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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反复犹豫迟疑。
『放心吧,这只是裴诚清受贿来往的密函。』脸上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出,『最多是丢官罢职,於性命无碍。』
簌抖的手接过,揣入怀中,贴身得犹如孤注一掷下的渺茫未来。
『雁容知道该怎麽做……』
声音倏低,又添泪盈。
静观时局的演变,消息一一传来,脸上的笑容豔盛得犹如华丽怒放的牡丹。
哼著从民间听来的小曲,心情大好地自斟自饮。
『今天为何这般高兴?』手按住肩头,在耳边悄语。
笑而不答,一口饮尽杯中美酒,侧身展臂勾下珞的颈项,将含在嘴裏的酒缓缓哺入珞的口中。
以前无意间偷窥到莫雁容对裴尚如此做过,他也想依样画葫芦对珞这麽做做看。
『咳咳……』
角度不对,姿势不对,反让酒给呛著了,沽沽地从鼻尖冒出。
珞忍俊不禁,仰天大笑。
『不许笑!不许笑!……』
璎羞怒成怒,扬起粉拳著实向珞身上招呼过去……
第二十五回 薄幸
一泓明净如秋水,寒气逼眉,盈月满照,晕泛出妖异的精芒。
薄如蝉翼的霜刃,沿著刀口赫然入目一线细若游丝的褐迹,仿佛是铸造时故意烙上的,其实不然,这是千百年来浸淫无数人鲜血方凝成的血痕!
集五金精英炼铸,花费的心血不亚于干将、莫邪等名器的辛酸泪驳,而它的犀利确是胜过自古流传下来的七星、龟鳞……
削铁如泥,切金断玉,纵使锐不可挡,但它的著名不在於此——它是一把戕主妨生的不祥之刀!历代刀主皆无好下场!不是惨遭横祸,便是莫名其妙地死去,於是渐渐有人传开来是附在刀上的亡魂在作怪——是可怕的诅咒!
精美得夺人呼吸的死亡之刀!
欣赏的目光浏览过呈现完美的孤度,唇边渐漾笑意……
红酥手怜爱地抚摸前代名匠精工雕琢成龙形的刀柄,顺著雪刃滑至冰冷无情的冰锐,手指轻轻一磕,一缕血丝猝然滴落——立时被血痕吸得乾乾净净,黯淡的褐色倾刻间骤转为怖豔的鲜虹,妖谲得令人心怵,美丽得令人心动……
『他还是不肯应承?』
『是的……』
『用尽酷刑,威逼恫吓皆无效?』
『是……』
『告诉他没有——他的妻儿尽落我们的掌握之中?』
『属下说了……他说决不能出卖主人……』
『是吗?如此忠心可嘉,裴诚清倒是找了一条好狗。』
『属下再去……』
『不用了!去对他说——你可以不背叛主人,但难保没人不会背叛你,包括你的主人在内。』
『这……』
『不明白吗?』目光自灿亮的寒刃上收回,回身转向头低得不能再低的属下,『放他回去……』
『放?!』
『告诉他——出去之後,会立刻找到妻儿的零碎死屍,然後发现身上多了几条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罪名;譬如私挪款项、盗贩府中珍品……证据确凿,无由抵赖,所有的亲朋都为之唾弃鄙夷……』
平生第一次显出犹豫难决,朱笔在手中似有泰山之重,迟迟无法落下……
事实很明显了,证据供状列承御案之上,弹劾的奏章一大叠,众口一词的恭请圣上裁夺。
作者: 221。10。12。* 2005…8…15 20:07 回复此发言
58 回复:玉碎宫门,很经典的文哦!
即使罪证齐全,无庸置疑,二皇弟也伏首认罪,但裴家……
到现在仍很难相信,裴氏父子会干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难道身为外戚所掌握的权势,比不上二皇弟空许下的日後尊耀?
二皇弟的器量才具是人所共知的,为何还要傻得去同他搅和?
放弃眼前的荣华富贵,反著力营造渺不可及的未来,以裴诚清的老成持重、裴尚的精悍干练,不可能不知道这是虚图空中楼阁,永无期实现。
到底是什麽欲望地驱使,才令他们不惜铤而走险地冒这族诛之祸?
此案株连牵涉甚广,按刑律将抄斩满门眷口、首犯诛绝九族、从犯夷三族,御笔轻轻一抹,勾掉的可是近千条人命啊!
耳边几乎可以听到无辜妇孺临死前的惨嚎……
若换作是璎,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挥下朱笔,可是自己这个所谓的『仁君』 怎也下不了这狠心。
逃避地乱翻搁放一角的奏章,无意间睹到数行字,猛然攫住了散漫的视线——
新升任的刑部尚书张松恩奏称:昔年靖王遇刺之事,便是出自其二家的联手……
朱笔从手中怔怔跌落,乾净的素笺泼溅上点点墨汁,一团团悄然印化开。
久久方才回神,胸中怒意骤增,陡然怫悦。
难道此案牵涉到的不光只是二皇弟、裴府,还有她的插手?
与璎发生的私情,宫中虽或能风闻此事,但哪个够胆敢泄露春光至前庭?外臣根本无从得知宫闺秘辛,又岂会平白无故地欲将对朝政素来漠不关心的靖王置之死地而後快?
