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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安心神情诡异的看着我抿嘴一笑:“架也打完了。我可要走了。你是真的不去?”
我狠狠的瞪她一眼,转过身用后背对着她。
安心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你了。一会儿陈瑞嘉问起你来,我就说潘潘今天……大概是……”
我一愣,有瑞嘉什么事?不是说去安哲那里拿礼物的吗?
狐疑的转身,却看见她带着一脸狐狸般狡猾的笑容正慢悠悠的拉开门要往外走,一边还不忘了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着我。
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半信半疑的看着她,难道刚才的电话真的是瑞嘉打来的?可是就这么开口示弱,多少又让人有点不甘心。
就在我犹豫的当儿,安心已经走出去顺手就把门关上了。随着关门声的响起,我的心也猛的一沉。
低着头在桌面上溜达了两步,心里开始有一点点沮丧。如果真的是瑞嘉……
门忽然又推开了,露出安心笑嘻嘻的苹果脸,我立刻转过身去背对她。但是心里却在这一瞬间忽然轻松起来。
安心的大手从后面把我抱了起来,脸蛋也凑过来在我脑袋上蹭了一下:“好啦,好啦,我不是故意的嘛。”
我板起脸不理她。
安心又笑了:“你这小家伙,看不出脾气这么倔强。我以后再也不以大欺小了还不行吗?”
算了算了,看在这句话的份上原谅她好了。
说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恶狠狠的想:长了大爪子是干什么用的?真要是再有下次,看我不挠你!
安心带着我走进雅间的时候,陈瑞嘉已经先到了。餐桌上摆好了一个漂亮的蛋糕,上面点了两排蜡烛,一排是两枝红蜡烛,另外一排是四枝彩色的小蜡烛。
我的心里忽然一动。
瑞嘉正笑盈盈的看着我。
忽然之间就有点站不稳的感觉,天哪,天哪,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已经……我今年是二十几了来着?自打沦为异类,我还一直没有想过年龄的问题。
先不考虑这些不重要的,我踉跄爬过桌面,一头栽进瑞嘉宽厚的手掌里。久久不愿起来。这个世界上,只有爸妈和这个家伙是可以让我肆无忌惮撒娇的人啊。
“怎么了?”瑞嘉沉稳安详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不高兴吗?”
“这个……”背后传来安心略带不安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说:“其实,我们刚才……有点小小的争执,我们……”
“我们刚才打架了!”我直截了当的抢在她前面说了。切,不就是打架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那么吞吞吐吐。
瑞嘉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低低的笑声。我偷偷瞟一眼安心,她的脸又红了,神色好象有点狼狈。
“安小姐请坐。”瑞嘉客气的为她拉开一把椅子,轻描淡写的说:“安小姐的表达方式看来常常有一些出人意表的效果。”
安心的脸更红了,我看她是快要恼羞成怒了,忍不住笑嘻嘻的隔着蛋糕冲她做了个鬼脸。我猜她也想到那天在鼎福园里拼命翻包想把我从瑞嘉身上诱下来的时候种种可爱的表现了吧。正好电话响了,安心象捞着救命稻草一样抱着电话就窜了出去。
雅间里只剩下了我和瑞嘉。瑞嘉突然把我举到了他的眼前,很认真的看着我的小眼睛。我有点紧张,看他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猜疑了这么久,一遍又一遍的否定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瑞嘉的表情沉甸甸的,语气也格外的缓慢认真,仿佛每一个字都在仔细斟酌:“可是我直到现在才想到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你才是最痛苦的一个。”他的眼睛好象有点湿润,“面对自己所恐惧的事,人的本能就是逃跑。我也不能例外。对不起。”
眼睛里酸酸热热的,他……终于肯认我了?这个榆木脑袋真的想通了?
瑞嘉的嘴唇向上扯了一下,但是歪歪扭扭的怎么看也不象笑容。“现在难得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告诉我吧,你真的是可意吗?”
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终于啪嗒一声掉在瑞嘉的手背上。
瑞嘉把我搂进了怀里,开始抽鼻子。这个傻家伙该不是在哭吧?我伸开翅膀紧紧回抱着他,心里有种想哭又想笑的冲动。
瑞嘉摘下眼镜,用餐巾纸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再看着我的时候,眼圈还有一点点发红,不过,表情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
“现在该怎么办?”不愧是瑞嘉,立刻就想到了最本质的问题:“告诉舅舅他们吗?”
我连忙摇头。他们都是老人了,而且我妈血压一直不稳定,可经不起这样的惊吓。
瑞嘉两道浓密好看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要不这样,我有一位朋友是神经研究方面的专家,现在在伦敦的一家医院里工作。我先联系他,侧面了解一下相关的情况。”
我点点头。心里存着疑惑却不能说出来,表哥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他必定是要做点什么的,不管有没有效果,他也会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这样也好,知道要做什么至少他不会再一径的胡思乱想了。我一直怕的就是这个。
“他们对你好吗?”瑞嘉低头看着我,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你们真的打架了?”
