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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光,只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
也许是欧阳坷平日对众享的宠溺,大家都按捺着没有动手。只有恨不得撕碎黎众享的眼光和任何可以说出口的话狠毒的攻击着。
欧阳曙却不想再等下去,他忍受这个肮脏低贱的人待在他重要的侄子身边太久了。他站起来,走到众享面前,给了他清脆的一巴掌。
“啪!”
俊美的脸立即肿了半边,众享侧头,环视众人快意的神情,举手擦去唇角的血丝,轻蔑地看了欧阳曙一眼。
“你竟然敢把机密出卖给敌人,就要受同心的判决!把他捆起来,明天…………”
眼中闪动着残忍兴奋的光,欧阳曙的话忽然被冷静低沉的声音打断。
“叔叔,把他交给我吧。”
欧阳曙愕然回头望着欧阳坷,看见他一脸的坚决。
“可是……”
“我说了,交给我处理!”散发的威势夹带愠怒,让欧阳曙收回嘴里的话。
恨恨瞅那漂亮的脸蛋一眼。
哼,反正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绝对不会饶你。欧阳曙悻悻松手。
才想上前抓住众享的众人见欧阳曙不再争取,只好乖乖退下一边,犹用不甘心的眼睛烧着没有反应的黎众享。
欧阳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众享走去。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连欧阳曙也急忙闪到一边。
“跟我来。”站定在众享面前,欧阳坷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感情。
众享没有说话,跟在欧阳坷身后。
欧阳坷选择的道路,是上悬崖的路。
众享一步一步紧紧跟在他后面。每踏过一块熟悉的石头,心就抽疼一下。
一直到登上狂风呼啸的悬崖,欧阳坷都没有回头看众享一眼。他似乎肯定众享会紧跟着他。
依然迷人的景色,崖下隐约的海浪扑打岩石的声音,依然令人胸怀豁然开朗。
欧阳坷站在众享面前,冷然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至少应该先问一下有没有、是不是我干的。”众享站在悬崖边上,面对欧阳坷冷笑。
身后,是高绝的空悬;心,也挂在其上。
欧阳坷没有理会众享的冷笑,他从口袋里掏出早准备好的手铐。
众享没有反抗,他冷漠又温顺地让欧阳坷把他的双手拷起来。大大的眼睛流露出无法言喻的伤心和痛楚,太过强烈的感情,反而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没有任何温度。
“我记得,你说过永远不会伤害我。”众享望着手上的手铐,抬起头幽幽说道。
欧阳坷眼皮猛烈跳动一下,沙哑着说:“我不伤害你你自己跳下去吧。”
心,从高处急剧坠落…………
众享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落下。
跳下去………这里的日出、黄昏、子夜,这里在耳边刮过的呼呼的风,在心间流窜的甜言蜜语,这里曾经跳跃的欢快人影…………
是谁?在这里象个孩子似的,对着大海喊:“我永远爱众享!我永远不会伤害众享!”
那么厚实,那么层层叠叠的回音…………
是谁?那个人是谁?
眼睛太模糊,看不清面前的人。他是不是同一个人?那个高喊着爱的同一个人。
从没有让任何人看见的泪珠,发誓绝对不流下的泪珠,以为已经不可能再有的泪珠,从眼眶滚落…
还没有滴进脚下的尘土,就已经被风干。
“这颗眼泪,送给你吧。”众享笑得哀怨惨绝。
他后退一步,踏空………
身在半空,最后入眼的,是欧阳坷扑前的痛苦的脸。看得很清楚,那张英俊的脸上,也有一颗晶莹的眼泪。
你始终还是为我流泪了………
众享微笑着闭上眼睛,感受飞翔的喜悦,享受风的自由。
所有解释的权利,我放弃。
我心甘情愿,被你误解。
这样的爱情,太苦太苦。
这样的坚持,我已经不能继续。
请原谅我不够坚强,请原谅我让你失望。
你唯一的过错,在于你爱上的人不值得你去爱。
不能否认我在恨你,
我要用最惨痛的方式,让你失去我;
我要你在每一个夜晚,心碎成片片地哭泣;
我要你用一生的时间,来怀念我。
其实,这样的幸福,并非我可以拥有。
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明白…………
第十四章
海风还在呼啸。
这个风景美丽的悬崖,是同心的禁地。
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块石头,都很平凡。但你千万不能碰。
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块石头,都是触动同心龙头欧阳坷火山般怒气的导火索。
没有人敢得罪欧阳坷。
他把友迪的老大阉割后亲手按在油缸里闷死。
他把从小将他抚养大的叔叔,关在疯人院里,只因为他泄露了组织机密。每天,从那里经过的人都可以听到同心这位老臣子的悲嚎。
欧阳坷是恶魔。
在今天,已经没有人会怀疑这句话。
据说他曾经深爱过一个男孩,对这男孩的宠溺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怎么可能?