只有皇后敢!
一直以来就是她极力反对璎接近自己,千方百计阻挠自己与璎的好事。
忘不了璎的泪、璎的恨,那日泣血控诉的情形宛在目前,当时自己含冤莫白,只能陪著他一起心痛,现在正可还朕清白!
想到此处,原先对皇后存有的歉意立即灰飞烟灭,仅剩下满满的恨意,不由冷笑起来。
重又拾起朱笔,摊平奏章,落笔滔滔,决不迟缓。
谁教你们连朕也敢陷害?更何况是朕视若拱璧的瑰宝!你们全部该死!
『让哀家进去见皇上……』
『娘娘……』
殿外传来一阵喧哗。
『外面发生何事?』皱眉问道。
领命之人稍时驱前回报:『启禀皇上,是皇后娘娘……』
『告诉她,朕不想见她。』劈口截断。
衔旨而出,外面静了一下,忽又声响转大。
『娘娘……娘娘……』
看来外厢的人快挡不住了。
『皇上……』
皇后鬓角蓬松、钗横发乱地冲进来。
『皇后,你这样子实是有失体统。』眼光漠视地扫过罗跪一地请罪的侍从,神色平静地责怪道。
『请皇上恕罪,因为臣妾太想见您一面。』起手略整华裳,随之端庄有礼地屈身拜倒,『臣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平身。』
既然人已经进来了,也就不再多追究什麽,迳自凝神批阅奏章。
『臣妾、臣妾想请问皇上……』看皇上浑没事似的将自己闲撩一边,亦不垂询一句,倏然将心一横,把话说下去,『臣妾的父、弟究竟身犯何罪,以致押入天牢候旨问罪?
『你还不知?』终於停下笔,擡睑问她一句。
哼,朕敢指天发誓,她绝对知道裴氏父子的罪名!
『臣妾不知——』心虚地低下头,答道。
『身犯国法,理当论罪。你身为皇后,连这点浅显的道理也不明白?』
最最不喜欢的就是皇后的这一点,想说什麽皆要大兜圈子,哪似璎说话坦诚直率,让人听了反觉简洁爽脆。
『他们是冤枉的!』皇后疾声喊冤,矢口否认罪状的成立。
『那是朕弄错了?』眼中怒火渐炽,『人证、物证俱在,不容狡辨!』
『臣妾父、弟蒙遭冤屈,请皇上还予公道!』
为了挣得一线生机,皇后苦苦哀求。
『公道?』龙颜丕变,铁青著脸问道:『那你来告诉朕,有谁来还璎公道?』
靖王璎?!皇后顿时醒悟到皇上对此事的执意,不是出自被亲近背叛的悲愤,而是伤了他的璎……
『是谁在皇上面前搬弄事非、无中生有?』皇后怒极反笑。
『你且自己看来……』
懒得多言,空费唇舌,直接将张松恩的奏章『刷』地扔到她身前。
作者: 221。10。12。* 2005…8…15 20:07 回复此发言
59 回复:玉碎宫门,很经典的文哦!
俯身拾起奏章,表情复杂地翻开纸张,一目十行,稍时阅罢,脸若死灰,身子差点瘫倒在地。
『看清楚了?还敢说裴氏父子与此事毫无牵连?』鼻子裏转转气,『这真正的幕後指使之人……』
『当初靖王被袭之事,有何证据表明臣妾父、弟参与其中,臣妾更是无辜的!』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你毋需再说什麽……』口气略缓,眼裏笼上淡淡的伤怀,『皇后,朕知道是朕对不起你,所以朕一直很尊重你,六宫之事全然放手交由你打理,但璎的存在与你并无利害冲突,为何你就偏偏容他不下?』
『璎!璎!……又是璎!』皇后竭斯底裏地尖叫,旋即虚脱地以手撑住自己激动的身躯,隐忍许久的泪水滚落下来,『您眼中除了璎之外,还能看到什麽?皇上您醒醒啊,不要再受他的蒙蔽了……』
『朕与璎之间的事想是瞒你不过,让我们在一起,对任何人来说都无足轻重,在内不会动摇你皇后的宝座,于外不分薄你裴氏的权柄,为何你们偏生沆瀣一气,三番五次逼他至绝路?』念及璎的痛、璎的悲,仿佛感同身受,『他只是个孩子,纵然生性顽皮胡闹,亦无伤大雅,是朕害他吃了那麽多苦……』声音微哽塞。
若是早早提足勇气向璎表明心迹,他决不会含恨离去,也不致经历重重波折之後,方守得云开见月明,得以相见、得以相亲。
『臣妾的言行或为偏激,但从无谋害靖王之心,况裴氏一族世沐皇恩,感激涕零,常思报效朝廷以谢圣上恩泽,陛下不以臣父年迈而委予重任,不以臣弟年少无能而节节提拔,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裴氏唯恐报答不尽隆恩深重,赤诚唯天可表,岂会有丝毫非份之想,罔顾家传祖训,辜负世受勋津,请皇上明鉴!』皇后哭道,声泪俱下,动情之至。
『先皇待尔等不薄,朕有何错待于他父子二人,竟如此反噬朕躬?』
铁石心肠仍不为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