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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掬魂还能勉强维持些谦礼,见了皇上却颓弱下来。
销魂见两人光景、了然,于是大谈起在郡州经营铺子的新鲜事,还不时说些与千云戈的恩爱,掬魂越听越没心思相陪,本来对销魂就有戒心,此刻更有些恼恨。
最后终于道:“我实在不舒服了,陪不了王爷,王爷恕我招呼不周吧。”
销魂打量他半天,惋然道:“真是,本来那么个神仙似的人,现在憔悴成这样,可惜、可惜——掬魂,你比我还小几岁呢,怎么倒比我老的还快?”
掬魂心里一恶,要恼却生生压住了:“掬魂哪里敢比王爷,王爷倾世的容貌人品,再过多少年也是一样。”
“是么?那就托你吉言了——怪不得皇上到现在也还不忘了我,一百八十几道圣旨催我来着?”销魂问着便去寻皇上的神色。
皇上一窘,忙道:“销魂,你也累了,哪有才来就不闲着,你今日在哪里休息?”
“怎么?皇上还想留我在宫里不成?那今天晚上就等着抓那擅闯王宫重地的均赫王爷吧。”
“销魂!”皇上又使眼色道。
销魂倒更风浪了似的:“再说,看了皇上圣旨上的那些春情画儿,也不知皇上安的什么心,我住下,不是自己往狼窝里钻?”
“销魂!”皇上终于大声喝道。
再看掬魂,脸色已经冷决僵硬,别过头,却是气儿都不喘一个。
“你今儿来到底安的什么心!”皇上干脆也不遮掩,径直问起罪来。
“不是皇上让我来的?还说三年不见,盼星星……”
“行了!”皇上已不知是怨还是求。
那边掬魂肩膀一搐,销魂看得分明,果然不再说话,只朝掬魂走去。
“你干什么?”皇上拦住他。
“你还问他?你自己看看去!”销魂道。
皇上扭头,只见掬魂身子绷得紧,气未消,粗手粗脚便翻过来,一下子愕住——掬魂脸上竟挂着泪花,凄凄哀哀的,衬得整个人都碎了一般。
皇上终有些不忍,问:“你……你这是怎么了?”
掬魂不答,甩身就要离开,却被皇上一把抓住:“你闹什么脾气?销魂说话随便些,你又何苦计较!”
掬魂只是瞪着皇上,仍不言语。
皇上几时被掬魂造次过,立时不悦:“你是哑巴了还是怎么了?宫里的规矩也忘了?”
掬魂拧了片刻,终于跪下去:“皇上恕罪,掬魂对皇上不敬,请皇上责罚!”
“责罚?好,你既要责罚朕便顺了你,来……”
“皇上!”销魂这时却过来了,“皇上,这就是你答应我的体贴?”
皇上触怀;掬魂不解——这两人一对望,又都去看销魂。
销魂倒底有些怯意,声色便有些不稳:“罢了,我也懒得管你们闲事,今天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皇上和掬魂公子见谅——只是以后,再别拿销魂当幌子,彼此消磨了!”说完,又偷看一眼,疾步去了。
皇上与掬魂愣在原地,半晌,才各自回过神来,对着,却都不言语。
“今日——”皇上终于先开口道:“正是十五元宵节,你——一个人待的闷就来乾贞宫等朕……朕和妃嫔们开心一会儿便回去。”
哪知掬魂却倔:“臣不闷,皇上自己乐就行了。”
“你——”皇上强压住火气,瓮声道:“那你可想家里人?要么,朕准你一天回去看看?”
“皇上怎么忘了?掬魂的娘,九年前就死了,那里本也没当我们母子是人,我回去自取其辱吗?”
皇上心里针轧了似的,对着瘦弱如随风倒的掬魂,一下子竟怜惜得心疼——掬魂,也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可自小,倒吃了多少苦头?初跟自己的几年,还仗着宠爱,神采兮兮,可为了销魂,自己又辱没他多少?销魂苦,可销魂也说同病者自然相怜,掬魂难道就不苦吗?而今这样、倒真是要把他尽毁了!
“那算了,我让御膳房做几样你爱吃的,送到碧霄宫来,朕晚上过来找你吧。”皇上竟难得地温柔起来。
掬魂盯着皇上半天,咬着唇,终道:“谢皇上恩赐——也谢垄琛王爷肯为求情,掬魂改日必亲自去答谢。”
皇上闻言,心里更疼,不觉间,销魂已成了他们的壁垒,掬魂的心,倒是何时才能解开这夙结?
于是不敢多看、不敢多说,皇上逃也似的,离开了碧霄宫。
且说这边,均赫王爷的行宫正闹得厉害。
“谁让你去找他?还嫌吃亏不够?”千云戈气得胸都快炸开,虽声色不好,对着销魂却不敢大怒。
销魂眨眨眼,知道他吃妒,却不忙着解说,只慢慢解了披风、沏茶、喝水——还没喝到嘴里,杯子便被那恶爪夺过,狠劲儿往桌上一放,响得吓人。
“你今日别想给我搪塞过去!我大冷天儿、满长都地给你找芋子葫芦,你倒去会旧情!你这些年本事了?可不把我放眼里了?”千云戈全没了镇定,张牙舞爪、半点儿不像个均赫王爷。
“千云戈!”销魂喝道。
千云戈稍有收敛,却仍不解气。
“总是这样,胡思乱想的,我不想跟你说干什么去了,但你要再瞎猜疑,咱们这路也到头了!”销魂绝然道。
千云戈一震,而后冷却下来,目光渐渐、恨得要把销魂生剐了一般,稠声问:“你说什么?”