如果是真的,那个男孩到哪里去了?
这也是欧阳坷的禁忌,没有人敢问。
知道的人,也不敢说。
那个悬崖是禁地。
欧阳坷也许会对触犯他的兄弟微笑着给一点点处罚,只要有利用价值,会为同心所用,他一般不会轻易屠杀。
但玷污禁地,就万无生机。
这是每一个进入同心的新人,都被反复叮嘱的一件事。
每天,欧阳坷都会到这个悬崖坐一会。
有人说,他会在上面大哭。
真可笑,上面风声这么大,怎么可能听见人的哭声?
再说,欧阳坷是谁?怎么可能大哭?
不过他每次下来,脸色都很难看,这倒是真的。
喻棱一直跟在欧阳坷身边。
三年了,三年………
从欧阳坷领着众享上悬崖,而只有欧阳坷一人下来的那一天算,已经过了三年。
他看欧阳坷与众享相遇、看欧阳坷与众享相恋、看他们互相折磨,直到今天欧阳坷自己折磨自己。
欧阳坷没有情人。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
垂涎他权势和俊容的人,会被他一个冷漠的眼神吓跑。
这种冷漠的眼神,有一点象众享那个不允许在欧阳坷面前提起,却每天从欧阳坷的口中漏出名字的男孩。
那种绝望的冷漠,不带希望的冷漠,不相信幸福的冷漠,还搀杂着欧阳坷对自己的怨恨、对世界的怨恨。
喻棱非常后悔。
每当他听到欧阳坷在悬崖顶处扯着肝肠痛哭时,他就后悔,不应该把当年的调查真相告诉欧阳坷。
就当众享真的背叛,就当众享活该被推下这风景美丽的悬崖,是否会更好?
喻棱曾经下了决心,要断了欧阳坷对众享的爱恋。
众享留在欧阳坷的身边,两人都不会有幸福。
但,现在看起来,没有众享的日子更糟糕。
喻棱曾经下了决心,有一个秘密永远不说出口。
他答应了某个人,让这个秘密烂在心里。当他做这个承诺的时候,他认为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但,三年后,他发现自己开始后悔。
他发现时间并不可以清洗一切,他发现痛苦原来可以在一个人的生命里停留这么久,他发现欧阳坷坚毅的神经,也会有崩溃的危险。
喻棱是一个称职的心腹。他知道怎么给欧阳坷留个人的空间,他知道欧阳坷痛哭的时候应该走开,他知道不应该开口的时候把嘴巴闭上。
每次欧阳坷踏上悬崖的时候,他会守在悬崖的入口。
那个地方,喻棱自知不应该踏入。
可是今天,喻棱踏了进去。
他的脚步稳重,象在表示他的决心。
今天是失去众享的日子。
三年前,欧阳坷在这里失去众享。
“谁?”欧阳坷的声音在喻棱踏上悬崖的瞬间响起。
他霍然旋身站起来,看见喻棱,有一点惊讶。
“喻棱,下去!”欧阳坷红着眼睛低吼:“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
喻棱没有听欧阳坷的话。他一向非常服从命令,今日却诡异得叫人惊讶。
他走到悬崖的边上,侧头看脚下奔腾的大海。
“从这里跳下去,还能不能活?”喻棱问。
欧阳坷的脸色大变,仿佛这个问题剐了他的心,他的神态就象会随时扑过来将喻棱推到悬崖下一样愤怒和失望。
喻棱冷静地望着欧阳坷:“如果在悬崖下面架一个很大的网,应该还有活路吧。”
他对欧阳坷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最先进的材料织成的、世界一流的防护网。美国特工专用的逃生的……防护网。”
欧阳坷站在风中,喻棱看不清楚他是因为风,还是真正地在战抖。
“你说什么?”欧阳坷沙着嗓子问。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又不能置信地暗了下去。他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手脚,拧起喻棱的衣领,激动地问:“你刚刚在说什么?”
瞬间,喻棱甚至以为他会激动得晕过去。
“我说,这里跳下去,不一定会死。”喻棱任欧阳坷拧着他的领口,平静地说:“那天,从码头带着伤回来,你就一直对着悬崖望。”喻棱想轻松地笑一下,却没有办法在唇边扬起弧形。“所以我在悬崖下面安置了防护网。不过是……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