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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备更为严重的冰崩发生,减少伤亡,第二天,探险队决定向陆岸疏散一部分队友。那是一幕多么令人心碎的场面啊!从祖国出发时,队友们一个英姿勃勃。现在呢,他们神情沮丧,不得不挟着被褥向岸上走去,同逃难毫无二致。他们情绪低沉,是因为他们想到了船上的队友还处于危险之中。他们多么愿与船上的队友患难与共,然而考察队长偏偏把们列入疏散名单,而且有言在先,不许他们“走后门”陈述留船的理由,要求他们坚决执行命令,撒退到陆岸。
为了脱离险境,队领导指派队员天天登上考察船的高台,时时观察冰山变化,以便寻求脱险的机会。好在老天有眼,我们被冰山围堵整整一个星期后,也就是1月21日,负责观察的队员突然发现,围堵“极地”号的天墙般的冰山渐渐拉开了距离,形成豁口。队领导听说后,马上登上直升机飞往冰山上空,察看冰山的变化,认为此时是考察船逃离灾区的最佳机会。直升机落船后,队领导指令考察船马上起锚,掉转船头赶快往出冲。经过两个小时的努力,“极地”号终于返回大海,有了行动自由。
脱离冰山崩溃险境的“极地”号船,仍然天天在冰山间穿行。为了安全,船员们时时绷紧神经。不仅要防止随时发生的冰山崩塌危及船体,还要防止考察船与冰山相撞。虽然“极地”号在南极历经磨难,但我所在的南极科学探险队还是完成了祖国赋予我们的光荣使命,在南极大陆上建成了考察站——中国南极中山站,并于1989年4月返回祖国。此次南极之行最令人悲伤的,是队友金乃千返途因病逝世。
第二部分 极昼白闪闪第6节 极昼白闪闪
《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太阳,太阳永不落》、《我的太阳》,这些韵律优美、想象丰富、歌颂新生活的歌曲,充满了对太阳的深情和挚爱。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倘若太阳真的没了东起西落,没了昼与夜的交替,时时悬在空中,成了不落的太阳,人们也是难以适应的。经过长时间的南极极昼生活之后,我对此有着深刻的体会。
我们12月底到达南极,此时正值极昼。刚刚接触到极昼,见太阳没了东起西落,整日整日地在我们头上转圈子,队友们无不感到新奇,异常兴奋。噢!这不就是神话般的不眠的太阳吗!
虽然,极昼生活使我无法区别昨天和今天,白天和“黑夜”,朝阳和夕阳,但我还是想弄清每天24小时中几个时辰的区别。好在我所在的科学探险队中有工作在中国气象科学院的气象学家陆龙骅,使我有途径找到答案。经过几天精心测定,他把所得结果告诉了我:当地时间,子夜时太阳在正南方;5时许太阳到达正东方;中午太阳在正北方;17时许太阳在正西方向。然后又向正南方运动。一天24小时,太阳沿着南——东——北——西——南的方向绕一圈。
极昼下,队里的作息时间怎样安排都是一样的。开始到极区时,考察队作息时间仿照北京作息时间行事。后来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主管船上吃喝拉撒睡的大副腾征光,在一次会上又宣布改变开始执行的作息时间,把原来早餐时间7时30分,改为9时30分;午餐时间11时30分,改为15时30分;晚餐时间17时30分,改为21时30分。队员大会上,大副当时口干舌燥地讲了作息时间更改的必要性,在座的队员没有几个人听得进。因为有一个道理是恒定的,不管怎么改,谁也没有本事把极昼的太阳改到地下去!既然太阳不沉到地平线以下,黑夜也就不复存在,这就决定作息时间是改不出什么名堂的。
