对,东北人最怕吃眼前亏。我忙收拾起小刀,弯腰拾菜,边说:“我不喊,我这就走。”这时那小子好像见身边同类多,欺负人的习性暴露出来,竟用警棍把我要拾起来的云豆荚给挑到垃圾筒里。
我没法再忍了,顺手一把拽过那小子的警棍,回身冲他肩膀发狠劲打过去。那小子哎呀了一声坐到地上,身边几个保安愣怔数秒,纷纷举起警棍嗷嗷喊着“扁他!扁他!”向我冲来。
我甩手把几兜子菜扬到一个保安脸上,吓得那保安赶忙蹲下身捂住脸。我发力往大道上跑,过程中猛回身把手里的警棍甩到跑在前面保安的脸上,那小子应声倒地摔得不轻。跟在他后面的保安慢下来,弩着腰摆出武斗姿势,我看见旁边花坛里有块石灰块儿,飞快弯身拣到手里,冲那小子道:“你过来操你妈的,你过来我就砸死你!来啊!”
那小子试图冲锋,但被我吓住,他不时往后看等着援兵到来。此刻路边开始有些闲人向我们聚拢了,有的人拿出手机——肯定是在报警。我渐渐冷静,发现再多停留几秒钟就有丧命的危险。盯住那小子的眼神,趁他眼神稍有懈怠我猛地返身飞跑,用力之猛把握在手里的石灰块儿都捏碎了。
《早安,深圳》14(2)
我跑得很快,百米冲刺一样,跑出很远看见有辆出租车停着,我奔过去噌地跳进车,边手忙脚乱地系安全带边对司机粗声吼:“赶快开赶快开!不开你就倒血霉了听到没?快快!”
那司机还有些迟疑,见我不停地向裤兜里摸东西,问了声去哪儿,连忙发动车子。
“火车站、飞机场,你丫儿他妈的快开,问那么多干吗?”我厉声呵斥。
车子开了,我不敢回头,从后车镜里看见有几名保安在不远处踱着步子四下搜寻。
我从后兜里哆哆嗦嗦摸出手机,拨冷婷的号码,想必她是在大巴上没听见,好半天也不接。按了电话见司机座位旁边有瓶矿泉水拿过来咕嘟咕嘟灌了一气,这才稳当些,扭头看着目不斜视的司机,我笑了,说:“不好意思啊师傅,刚才有几个保安追我,他们跟我有过结,找茬打老子。你别在意啊。”
那司机依然不看我,小声说:“先生去哪里?”
“帝豪酒店。”
“完了,你家我是不能去了,警察先罚了我的款,接着又和楼底下那帮保安结梁子了。”我与冷婷通电话,顺便解释“梁子”在东北话里是“结仇”的意思。我同她讲了事情经过,听得她一个劲儿地惊讶:“是不是啊?”
她说周六傍晚去一个老乡家商量保险的事了,因为谈得太晚就在她家住了一夜。
“你经常在外面过夜吗?”带着股子气儿我这样问她。
她没听出来,说:“很少,偶尔会在她家住一宿。”
“男的还是女的?”我酸溜溜地问。
她笑了:“你猜吧。”
“算了,甭管男女了,你还是来我家吧,我把菜又买了一遍,我做东北菜给你吃。”
她想了想:“好吧。”
真没料到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她竟是那么性感,一进门看得我双目冒金光。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我床上,我把自己做好的土豆炖云豆荚、烧茄子、酱大骨头端上来,打开啤酒吃喝开来。我挺兴奋,把上午单打独斗的事迹绘声绘色讲给她听。讲到最后她脸色发白,抓着我的手说:“你不怕吗?得小心呀。”
饭基本吃完,我喝了两瓶酒。先不收拾碗筷,顺势按着她的肩将她放倒在床上,我搂着她,说:“这点事儿对一东北爷们来说算什么呀。”我俯起身,看着她的眼睛,用指头摆弄着她的嘴唇说:“让我来保护你好吗?”
她轻轻点点头,我们接吻,然后做爱……
傍晚她坚决要回去住,我有些急了:“在这儿有什么不好?明天你就把房子退了搬我这儿。”
“不行的。”她眼睛望向别处,“我还不适应和别人住哩。我……”
“你什么你,昨天晚上不是同别人住的吗?”
