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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还活着。他还活着。汤姆还活着,他没死。汤姆,我的兄弟,我的——”
但他没能再说下去。就像是一个万桶喷油井一样,他的情感全都爆发出来,将障碍物击得粉碎。艾伦·蒙塔古,艾伦汤石油公司的常务董事,军功十字勋章的获得者,三个孩子的父亲,坐在妻子的床边哭得就像个婴儿。
洛蒂等到激烈的哭泣过去,然后柔声说道,“告诉我,亲爱的,不管这听上去有多么不切实际:你想怎么做?”
“我想找到他,”艾伦说。
“你当然想,那就去找。”
哈勒尔森在小木屋后面高高的草丛里到处乱踢。
“那样可找不到石油,蒂奇。你得去钻井。”
“嘿,朋友!欢迎回来!你消失得太突然了。”
汤姆耸耸肩。哈勒尔森一直踢到有只脚卡在一片该死的草丛里,然后他单脚四处跳着,一边诅咒一边将那根带刺的小种子从腿上拨出来。“呀,该死的……听着,这里是不是放过一个打捞工具?”
“那边的小棚子,木材后面。”汤姆用手指了指方向。
“该死,你应该早跟我说。我在这儿踢了半个多小时了。”
哈勒尔森走进棚子,然后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打捞工具,用来从油井里捞出断折钻杆的那种。
“这么说井钻得还不错?”汤姆微笑着说。他在德士古加用的是一个像样的钻塔,他不会经历锅炉故障,油井下陷,钻杆拧断,钻头碎裂。在德士古加,他甚至都没见过打捞工具。
“真是见鬼,”哈勒尔森啐了一口。“自从你不见了之后,整套该死的东西就毛病一个接一个。”汤姆带有一丝兴趣地注意到哈勒尔森的愤怒。也许他看错了哈勒尔森。当然,他是个骗子。这是毫无疑问的。但也许他身上有一小部分也在意着能不能找到石油。汤姆喜欢这点。
“我来要回我的钱,蒂奇。”
“什么?”
“你听到了。”
“见鬼的没有钱给任何人。我没有,朋友,你也绝对没有。”
哈勒尔森块头比较大,但他没什么力气,还挺着个大肚子。汤姆没他那么重,但他的肌肉就像钻塔上的缆绳一样结实。汤姆把手放到哈勒尔森的胸前推着他,他的动作并不粗暴,但力度足以把他推得顶到小棚子的角柱上。
“蒂奇,你偷走了我的钱,就像你偷走其他每个人的钱一样。有些钱你花在了油井上。大多数儿你都放进了自个儿的口袋。我要进了你口袋的那部分。”
“天啊,汤姆,天啊,”哈勒尔森用双手推着汤姆的胳膊,汤姆在抵抗了片刻之后,放下他的钳制。“以前你很相信这口井的,朋友,你是我能依赖的家伙之一。”
“你把钱给我弄来,不然我就上法庭告你。他们都是些穷人,那些被你欺骗的人。你骗人骗得够久的了,也许现在是时候让你停手了。”
“见鬼……天啊……你离开这儿之后肯定开始信教了。”哈勒尔森揉着胸部,就好像汤姆伤着了他一样,事实上绝对没有。“以前从来不知道你还会这么菩萨心肠。”
“那笔钱,蒂奇,那笔钱。”
“你要多少?”
“你偷走的那些。”
“我得有开销,朋友,你不知道的开销。”
“给霍林太太买的法国奢侈品?”
“嘿,我尽我所能了。”
“把钱给我弄来,蒂奇。”
“是,是,好,明白了。”
“别忘了。”
“好。”
汤姆点点头,然后走远一点,不再正对着哈勒尔森那张脸。紧张气氛散去了。汤姆曾经在心底惧怕的那一刻变得非常容易。现在,他站在这儿,终于看清了整件事是多么愚蠢。他不想再跟哈勒尔森混在一起,也没想要再赌最后一次……他为自己骄傲,他迫切地想要回到深爱的妻子和儿子身边。
“好吧,蒂奇。”
“咝。”
汤姆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烟草,递给哈勒尔森一些,他感激地接过。他们俩都默默地咀嚼了片刻。
“听着,朋友,不废话,我会给你弄到些钱。”
汤姆点点头。
“可现在给我挖油井的那帮家伙是一群笨蛋。我们现在在挖三号井。二号井已经毁了。三号井——见鬼,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决定这口井的地点的吗?就在我们搬动钻塔的时候底梁倒塌了,钻塔就倒在尘土里。我们没法再搬动它。木材厂不会让我们拿十块钱买个底梁,所以我们就停在那儿了。内利·霍林三号井。”
汤姆大笑起来。在德士古加公司的油田上不会出现这种事。
“刚好你在这儿,朋友,帮我个忙,把那截钻杆捞出来。昨天折的那根。我现在找的那帮牧牛工捞一百年也捞不上来。”
“没问题。”
“再帮我提取一个岩芯。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提取一个岩芯。我们现在是三千两百英尺,已经很接近了。”
“我七天后就得回去。你在六天内把钱给我弄来。在这期间,我会尽我所能。”
“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了。油砂。”
“对,对。”
“该死,如果什么也挖不出来,那我就不管了。谁也不能说我没有尽力。”
哈勒尔森的神情中有一丝绝望,一丝沮丧。并不是因为汤姆来要钱,而是因为他们没能找到石油。几乎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哈勒尔森达到了让汤姆尊重的级别。
第五部分 这一年是1929年第66节 失踪,假定死亡
军事档案室在四楼。屋子很小,只够摆下一张窄窄的金属桌子和一对窄窄的金属椅子,桌椅上写着“陆军部”,就好像什么人会想要偷走它们一样。一名中校站在窗前抽烟,背对着门。
艾伦敲敲开着的门。
“打扰一下,我想找——”
那名军官转过身。艾伦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只有一只胳膊,左手空荡荡的袖筒松松地别在上衣上。艾伦注意到的第二件事是他的脸:一张他很熟悉的脸,几乎是他在法国前线见到的第一张脸。黑色的胡子,咧向一边的微笑,肩膀上的肌肉块。
“我的天啊,弗莱彻!”
