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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汉从怀里掏出天书来,掀开两页,口里念念有词,那人手里的锄头果然就脱了手,自己锄起地来。
慢慢地,锦官城人都知道瞎汉手里有了本奇异的天书,刮风下雨的事,开花结果的事,都有求必应,神奇得不得了。整个锦官城的人眼睛都直了,他们盯住瞎汉手里的天书,个个眼红心热,做梦都梦着天书能到自己的手里。弄得老老少少上上下下,没有几个人能本本分分地种地过日子了。
崇光寺里的老和尚知道瞎汉害了南蛮子。得了天书,说天书是好东西,但你动了邪念,它就是邪术了。此天书再不毁掉,恐怕锦官城人心就乱了,什么稀奇事都会出来。
果然,瞎汉在家里一打开天书,锦官城就出稀奇事,不是西家的儿子跳墙睡了别人家的媳妇。就是东家的闺女发了疯,看见男人就痴痴地笑。今天是李家的猫被一群老鼠围住吃了;明天是刘家的母猪下了头长着长鼻子的象猪;后天是胡家藏在粮食缸里的银子统统变成了石头。后来。不是孟铁匠家打的铁器都敲不出刃来,就是范记染坊里的布都染成了花脸。不是乔家织布机上的梭子自己来回地在空飞,就是张屠夫家大年夜里包的肉馅饺子都变成了死蛤蟆。那些以往有过节的人,心怀鬼胎的人,都在想方设法收买瞎汉,想利用瞎汉手里的天书去达到目的。
刚过了年,一群人看完了舞龙灯耍南狮的,闲着没事干,就聚在街上晒着太阳看一个卖糖人的在捏糖人,有人抬头看见村外的小路上走着一个桃红柳绿的小媳妇,胳膊上挎着个花包袱,在扭搭扭搭地走路,就鼓动瞎汉说:“你靠着天书各样的法术都施了,就是没见过让女人当街脱裤子。这回你要是能让那个小媳妇脱了裤子给咱们看看,你瞎汉就真是有本事,以后不管锦官城的地面上有什么事,我们都听你的。”
瞎汉其实不瞎,因为他一辈子畏惧老婆,看着老婆和庙里的小和尚偷着睡觉都不敢过问,所以锦官城的人都公开地笑话他白是条汉子,连老婆的裤腰带都看不住。现在瞎汉仗着本天书,好容易在众人面前挺直了腰杆子,哪里能再缩回去。就说这还不简单,你们等着。
瞎汉打开天书,动了动嘴,那个小媳妇就站在原地,放下了手里的花包袱,然后抽下红腰带,把裤子褪到了脚踝上。众人看得开眼,都在那里嘻嘻哈哈地拍着巴掌笑。瞎汉看着众人笑,更是得意非凡,满面冒红光。
看着小媳妇提上了裤子,瞎汉把天书揣进怀里,又开始看卖糖人的捏糖人。看了半天,听见闺女在人群外头叫他爹,瞎汉回头一看,看见闺女的一身打扮,方明白刚才那个脱裤子的小媳妇竟是他的亲闺女。那群鼓动瞎汉的人一个个地噤了声,也不围着捏糖人的看了,全都悄没声地散了去。瞎汉想起南蛮子说的那句话,觉得这本天书留在手里,不知道以后还会出什么妖事,说不上真就家破人亡了。他缩着脖子一耸一耸地回了家,当天夜里就悄悄地把天书烧了。
二先生讲完天书的传说,手里就摸着黑狗的耳朵不再言语,眼睛盯着凤凰塔的效果图,在想着什么心事。
大材看了看二先生摸着狗头的手,也随着二先生朝大庙和凤凰塔的效果图看着,说:“这要是在以前,锦官城人碰到这样的事,就是明明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肯定也会有人上前去拧上两下子。别人都不去,我大材也会上去。但现在人都变得实惠了,拨拨自己的小算盘,看看不关自己的事,干脆就冷眼旁观着,试都没人愿意出来试了。我也一样,不愿挑事了。看来,我们还不如那个烧了天书的瞎汉。”
二先生点点头说:“现在人人都揣着自己的一本天书,都在忙着挣钱,忙活得那个样子,像是活都活不过来了,谁还有闲心去自寻无趣。死了,死了,死了就了,一把火烧成灰都不知道了,谁还在意烧成灰后是埋在土里还是葬在水里。现在只有那个老邮差,老是怕死后埋不进土里去。你看他那个手抖的,喝了两个月生土泡的水,越喝抖得越厉害了。”
“等他看了这张灵塔的效果图后,不知道他还去不去看墓地了?这可是他自己的儿子出的妖蛾子,想把锦官城的祖坟都给掘了。”
二先生不满地扫了眼大材,说你往后说话得学着积点口德了,不为别的,也得为了小顺。停了停又问:“小顺现在什么样了,醒过来没有?现在这个世道,真是怪事百出,什么怪事都有。老邮差的手只有摸着土才不抖,小顺呢,好好的人被汽车撞了那么一下子,摔在地上就成植物人了,你说怪不怪。”
大材的眼睛一直在大庙和凤凰塔的效果图上来回地扫描,心里盘算着这些东西从图纸上走到地面上后,他的店里能卖出多少材料去。于是心不在焉地说:“还那样躺着。谁知道他中了哪门子邪,没事干了想起来去盖什么教堂,教堂的尖顶和上头的十字架还弄得那么高,说是要让整个锦官城的人都看见。盖就盖了吧,还要去找什么彩绘大师来雕梁画栋。他就不想想,你就是把上帝画成真人一样,他不还是个画出来的上帝。现在可好,上帝没请来,他倒先被上帝请到天堂里观光去了。”
“现在还是城里那个女子在伺候他?”
