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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魔时刻 席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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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怜见,他已经三天没进食了。

中年男子见儿子一副颓丧的废人样,再慎重思索了下自己相同三日没进食的肚皮,于是也收了手。

“湛蓝趁我们练功之时跑下山去了,留书说她要去当一名威风凛凛的丫鬟,把主人玩弄于手掌心。这死丫头,真是胡来。”中年男子名换湛桓,育有一子一女,分别为二十岁与十五岁,一辈子没剔掉胡子露出本来面目过,于是他的妻子只得发愤图强生个一儿半子来揣摩丈夫可能会有的面貌。

与父亲相同长着卧蚕眉、单眼皮的长子湛无拘,没有选择地被其它三名家人公认由湛桓的模子打造出来。每次湛桓在与夫人谈情说爱时,都请夫人自行想象儿子的脸来面对他的大胡子脸,可以想见他对自己的“真面目”有多么自得了。

此刻这两张雷同的脸相同的长吁短叹了起来。

“对呀,湛蓝太胡来了,凭她那三脚猫的身手与脑袋,没被支使得团团转就老天保佑了,还想去捉弄人。”湛无拘叹气。眉宇间尽是慈爱兄长的忧心——如果牙齿不是咬得那么紧的话,说服力就十足了。

湛桓也跟着叹出一口气:“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好歹她也要做个百来斤腊肉、干肉、硬饽饽放着才走呀,就只留着一张纸又不能吃,真是胡来。太不孝了,古人的话也不听。”

“老爹,妹子真的连一顿饭也没煮就走了?”也许他那古怪的妹子有煮,但是藏在某个地方等他们去找哩。湛无拘脑袋飞快地转了起来,回忆以前小妹习惯性藏物品的地点……

“甭想了,她有煮,把剩下的面粉全用完了,八成做成干饼当零嘴,一路吃下山了。

能找的地方共一百八十一处,我全翻过了。“肚子好饿,湛桓双手大张往后仰倒,平躺雪地中,再也无力挤出半个字来陪儿子哀号。

“那娘呢?还在闭关吗?”突然想起母亲,湛无拘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对。”湛桓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过喉结倒是上下滑动了几下。

“如果她知道妹子跑了,会说怎样?”

“换她煮……”面皮微微颤抖,不禁回想到五年前水深火热的生活……

五毒大补汤、彩蝎炒肉、炖蛇汤、蛊烩饭……正宗苗疆“元教”食之精华;连皇帝也尝不到的“美”食,湛家夫人的拿手好菜。若不是五年前教女儿强行骗走了掌厨大权,让他们过了五年正常生活,想必至今他们仍是过着上吐下泻的凄惨生活……

父子俩的脸色各自青白交错了数回,大胡子湛桓飞快跳起身,一边点住儿子的穴道一边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老子我下山找湛蓝去,你留下来通报你娘一声。”

湛无拘不是没料到父亲会耍的卑劣手段,因为他也正想这么做:不愧是父子,差别就在功力深浅了。就见哇哇大叫的湛无拘以偷袭未成的金鸡独立形被定住。

“喂喂!老头,你有没有父子情呀?虎毒不食子,你别走哇,别走走走……”

尖啸的吼叫愈扬愈高,并且震动了对面山峰的雪再一次崩溃,但绝情而去的黑影却没再施舍一词怜惜的回眸。就见几个提纵步之后,湛桓抄近路,由悬崖笔直跳下,一路踏着不断崩落的雪块借力,渐次纵入谷底;而湛无拘的嘶吼则转为自怜的哀叹……

老天保佑,拜托在他冲开穴道之前,娘亲千万别出关,他真的真的消受不起百毒全席的伺候,即使他是她所生,而她始终认定“百毒膳”是绝顶美食。什么每餐吃一蛊,可解天下毒,长年吃百毒,长寿天也妒——想来就浑身发冷!不行,快点冲开穴道,他还想留一条命来活未来五十年幸福快乐的每一天。

死老头,连点了他三个大穴。此仇不报非君子!如果他有幸可逃过娘亲的“毒手”,一定会好生回报回报他老人家的盛情的。

“哈——哈啾!”

※ ※ ※

湛无拘看着那两个人很久了。

倒不是说他们的尊容长得有多么国色天香、英俊潇洒的,而是依他们的行止判定,早晚会生出一些事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契机,为了他饿了两天的肚皮着想,爱好和平如他,也得诚心祈求上天让这两个痞子闹事成功。

一路躲躲藏藏地由川境潜逃,吃两顿饿三顿的,才猛然发现银子果真好用;早知道就抓一把下山,也不会为了怕累赘而什么也不带。

当然,他也不会笨到以为吃东西不必给银子,但他都有因应之策。比如说:随便猎张熊皮虎皮去卖、砍几捆木柴卖商家的,总不至于饿死吧?再不济,抓抓飞禽走兽来饱餐一顿又有何难?

