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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十分右倾,同时表达了蒋介石集中党权与军权的决心,并预示将不择任何手段,达到目的。国民党内部的决裂已不可避免,文争武斗接踵而至,以至于演成大规模的战争。
蒋介石想当明治天皇,必须各个击破,若其他三个集团军联手反击,则必败无疑。所以他暂时敷衍北方的阎、冯,首先向桂系第四集团军开刀,冯玉祥于一月中旬即对此表示忧虑,有谓:“此次北伐成功,乃各集团同心协力之结果,一集团不应企图消灭第四集团也。”(《冯玉祥日记》第二册,页五六四)蒋介石号称讨逆,指控桂系违抗中央,其实是中央有计划的削藩行动,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宗仁自统一广西,促成北伐,率八桂子弟兵北进武汉,东下京沪,战功辉煌,造成声势浩大的桂系势力,及击败唐生智,更兼有两湖,兵力益增,至第二次北伐时,形成庞大的第四集团军。白崇禧以前敌总指挥,自武汉长驱京津,分享完成北伐之功。功既足以震主,而李、白虽以蒋为上司,并不事事迁就,羽毛既丰之后,更以方面自任,犹若雄藩。但是蒋自始至终视李、白等为异己,即于共患难时,亦处处防备,桂系与嫡系早已亲疏有别。蒋于第一次下野时更散布桂系逼宫之说,载诸报端,以淆视听,可谓自制矛盾。 (参阅黄绍《新桂系的崛起》,《晨报》一九二七年八月二十四日、八月十七日报道;《李宗仁回忆录》,页四七七)到北伐完成之时,桂系军力已自广西、两湖,延展至平津,一字摆开,南北呼应,而李、白于编遣一事,亦洞察蒋氏心机,并不积极。就蒋氏而言,北伐功成,若不及时兔死狗烹,必至坐大而成心腹之患。再从各个击破的观点看,因近及远,桂系也必然是首当其冲。
古今中外出师必须有名,激而成变,变则有名。桂系势力范围内的湖南省主席鲁涤平,为谭延旧部,蒋介石因谭之关系,里通鲁氏,且经由江西私运大批枪械援鲁抗桂,引起桂系将领的疑惧,导致一九二九年二月十九日驱鲁的“湘案”。李宗仁时在南京,自称事前并不知情,颇恨第四集团军在汉将领夏威、陶钧、胡宗铎的轻举妄动,中了蒋之圈套。(见《李宗仁回忆录》,页三九六至三九七)蒋介石果然抓住机会不放,于二月二十七日以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名义,免去夏、陶、胡三人武汉政治分会委员之职。然此一处分尚是前奏,又于三月七日电告李宗仁,以维持中央威信为名,调动军队,进逼鄂东(参阅《国闻周报》第六卷第十一期),意在动武。但蒋介石不仅仅要惩罚武汉,醉翁之意在于乘此机会,彻底瓦解桂系势力。他为了搞垮白崇禧在平津的实力,不惜以大把钞票支援宿敌唐生智,令其北上活动白属唐部,迫白仓皇南逃,并于三月二十一日任命唐为第五路军总指挥。同时蒋诱李济深离粤,李虽系广东重镇,然身为桂人,与李宗仁交好,为蒋所忌。李济深至上海后,见到自京来沪的李宗仁,对赴京原有顾虑,但经国民党大老吴稚晖、张静江、李石曾等一再劝说,并以蒋介石人格担保为辞,而吴、李又是儿女亲家。李济深终于前往南京,并劝告蒋化干戈为玉帛,蒋佯表同意,李信以为真,电告桂方蒋之态度,并请节制,岂料蒋私下并未停止进兵,李济深于三月十六日得报后,知蒋无信义,即电李宗仁促“调军讨伐,以伸正义”(见《国闻周报》第六卷第十二期),但为蒋方截获,遂于三月二十一日囚李于汤山。蒋介石不仅欺骗敌人,也玩弄吴稚晖等大老于股掌之间,手段虽然阴鸷,然于同一天内逐白囚李,获致除去桂系南北两翼之目的。
双翼既除,蒋介石于三月二十六日正式下达讨伐令,并亲自督师于九江,以进窥武汉。武汉为第四集团军总部所在,虽桂方巨头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俱不在军中,群龙无首,然在夏、陶、胡三将统率之下,拥兵十万,实力非同小可,然而蒋军竟能不血刃而取武汉,并非蒋介石“天纵英明”,而是事前已经收买分化,利用桂系将领俞作柏、李明瑞等不满情绪,以高官厚禄收买,并派特务郑介民至武汉大肆活动,内部已经分化。正当夏威出师之际,又突患白喉,恰将指挥权交给李明瑞,立即倒戈回师,打乱了阵势,不旋踵而溃败。蒋介石仍不罢手,于四月二十五日自武汉转往长沙,部署直捣广西老巢的作战计划。(见《顺天时报》一九二九年四月二十六日报道,另参阅四月十七日报道)李宗仁等自香港经越南,兼程返桂,被迫做孤注一掷,于五月五日组“护党救国军”,通电讨蒋(参阅《中国现代政治史料汇编》第二辑第七册),为扭转颓势,自东袭取广州。