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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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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涕泪满衣裳”,这一段诗被他背得滚瓜烂熟,仿佛他自己的一首旧作,但他忽略
了杜甫被俘后解送长安的消息。年头岁尾,他在一条流淌着金粉红颜的河边,遇到
了李龟年的一位后人,那位李氏传人正在一只瑰艳喧闹的画舫里踩着碎步粉墨登场,
改头换面,吹拉弹唱,咿咿呀呀,一抑三顿。有人扮演失去晚节的古代圣贤,有人
扮演隐姓埋名的良家妇女。是谁逼良为娼?那个乔装改扮、冒名顶替的人是谁?那
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角色又是谁……
    ……贴身的侍女小霜挑帘进来,给皇英的身上披了一件衣服,皇英回过头。小
霜是从什么时候起成为她的影子的呢?一段时期以来,皇英就是在这个很会察言观
色的姑娘的亲密陪伴中度过的,皇英想什么,她都知道。刚才她在窗前看了一阵月
亮,当夜晚的寒意渐渐袭来的时候,小霜已将衣服披到了她的身上,小霜总是这样
提前填补了她尚未成形的需要。这会儿,小霜剪着烛花,对她说,姑娘也该睡了,
明儿一早还要去进香呢。
    

    “今天是十五——”皇英说。
    小霜告诉皇英,她刚才从外面打水回来,在经过下房的时候,听到几个老婆子
在里面说话,吵成一团。一个老婆子说她早起去园子里的时候,看到董公子正在藤
墙下读书,长衫上满是潮湿的夜露与绿色的草浆,看情形,仿佛彻夜未眠。另外几
个人说她看见了鬼,谁不知道公子在一个月之前便已离家赴京了,这会儿说不定已
重新踏上了回乡的路……皇英吃了一惊。小霜随意道出的这个消息与她昨日的一场
梦境是那样的相似,也是在那个园子里,在那道花枝颤动的藤墙下,远远地传来董
相如在病中长久吟读的声音,一篇辞藻华丽的圣贤文章听上去竟有些文理不通,离
题万里。园子的上空浮动着厚厚的云彩,雪白的云彩,灰色的模样,如同一堆堆旧
年的棉絮,在春暖天晴之日被替换下来,等待雨水的漂洗。很久以后,董相如的声
音变得微弱而飘渺,一度徘徊的身影似乎贴到了墙上,绵延的墙垣,它下面的淙淙
的水声代替了琅琅的书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在水中挣扎、翻滚、随波逐流
的落叶与残红很像是书中的细节与词汇。趁着天黑,皇英在小霜的怂恿下出去走了
一遍,透过下房里昏暗的灯光,皇英看到那几个老婆子有的在灯下坐着,有的歪在
炕上,她们的张张老脸时而聚到一起,时而又各自分开,仿佛远在千里之外。她们
在外面看了一阵,小霜要推门进去,盘问那个传小话的人,皇英如同做了羞事一样
转身往自己的房里走。黑暗中,小霜从后面跟了上来,低声叫道,姑娘,姑娘——。
皇英回到门口,对小霜说,别叫我,我不是你的姑娘。小霜说,姑娘生我的气了?
皇英说,我长这么大,今儿个还是头一次站在窗户外面看人家,开了眼了。小霜说,
姑娘也大多心了,咱们又不是谋他什么,我看清那个满口胡谄的老婆子了,上次有
人送来两只鹅,她在一旁见了,非说是鸽子,我猜是她的眼神不够用,把黑的看成
花的也未可知。
    ……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渐渐传来,季节像戏里的天气一样,轻而易举地变幻着,
沿途的青草回黄转绿,路上的行人互不相识,纵横交惜的驿道是多么的广泛而又互
不通气。冬天过去了,某些附属了一度时期的东西突然以另一种情形流露出来,完
整而得体地呈现在越来越清晰的日子里,上一个月在满地湿气中早已蒸发掉的,这
时却依然峥嵘毕露,声如金石。紫气未瞻,彩符忽降,鸡鸣西度,匪夷所思……苍
白的马匹载着十五的明月越来越近,皇英在一阵短促的咴咴的叫声中迎出门外。
    傍晚。树木在闪光、融化。
    靛青色的天空,橙红色的余晖,路上的人马与车辆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看上去
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含糊不清的读书声,字里行间充满了嗡
嗡作响的回音,如同渐渐低垂下来的暮色。董相如耐心地听了一阵,他试图在这种
心猿意马的谛听中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那块被濡湿了的罗帕展开在他的眼前。夕
阳西下的时候,树下的秋千突然断裂了,一阵尖叫声将董相如从午后的昏睡中惊醒。
他打开门,向树下走去。周围没有人,几根飘零的羽毛落在一匹马的背上,丝丝缕
缕的炊烟,灰黄两种颜色的烟柱如同杂交在一起的丰收在望的玉米。董相如在树下
徘徊了一会儿,傍晚的天气是阴暗的,围墙边的碎石路一直通向那边的拱门和柱子,
甚至更远处的院子。附近山上的石头被掏空了,露出了一种类似牙床一样的岩层。
董相如空荡荡地走了一回,就在他要返回客栈之时,忽然捡到了那块石榴红的罗帕。
上面湿漉漉的,像是不久前刚刚有人用它揩过眼泪——谁在附近一带哭泣?
    董相如在宁静的晚炊里四处寻找有关那种香消玉殒的蛛丝马迹,从诸多情形来
看,有一种东西在这个雨后的傍晚里不知不觉地钻进了他的心里,致使他的手指与
面部泛出一种微微的绿意。如此迅速的涂染,是什么东西?
    昨天午后,董相如正欲掩卷而眠,店主的女儿崔采春忽然推门进来,手里握着
一块石榴红的罗帕,她的话语中不时出现“花轿”、“红妆”、“迎娶”之类的鲜
明意象,董相如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面有赧色的呢?这个携带着胭脂与露珠的姑
娘的到来,驱散了他的昏昏倦意,外面驿道上的近在咫尺的车马之声听起来是那样
的遥不可及,仿佛一种远在前朝里的标本式的风景,一个与己无干的传说。崔采春
站在门内,午后的一段时间里,她曾薄施脂粉。董相如局促不安地站立在床前,问
题出在她那舒卷宽大的锦袖内部,阵阵芳香犹如暖风扑面,徐徐而来。崔采春是在
树下荡完秋千以后到这里来的,其时,附近的崇安寺里青烟缭绕,诵经声响成一片。
崔采春进来之前,董相如在掩卷之余听到一种淅淅沥沥的残漏之声,虽然这是一个
阴沉晦暗的时刻,但并未下雨,那种突如其来的残漏多少有些令人奇怪。后来,越
来越浓的倦意掩盖了一闪而逝的疑虑,后来,崔采春的芳香与叹息又驱走了他的睡
意。这个出水芙蓉一样的姑娘脸色绯红地站在他的身后,扬起了手中的罗帕……
    最初、董相如以为是一朵云彩从傍晚的窗前轻轻飘过,是那种偶尔流泻在空中
的令人想入非非的云霞,不久之后,他感到眼前一阵黑暗,这使他在顷刻之间又迅
速回到了粗糙潮湿的地面之上。有人从窗外走过,霉湿的足音如在耳边。有人推开
位置锗乱的桌椅,向他的身边走来,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
    这天傍晚时分,一队官兵涌进客栈。董相如从树下回来之后,看到了滞留在外
面的马匹与轿子,两辆木轮囚车。几匹马的身上冒着团团热气,蒙在轿顶上的浮土
意味着一路的颠簸与风餐露宿。客栈里的伙计忙得四处乱窜,为几匹马添草,饮水,
拂拭轿子上的尘土。里面传来了喧闹而疲惫的声音,屋顶上的飞禽仓皇惊起。夕照
下的客栈,山墙与屋檐微微发红。
    那位心事重重的官员是准?伙计说是一位北路来的太守,上京路过此地。