她猛地看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不一样的。”她咬了下嘴唇说,“这样吧,给我点儿时间考虑一下。”
要不是与那保安冲突,我完全可以把她送回清水河然后住她那儿,她至少不会不让我住一晚吧。我送她到巴士站,看着纤细苗条的她上了车,我慢慢踱回住处。
第二部分
细想我同冷婷交谈的机会还没有她拉我入伙时多,真正在一起时忙着造爱。之后多在电话里三五分钟地问候。如果现在想同她深谈些彼此的心思,恐怕她不适应,我更不会适应。——我们甚至没有说过半句“我爱你”之类的话语。
《早安,深圳》15(1)
暂住证发下来了,这是报社给员工的福利待遇之一,待遇之二便是免费午餐和加班餐。胡副社长在全社大会上曾说过,如果条件成熟,每位员工半年内还有机会去香港一次,目的是到《苹果日报》、《明报》及《香港文汇报》学习学习,撩拨得大家把手掌都拍红了。
暂住证是一张薄薄的卡片,但在大家眼里各不相同。比如它像一个袖珍救生圈,纵是你水性极好,没有它你会缺乏自信;又如它是一根结实的漂亮的纽带,把深圳和你紧紧地系在
一起,纵是你在深圳已经待了80年,在没深圳户口的情况下它是你出门过关的守护使者;还如它是孤单的你最亲密的爱人,当你落魄失意时,望一望它,心中就坚定了拼搏奋斗的信念——我是半个深圳人了,再努力一把我的血统就该纯正了……等等不一而足。
我们这些招聘来的员工里,只有周荭、曹雄飞和叶惠玲是深圳户口,剩下的包括在深圳已闯荡了七八年的齐仓一直都在交替着使用边防证和暂住证。周荭因为男朋友在派出所工作所以深圳户口水到渠成地给办了,曹雄飞本身是广东人,大学毕业后顺手把户口直接迁到深圳。这个广西的叶惠玲不知什么来头,年纪轻轻的居然也有深圳户口!我有些嫉妒。看着她轻蔑地望着文员周荭给大家火热朝天地发证,我忽儿地生出股火儿来。
这火儿不单是冲着叶惠玲生出来的,更多是憋气手里的那张收据——再过两天清水河那边也该给我发暂住证了,那张暂住证上有我怒发冲冠的现场照片,还记得屋子里那个凶悍的警察拿着数码相机像拍犯人似的拍我,闪光灯闪烁时我好像眨了眼,那照片上的我肯定是副死相!倒霉到家了呀,我把收据拿出来撕碎了,扔洗手间的马桶里放水冲掉。
说老实话,我也不敢去取第二张暂住证。悍警我是真不怕了,可那帮子保安守株待兔也许天天擦亮双目就等着我自投罗网哩,我要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去了,那帮保安不得活撕了我?!
不敢去清水河,我就不能见到冷婷,这道理目前简单如水。在电话里几次三番我简直是央求她:“到我这边来住吧婷婷,我们老这么分着可不成呀,你可以不想我,但你得照顾到我思念你的心情啊。”
她每次的答复都是:“我不习惯两个人住的,再有这几天跑几家客户好忙的,我周日抽时间去找你好吗?”
“不好,我希望你今天就来。”
“好了好了,我还有工作要做,就这样啦,拜……”
实际上我也很忙,每周两刊的报纸,出刊前一天是最忙的,基本都得熬到夜里12点或凌晨一两点钟下班。我的租住屋距离百合大厦近到有如下楼上楼,回到家,冲个凉之后打开电视看着HBO电影台渐渐入睡。
实际上,我与冷婷彼此的日子都应该是单调乏味的。
又到周末,我把冷婷约到百合大厦楼下的果肉店吃鸭子。这家果肉店很小,简单的几张圆桌子随意摆放在仅有十余平米的门厅里,吃饭的客人背靠背肩挨肩。我很担心冷婷会对这环境产生反感,但她表现得很自然,鸭肉切上来,吃得津津有味。她很瘦,吃得也少,嚼起食物却给人感觉很香。她抬眼看我:“你怎么不吃?”
我笑了:“怕你不够啊。”
“什么呀。”她也笑了,“我哪里吃得下这么多。”
我喝口啤酒,稍稍端正了脸色,说:“婷婷,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