“蒙塔古!”
艾伦先是震惊,接着是诧异,然后是高兴。类似的情感也在另一个人的脸上掠过。弗莱彻大步穿过屋子,将手上的烟头扔开。“再见到你真是该死的好极了。真是该死见鬼的惊喜。”
两人带着真正的暖意握了握手。弗莱彻看上去比以前要老——老,而且不再拥有从前那种具有威胁性的强健。但他的面孔仍然年轻,握手仍然有力。
“看到我这丑陋的样子肯定吃了该死的一惊吧?是不是以为你能避而不见?”
“一点都没有,”艾伦微笑着。他的右手举起很随意地敬了一个礼。“这是最美好的惊讶。”他几乎是咬掉舌头才忍住没有脱口加上“长官”。“你还好吧,我想?你看上去……”
“我看上去就像个该死的残废,蒙塔古。你可能觉得应该往我的帽子里扔两个便士或是从我这儿买一盒火柴。但至少我没死,对吧?这是最主要的。你看上去不错。四肢健在无损。”
“对,他们把我拼凑了起来。”
“说到拼凑,那不是你妻子吧,那个……”
“没错,在东区为战争伤员设立的医院。她刚买下房子和地基,现在正等着那些建筑工人把地方弄好。这类设施非常有必要,你知道。”
“对,我确实知道。事实上……”弗莱彻的脸因为困窘而微微发红,“我听说了这顶工程。我捐了些东西——当然了,很少——没法跟那些——不管怎样——觉得最好——可能不该说这些——该死的笨蛋。”
“一点都没有。你很善良。”
“对,没错,没错,”弗莱彻哼走困窘,突然改变了话题,“另外那个家伙呢?你的朋友。克瑞里。皇家军队里穿着最邋遢的中尉。他……还是说他已经……”弗莱彻顿住,试着记起克瑞里是否死在那场大屠杀中。
艾伦勉强一笑,“事实上我正是为此而来。克瑞里被派出去突袭一些枪哨,设防严密的机枪哨位。”
“天啊,对!准将的意思,对吧?以为这场该死的战争是上帝为他安排的获得晋升的机会。他如愿以偿了。头一天晋升,第二天心脏病发作。脑袋一头扎进整盘的牛肉。不过这都是我听说的,管他呢,你说什么?”
“失踪,假定死亡。”艾伦轻声说。
“假定死亡……我很难过。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军人,克瑞里,最优秀的军人之一。在阅兵场上会是个该死的玩笑,不过在战场上……你也是。非常优秀。我很幸运。”弗莱彻的手抚上左肩的残肢,紧紧握住。
“谢谢你,汤姆会非常高兴的。”
弗莱彻点点头,把手移开,“对,我很幸运。”
“问题是,我不确定克瑞里真的牺牲了。”
“嗯?真的吗?我记得那些枪哨。说到德国鬼子的长处,他们很擅长用枪。”
“确实。只是,跟克瑞里一起执行任务的人里确实有个人活了下来。他受的伤很重,但他还活着。我认为克瑞里有可能也活了下来。没死,但是被俘了。”
“战俘是吗?所以你来了这儿?寻找答案?”弗莱彻用惟一的胳膊冲出狭小的屋子和外面的走廊挥了挥,“陆军部档案室,嗯?”
艾伦点点头。
弗莱彻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战俘。对。嗯,听着,严格说来,你来对了地方,只是……”
“只是……”
“嗯,我们这儿有两种名单。当时前线会送来报告——‘克瑞里中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