唯一的失误是,他忘了现在是冬天。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全躲起来呼呼大睡,剩他一个呆子在积满雪的山林中饿得奄奄一息。

好不容易拖了几捆柴下山,结果只换到五文钱,买了个包子果腹仍不足。还是店家看他可怜又送了四个包子,他才算吃了下山以来最满足的一顿。

然后接下来半个月,想找个零工做,又因为正值大年节,没欠工,大伙正怠着歇息,再快也要等十五元宵过了才会开工。

时运不济会带来什么人生启示?湛无拘的肚皮会告诉你:衣食足而后知荣辱。

现下,他满脑子只想着食物漫天飞舞的美景。

呵,呵呵,呵呵呵……苏……咦,口涎怎么流出来了?快点擦一擦,免得坏了他英俊潇洒的皮相。

今日是“人七日”,也就大年初七。以道家的说法是天地之初,先生鸡,次狗,再者猪、羊、牛、马,然后生人。人排第七,以人为尊,于是也就有了人七日的庆典。

大年初七又是火神寿辰,于是除了白日的庆典外,此刻黄昏暮色起,又准备出放花炮的节目,大街小巷好不热闹。

那两名一脸猥琐样的男子不出所料已开始生事了。

“喂!小子,你撞到大爷我了!”浑浊的含痰声,嘶嘶地刮滑出语句。教人听了好生难过。

就见两人正在市集的一角堵住了一名瘦小的男孩。一个上好的目标——独自一人、拿着包袱、衣饰不俗的外地人。即使将他洗劫得连根寒毛都没得剩,也不怕有人会代他出头讨公道。

受教!受教!湛无拘暗自点头,人家可以当地头蛇自是有一番道理的。

“我……我没撞到你们,是你们硬说有的……”刻意低沉的声音有着惊慌,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来意看来是无法轻易善了。

“你说什么?想不认帐?”另一个男子抡起拳头就要揍人。

“你要是没给大爷我一个交代,你今儿个是走不出这条胡同了。”声称被撞到的男子用力一推少年,不仅将少年推撞到一摊杂货担子,更随手抓住少年用以护身的木棍往后一丢——喝!哪来的暗器!

湛无拘原本被栗糕摊子收摄去的三魂七魄,在暗器袭来的千钓一发之间归位,因此没让木棍敲中他俊挺无双的鼻梁。否则那还得了,全太湖城的姑娘将会因为一位绝世俊男被毁容而哭来开春第一场水患,可不就造孽了吗?

打人就打人嘛,干嘛连累无辜善良的路人甲?湛无拘觉得自己有十足十的正大光明理由上前去多管闲事。于是闲闲地走过去。

可也巧,那小少年在被扯住衣衫之余,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之计,奔窜过地痞的腋下,扑向他这方而来。没头没脑地撞入湛无拘怀中。徒今地痞甲手上拎着一件外袍发楞。

软软的……香香的……有耳洞!

视力所及,正好面对着一只形状姣美的耳朵。原来不是小少年,而是位小少女哩。

既然是温香软玉,他也就没费事地推开,反正她必定自己会跳开嘛,他得省点力气来耐饿。

“呀!抱歉,借个光。”惊惶的声音已佯装不了低沉,道完歉又要找空隙逃命而去。

“哟呼,我可以帮你。”湛无拘凉凉地建议着,以散步的轻盈比肩跟着没命逃亡的小少女,浑然没有被后方渐渐拉近的恶煞所惊吓,一副有商有量的优闲状。

可惜逃亡者与紧追者都忙着没命地跑,吸呼都没空了,哪会理他?

湛无拘也不气馁,看了眼后面,好心地报告着现况:“地痞甲、乙已拉近距离于四丈、三丈、二丈……喂!我看你还是别跑了,留点力气与人家商量一下嘛。”

“你……你……喝……喝……”少女气急败坏地想骂人,却无力吐出更多的字句,喘气都来不及了。

“站住!”

如湛无拘所料,不到半刻光景,两名地痞已阻挡包围住了小少女。少女无路可退,又逃得极累,一时腿软,瘫坐在地上,一双盈盈大眼恐惧地看向前后两张狰狞的脸孔;再戒慎地望向始终站在她身边的那名怪异男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瞧,反正都会被追上,何必逃?累成这德行真是伤身又徒劳不是?”湛无拘说着风凉话,蹲在少女身边,双手撑颊,贼溜溜的眼上上下下掂着她的斤两,不停发出叹息的啧啧声。

“喂!小子,没你的事,滚开!别碍了大爷的事。”

较高壮的大汉伸手就要推开不知何时跟上前凑热南的小乞丐。一身破衣烂衫、贼头贼脑状,别是也想来分一杯羹的吧?!哪这么好的事。

“滚开——”明明相准了小乞丐的头就要推得他滚个好几圈,却不知为何会扑了个空,反教他直挺挺掉入小乞丐身后的一堆烂泥中。

湛无拘不理会身后那个大泥人,依旧好声好气地对少女施行缠功:“我先声明,我这可不是趁火打劫,而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顺手一挥,“不意”将抡拳过来的另一名矮胖男子扫入身后烂泥中与同伴来个相见欢。“我看你同样也是个出外人,咱们身世相同的飘零,俗语说:出外靠朋友,在家靠父母。你这个朋友我就交定了。至于何谓朋友,在我来说,朋友就是有通食之义……”

“你到底想从我这边得到什么?”小少女实在很不愿表现得失礼,但她不认为现下这种情势适合言不及义的胡言乱语下去。在顺过气之后,她站起身,想趁两名地痞在泥土中挣扎时脱身。

“我肚子很饿。”也不啰嗦,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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