“还是那个女人。要不潘红莲一个劲儿地在说什么人什么命呢。看来小顺命里就注定和这些城里的女人纠缠不清。你单说这个叫范扬扬的女人吧,跑到锦官城来搜集故事,没找到您和老邮差,倒和小顺搭上帮了。我一直没弄明白,这么一个有知识的女人,听武清说还会编戏,她怎么就看上小顺这样一个半瓶子醋了。连医生都断言小顺没有醒过来的可能了,她呢,还在心甘情愿地守着小顺这个植物人,天天拉着他的手,给他说话,唱歌,放鸟叫的磁带,说什么一定要把小顺唤醒。二先生您说说看,遇上城里这些女人,到底是小顺的福还是小顺的祸?”
二先生说:“是福是祸,都是命里的事。我给你讲过《封神榜》,你看里头的那只小狐狸,变成了人形,一心地跟了纣王,纣王为此失了天下。天下人都说红颜祸水,但是那些纠缠不清的事,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二先生说着,抬头看见老邮差蹒蹒跚跚地走了来,看样子是从墓地里回来的,他就扬了扬手,招呼老邮差到凳子上歇歇脚,晒晒太阳。
老邮差一只手拄着拐棍,另一只手却一直捂在上衣的兜里,直到坐在凳子上,也没抽出来。二先生见老邮差一直把手捂在兜里,就瞅着他的脸说:“又得了什么宝贝,手一直窝在里头,不抖了?”
“我找到了一个好法子,”老邮差有些诡异地说,“我把土装在衣兜子里,手一直攥着它们,这样试了两天,白天手果然就没抖过。我得赶紧回家去,让他们再给我缝个大袋子,装些土铺在床上,夜里也一直摸着它们。我估摸着这样,夜里手也不会抖了。”
说完,老邮差从凳子上站起来,招呼也没和二先生打,就又蹒蹒跚跚地往家里走去。二先生提心吊胆地在背后盯着老邮差,猜不出老邮差一旦看见了凤凰塔的效果图,会出现个什么状况。他手里不由得攥紧了黑狗的一把狗毛。
老邮差走到凤凰塔效果图的下面,头也没抬一下,就慢慢腾腾地走了过去。
二先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手里抓紧的黑狗毛,眼睛又瞟向了效果图上的凤凰塔。凤凰塔上,那片白色的云彩还在插入云霄的塔顶上缠绕着,好像在一阵一阵的风里,一飘一飘地摇荡着。
责任编辑 陈东捷
锄奸
石钟山
县大队
这次反围剿,县大队吃了亏。反围剿前近三百人的队伍,经过这一个月来零零散散的几次战斗,县大队可以说是损兵折将,此时只剩下不足二百人了。
令鬼子难熬难忍的扫荡终于结束了,保安团和千木大佐的联队也撤回到城里,钻进了炮楼。
县大队和县委这才摇摇晃晃地走出山里,回到了阔别近一个月的根据地。
在这之前,县大队在县委的领导下,一直在和城里的鬼子周旋。你进我退,你退我打,你烦俺扰,弄得鬼子们没有半点脾气。每一次鬼子出来扫荡,可以说是县大队的节日,这里埋片地雷阵,那里挖一排陷阱,整得鬼子吱哇乱叫,痛苦不堪。在反扫荡中,县大队壮大了自己,削弱了敌人。每一次反扫荡,县大队都会有所收获,缴获些枪支弹药,或者是一些后勤装备。县大队的人马倚仗地形熟悉,化整为零,声东击西,鬼子的队伍便在零打碎敲中垮了。倒下的鬼子便永远地起不来了,长眠在异国他乡,孤魂野鬼般到处游荡。
千木大佐的联队垂头丧气地龟缩到据点里,挑着膏药旗,唱鬼哭狼嚎般的日本军歌,为自己打气,也为阵亡的士兵号丧。
这次反扫荡出奇的别扭。县大队依据以往的经验,队伍以中队为单位,化整为零地躲到山里和鬼子打游击。鬼子却不再上当了,不和县大队打游击,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县大队的身后或腹地,冷不丁地咬上县大队一口。鬼子加上保安团有近千人,队伍显得兵强马壮,装备精良,猛地冒出来,咬住化整为零的县大队的几十个人,猛打猛冲上一阵,县大队就吃了亏。每次交手,县大队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这样零打碎敲地一个月下来,县大队损兵折将了一半人马。
县大队以前对付鬼子的招数,现在鬼子又拿来对付县大队了。更让人不解的是,鬼子对这一带的山山水水、沟沟坎坎,似乎比县大队还要熟悉,经常是抄近路,断了县大队回撤的后路,冷不丁地打县大队的伏击。以前这些招数都是县大队屡试不爽的制胜法宝,现在却被鬼子游刃有余地用上了。
结果是不到三百人的县大队,加上几十人的县委机关,需要对付的竟是近千人的鬼子和保安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