 


 
                               月之典州

    又是一天过去了。早在天未黑之前,我已命人在府内各处点亮了纱灯,又亲自
查点了各处执勤的人数。这些人,我是熟悉他们的,我掌握着他们的名姓与家世,
谁也休想从我的眼皮底下混过去。每当夜幕降临之后,这个临时的巡按府就变得像
一座无人的空宅,到处都静悄悄的。我每天都要在早晚两头告诫下面的人,谁也不
得大声喧哗,不得随意走动。巡抚高长卿大人不喜欢喧闹的声音,从离开京城出发
之前,他就一再对我说,没事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得在他的身边晃来晃去,别人在
他的身边走动,他会感到头晕。起初我不甚明了,觉得这事很怪,后来终于发现了
其中的原因,高大人并非对所有的人都不喜欢,他感到头晕的是那些相貌庸常而丑
恶的人,对于像王凤龄那样貌美的人,他是求之不得的。惺惺借惺惺,高大人自己
长得很美,喜欢比他更美的人。
    昨天晚上,王凤龄不知为什么没有来,高大人一直都在期盼着,后来时间越来
越晚,王凤龄还是没有露面,高大人突然变得心绪烦乱,火气冲天。我躲在屏风后
面,眼看着他在屋里乱扔东西,我知道在这种时候去劝慰他是十分不恰当的,他会
把我放在眼里么?这个时候只有王凤龄突然从外面进来,才能使他的怒气云消雾散。
这个时候我能做什么?我只能在心里埋怨王凤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使你不能分
身前来呢,高大人像望夫崖上的石像一样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我想起以往的日子,
王凤龄每天晚上总是如期而至,我在一旁早早地熏好香炉,点燃红烛,侍候他们沐
浴更衣……
    整个晚上,我一直候在屏风外面,我肩负重任而又无所事事。我在想我是否应
该悄悄出去把失约的王凤龄找来,可万一大人有事唤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这样做
算不算擅作主张?据我所知,几乎每一位大人都不喜欢他手下的人擅自行事……谯
楼上三更已过,夜越来越深了,这时,我听见高大人发出一声绵长而无力的叹息。
他好像离开了椅子,在地上走动,又停在了镜子前。
    我从屏风后走出来,低声对他说:“大人,天己三更了,大人该歇了。”
    高大人从镜子前转过身,望着我,突然问我:“你说,王凤龄为什么今晚没来?
他是不是厌倦我了?”
    怎么会呢,我安慰他说,王凤龄肯定是被什么突如其来的事情缠住了身,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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