销魂答的镇定:“我说,你再这么瞎猜疑,咱们这路就到头了!我不想再过这日子!三年,你说你那日放心过我?咱们是居家过日子,老是这么猜来猜去,不如分了,各自好过。”
“你——”气疯了似的,千云戈狠起一掌,见销魂仰头望着、动也不动,终是力道陡转、突然拍在自己胸口——直震的、血殷殷涌出唇角。
“千云戈!”销魂大叫一声,立时跳起,见那血线下淌,早要稳不住心脉,身子晃着,却硬收住脚步,虚弱且狠绝道:“你想我死就痛痛快快地说,不用这么着拐弯儿末角!”而后、如风般猛出了门口。
千云戈咬着口中腥甜,盯住他去的方向,脯伏不定——
这屋子里的东西,终究是:命不久已……
却是元宵节,却是家家户户都喜庆的日子,却是外面炮竹焰火都叫嚣的时刻,为什么都不肯快活些?
销魂打下午就静卧在床上,水也没喝一口,转个身,却觉出些饿了,心想总这么空躺也不行,于是起身吩咐哑仆弄些吃的。
等了半晌,哑仆却不回来,他略有些急,忍不住就要下地去看,刚穿了鞋,便听有人推门进来,一抬头,竟是千云戈。
只见他绷着脸,却不抬眼,径直朝销魂走来,放下手中饭菜,硬声道:“你吃吧。”
销魂瞟他两眼,问:“哑仆呢?”
千云戈不答。
销魂感觉不好,忙站起身,加重声气又问:“你把哑仆怎么了?”
“我能把他怎么了?”千云戈赌气坐在床上。半天,才道:“我给他些银两……”
“你把他打发走了?”销魂失了色。
千云戈见状,不仅又气,喝着说:“是,我把他打发走了!他滚的越远越好!”
“你——”销魂憋得说不出话,转身便往门外走。
“销魂!”千云戈一下慌了,几步上去,便拉住他:“销魂!你别走!我……我没赶走他!我没赶走他!真的!”
销魂停下看着千云戈,眼中的恨却不减,且喘得越发厉害。
“销魂……”千云戈难受地一把抱住他:“我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走……”
销魂见他难过如此,怔怔地,也落下泪来,却是哽着,半个字都不说。
“销魂,你不走了是不是?”千云戈执扭地问。
销魂瞪他,半天才挣扎开,喝道:“走!我往哪儿走!你是把我享用够了就想撇开是不是?直说,何苦费这么多事!”
“销魂!”千云戈叫一声又把那难驯的人儿抱在怀里,安抚道:“你别气了,我听说你去找皇上火大了些——可你怎么说要跟我断了呢?”
“不然怎么样?”销魂仍不顺气,“难道真让你折磨死不成?总是这个也防、那个也防、昨日也防、明日还防,你防的不是别人,我看出来了,你这是防我!既这么着,我何苦让你防着?找个没人地界儿,苦想着你一辈子,也比让你嫌疑着好!”话说到此,却是忧柔得快碎了。
卡云戈哪里还敢有半点埋怨,早愣着,只顾的落泪。
销魂又要挣开,千云戈却把他匝得更紧,痴声道:“我知道了、真知道了,你别走——你总是这么好,别人都对你好,我怕——怕你哪天就让人……”
销魂渐变得安静,看着千云戈略有伤痛的眉眼,不由得一叹:“咱们这是要过一辈子呢,若连个信任都没有,我不为难这姻缘,你想想,保得住你哪天受不了亲手毁了它么?”
千云戈一下诧住,想着销魂的话,这才真的怕起来——可不是吗,销魂纵一辈子不离不弃,若自己受不了呢?想想要跟销魂分开他便头疼欲裂、再不能继续。
于是深望销魂,无言、无言、无言……终是道:“我不……再也不了……你给我些劲儿,我没劲儿了……”
销魂浅笑,双臂勾住他:“傻子,你这就没劲儿了?岂不是辜负了良辰美景?”
千云戈眼神闪闪,才明白过话中之意,破天荒、竟红了脸,突而又遮掩般躁起来:“谁说我没劲儿了?我……”他说着打横抱过销魂,便往软床上走去,口中依旧不依不饶:“你瞧瞧,我这是没劲儿的样吗?我让你看看!”
“等……等等!”销魂推拒着。
“不行!”话未完,千云戈已把销魂压在身下。
“门!”销魂大叫一声。
千云戈这才记得刚才闹得连门都敞着,可转念一想,竟倨傲道:“怕什么?兔崽子们都外头玩儿得高兴!爱看让他们看去!”说完狼吻便狂扫一气儿。
销魂硬下心、回应起来,耐不住千云戈在他腰眼上搔弄,咯咯笑个不住,又拉开千云戈在下面造次的手道:“别急,我新知道几个好玩儿的法子,咱们试试?”
千云戈一懵,立时扯开销魂衣裳,急欲道:“我也知道几个,先试我的!”
而后,颠龙倒凤,哪不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