我摇摇头:“打着玩的。没事。”
瑞嘉的手温柔的理着我的羽毛,理着理着,眼圈一红,又要掉眼泪了。
门推开,安心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对不起,陈先生,我有点事必须马上去处理……”她一边说,一边抓起椅子上的包。
瑞嘉诧异的站起身:“不知道是什么事?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安心的目光犹豫不决的落到我身上:“是我表哥……”
安哲?我屏住了呼吸。
瑞嘉似乎也想起来了:“那位安先生?他出了什么事?”
安心心慌意乱的摇摇头:“好象是什么交通事故,人现在在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我的血液似乎都变冷了。
瑞嘉一把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不由分说捞起我就往外走:“你的状态不能开车,我陪你一起过去。”
安心象个彷徨无助的小孩子一样,被他拽着一只手跌跌撞撞的往外走。我的脑袋抵着瑞嘉的胸膛,心里翻来覆去的只是想: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三十
窗帘只拉上了半边,看得出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还透着一丝诡异的粉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安哲的大手正一动不动的靠在白色被单上,手背上贴着固定针头用的蝴蝶胶布,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抬起头往上看,药瓶里还有三分之一左右的药水,正缓慢的沿着细细的胶皮管子一点一点流进安哲的身体里去。在这样寂静无声的夜晚,连药水滴滴下落的微弱声响都仿佛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节奏。
安哲还在沉沉睡着,他的头上脸上都缠着白色的纱布,活象个刚出土的木乃伊。
大夫说木乃伊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再加上一些皮外伤。今天需要留院查看。如果只是这样的轻伤,估计安哲一定会要求出院的。
观察室只有安哲一个病人。安心歪在床边的沙发上已经睡着了。身上还披着瑞嘉走的时候盖在她身上的那件大衣。大概是睡姿不舒服的缘故,人在梦中,她的眉头却皱得紧紧的。
我翻了个身,也是浑身都不舒服。有点酸痛。意识却一点一点的变清醒了。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最先看到的熟人竟然是童海林。
他低着头正从医院的玻璃门里走出来,表情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身边是一个年轻艳丽的女子,一手挽着他的胳膊,脸上微微带着一点不耐烦的神气。
他没有看到我们,我们自然也没有过去和他寒暄。不知道他是不是来看安哲的?
医院的走廊里虽然亮着灯,却反而更有种阴森森的效果。看不见有什么人,连一个穿白衣的值班护士都没有。我们的脚步声在这一片寂静里几乎是刺耳的了。
然后,电梯“当”的一声响,门打开了,一个黄头发的小伙子举着两张化验单从里面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一眼看到瑞嘉怀里的我似乎愣了一下。
我立刻认出他就是在俱乐部喝酒那天见过面的王安培。他大概是不认识安心,迟疑不决的想要转身,我赶紧的喊了他一声:“王安培!”
然后呢?
我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再抬头看一眼滴注瓶。迷迷糊糊的对自己说:然后王安培就带着我们去看安哲了。
“事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目前还在调查中。大概是因为雪天路滑,安总的车子刹车又出了点小毛病,而且,那条山路正好有几个小混混在飙车,大概是要躲他们的车,所以,安总的车滑出了公路,从山坡上冲了下来,最后撞进了土沟里。”
想起他的话,我的心又被提得老高,然后咚的一声掉了下来。也许我一直睡不安稳就是因为王安培的这一番话吧。他的话令我满心疑窦:安哲去山路上干什么?他的车子定期在做保养,怎么会突然刹车出毛病?而且,天色还在傍晚,小混混不是都在深夜飙车的吗?怎么会那么倒霉遇到他们呢?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真的象王安培所说的只是意外吗?
翻来覆去的只是想着这些事,冷不防一抬头,正对上了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这个满头白纱布,活象木乃伊一样的家伙。而这个木乃伊也直钩钩的盯着我,好象也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我。
“安哲?”我有点不确定了,小心翼翼的问:“安哲?”
安哲的目光直愣愣的四下里移动了一圈,又落回到了我的身上,机械的点点头。他的动作这么僵硬,忽然就让我有点担心起来:脑震荡会不会留下什么可怕的后遗症,比如说轻微的痴呆?
我凑过去仔细打量他:除了满头白纱布,身上其余的部分都盖在白色的大被子里,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我再往前凑了凑。
安哲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弱的笑意,但是这一笑却不知道牵扯到了那一处伤痛,让他呲着牙吸了一口冷气。可是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我终于确信他是真的清醒了。
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高兴的过了头。我的心开始突突乱跳。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