桂军与亲蒋粤军陈济棠等于五月十九、二十两日,激战于芦苞、赤坭、白坭一带,由于蒋命何键率军自湘入桂,桂军因众寡不敌而败北。湘粤联军遂于六月二日攻占梧州,二十七日桂系叛将俞作柏、李明瑞进驻南宁,蒋发表俞为广西省主席。李、白、黄三巨头建立的桂系实力及其第四集团军,至此瓦解。桂系虽未就此烟消云散,但黄金时代已一去不返。蒋介石纵横捭阖得逞,十分得意,但李宗仁是不服气的,在《回忆录》中说:“蒋先生在中国战场纵横数十年,他所凭借的武器,不外金钱收买和分化离间的伎俩,若从纯军事观点立论,则蒋先生实在既不能将将,也不能将兵。”并非酸葡萄的话,征诸历史,蒋之军事伎俩的确不出“金钱收买”和“分化离间”的范围。于伐桂一役,尚是牛刀小试,接着他又施之于阎、冯,作为黩武的利器。
第四节 中原大战谁之过
蒋介石于一九二九年三月二十六日下令讨伐国民党第四集团军之后,阎锡山于二十九日通电讨桂以表态,张学良复于四月二日通电警告桂系以表态,冯玉祥则“不便偏袒”,首鼠两端,观望不前,与蒋亦有谅解。足见蒋之“远交近攻”战略之成功,使他能专心捣桂而无后顾之忧。桂系于五月间瓦解后,四分天下蒋已得其二,对并吞另一半的决心亦分外坚定。
在短短的两个多月内,庞大的第四集团军被蒋介石一口吃掉,当然震动国民党内外。蒋亦当然踌躇满志,气焰日盛,姿态愈高,与冯玉祥的关系也就日趋恶化。
论者常说,蒋冯交恶由于一九二九年二月编遣会议,不欢而散,不告而别,不过,此次会议原无定案,最多冯因此会而洞察蒋氏心机,得知与自己金兰义结的小兄弟,胸怀叵测,如谓“蒋专弄权术,不尚诚意,既联甲以倒乙,复拉丙以图甲,似此办法,绝非国家长治久安之象”(《冯玉祥日记》,第二册,页五七一),但尚不至于因此干戈相见,或又说,冯因于伐桂后,未得武汉地盘而怀恨。的确,蒋于伐桂时曾派邵力子、贺耀祖访冯,许以两湖地盘与行政院长,换取冯之支持。(参阅薛谋成《论蒋桂战争》,《厦门大学学报》第七十期,页十八;《冯玉祥日记》第二册,页六O二、六O三)冯果派韩复榘统兵十三万出武胜关南下,至广水待命。蒋之食言而肥,必然令冯不快。然而更为严重的是,蒋于胜桂之后,居然背信弃义,拒让第二集团军从日帝手中接收山东。北伐完成之前,冯军曾力战于山东,视为日后养兵之地,因其所辖甘肃、陕西、河南三省,连年战乱灾荒,早已不堪负荷。蒋以南京政府名义,发表冯部孙良诚为山东主席,亦有意以鲁省为冯之地盘。然因日本帝国出兵山东,干涉中国内战,纠纷未了,犹待南京政府交涉。一九二九年三月二十八日,中日终于获致协议,日军同意于五月间全部撤出山东,并与孙良诚联系,答允于四月十六日交还济南,冯亦准备自豫入鲁,接收胶济铁路。恰于此时,蒋介石因胜桂而骄,雅不欲把山东这块肥肉,奉送给冯玉祥,断然于四月十五日命令孙良诚不准进据济南,并于翌日经由外交部通知日方,将另派军队、另订日期接收。中国军民一再要求日本撤军,而今忽然要求延期,大令日帝不解,盖不知蒋介石私心在作祟也。蒋虽终于四月二十二日让孙良诚接收济南,但明言另外派兵“助”孙防守青岛以及胶济铁路,并命陈调元、方振武率师入鲁,接收胶东,另鼓动当地残余军阀反孙,以及贿赂孙部的一个师长为内线。
不仅此也,冯对蒋的整体表现感到极度不满,如谓“现今军阀余孽多居要职;革命巨子,反遭摒弃,如之何不令人愤懑耶”(《冯玉样日记》第二册,页六一一);“南京当局淫佚奢侈已极”。(同书,页六一二)对蒋之猜忌尤表愤慨,“吾自五原誓师以后,日与顽敌搏战于大河南北,为革命势力屏障。其间调停宁汉,舌敝唇焦,力顾大局,请蒋复职,一、二、三、四各集团,幸得团结一致,完成北伐。今蒋以一般反革命者为忠实党员,而目余为反革命,颠倒黑白,莫此为甚!”(同书,页六三三)对待各军待遇之不公,更是导火线。蒋狡辩称:“东南队伍,无饷则哗变,而西北军则素能吃苦,暂不发饷,亦无甚影响也。”(同书第二册,页六三四)蒋桂战争时,冯出兵湖北,被蒋指为争地盘,后按兵不动又被指为“贻误军机”(同上),使冯大感动辄得咎。蒋扣押了李济深,还要求冯回南京复任军政部长,冯当然不会中计入彀。
冯不肯就范,知蒋必不肯罢休,乃做战略性的撤退,向豫西移动,以缩短战线,并及时炸毁陇海、京汉路之桥梁和隧道,以阻蒋运兵。冯系在京人员,如代理军政部长鹿钟麟、外交部董副部长亦相继脱离。冯自称“护党救国军西北路总司令”,以潼关为防线。蒋介石至此亦撕破脸皮,于五月二十三日以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主席名义,经中常会通过,革除冯玉祥一切职务,永远开除党籍。不久之前,犹是金兰义结“生死不渝、如胞兄”的焕章大哥,而今在蒋介石控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