从南极回来的人爱讲一个笑话,这就是中国最大的官僚主义在哪里?有人举某省官员的例子,也有人形容某县官员的一件事,其实都不对,中国最大的“官僚主义”在南极。为了提醒队友们按时就寝,按时起床,领班的队领导到时总是在船舱里高喊“同志们,现在夜间到了,就寝!”“早上”,又大声招呼到:“同志们,天亮了,现在起床。”有的队友就此开玩笑说:“看看,这不是瞪着眼睛颠倒黑白吗!中国的官僚主义莫甚于此。”
在南极点,一年之中有半年白天半年黑夜,即各6个月。中国南极中山站所处的南极大陆拉斯曼丘陵,纬度为南纬69度,经度为东经76度,这里太阳升落时间与南极点是有区别的。每年极昼时间仅为54天,即从11月25日起,至来年的1月17日止。
从1月18日开始,夜出现了。太阳1时落下,到1时28分升起。在这短短的28分钟里,隐去的太阳如同手中按下的皮球,一松手便浮了上来。刚刚开始几天的夜,实在让人感觉不到夜的存在。虽然天上没了明晃晃的太阳,可强烈的太阳散射光,依然辉映得南极世界明明亮亮,无异于极昼。到了2月10日,太阳从22时11分落下,至11日晨4时25分升起,夜已延长为6个小时。但这夜并非漆黑一片,仍然很亮。窗下,照常可以看书写字。远方,南极大陆冰盖断崖边缘清晰可见。足见白色大陆对太阳的反射光与内地是大不一样的。以后夜的时间继续逐日延长,直至极夜。
为了更好地睡眠,没有夜就得制造“夜”。队友们把挂在舷窗的紫红色丝绒窗帘拉严,并用铁棍压实,免得船体破冰前进时,造成窗帘抖动,太阳光借机溜进,室内忽明忽暗,把人折腾醒了。
门也要销实,不是防贼,主要是怕哪位屁股沉的“夜游神”窜进来,没完没了地侃大山,把睡眠给搅了。考察队已经自生自长出几位“夜游神”,你睡他游荡,窜完这舱窜那舱。别的队友起床了,他蒙着棉被呼呼大睡。这些人在作息时间上完全乱了套,经常赶不上吃饭。就是偶尔赶上一次正常的吃饭时间,也分不清是午餐还是晚餐。有人还要发问:“这是午饭还晚饭?”因为在饭菜质量和食谱搭配上,这两顿饭相差无几,直观上他们是分不出来的。多数队友是遵守作息时间的,他们清楚,生活节律乱了套,会食不香,寝不宁,并不好受。
极昼的阳光是不能用和煦、温柔来形容的。它投射在冰原雪岭上,白闪闪,即便戴着深色墨镜仍觉得剌眼。如果不戴墨镜,时间稍长一些,眼睛会被强光剌得肿痛肿痛。科学家们曾就各种物质对阳光的反射指标做了测试,发现纯洁的新雪对阳光的反射率高达95%,这时的雪面,光亮程度接近太阳光,眼睛是受不了的。对比而言,其它物质对光的反射强度则低多了。干草是19%、白沙是79%、黄沙是15%、煤堆是5%。南极雪面反射光曾留下可怕的记录。1958年,在南极埃尔斯沃思地区上空,一架直升机正在飞行,飞行员哇地惨叫一声,双眼瞬间失明,直升机因失去控制而坠落。有人分析认为,这种能毁掉人眼的雪地白光,很可能是附近地面有一锅形雪地,它像太阳灶一样把阳光聚焦,其光束焦点恰与飞行员相遇,热能烧坏了他的眼睛。巧合的是,2001年10月中旬,我在北极斯瓦巴德群岛,此时那里正是极夜的初期,属于那种能见到太阳散射光但见不到太阳的时候。10月17日早上,只见朝霞朵朵,映红了半边天,美丽极了。其间就有一束红光从地面直射天空,被我拍摄下来。显然,这束红光同样出自于锅形雪地。否则,无从对它做出别的解释。考虑到极地冰雪反射光的危害性,随队的海军总院眼科医生肖卫群总是告诫队友们,太阳紫外线对眼睛的灼伤是不可逆转的,不可轻视。
炽烈的南极阳光,一天就能改变考察队员的面色,甚至晒得脱皮。看看从南极大陆回到停在普里兹湾船上的队友,一个个脸色如炭,如同来自非洲大漠的黑人朋友。可笑的是,一些队友由于戴墨镜的缘故,眼窝的肤色却末变,看上去,活脱脱一个舞台小丑。远征南极,考察队带的日用品比较齐全,但缺少遮阳的东西。我觉得要是暖季再来南极,一定要带个草帽。
脱光身子晒晒太阳可不可以呢?实践证明是可以的。短时间晒太阳有光线抚摸之感,肌肤舒适得令人心醉。但日光浴超过半小时,夜里躺在床上,浑身会痛痒得难以忍受,好像无数条毛毛虫在爬动。随队医生说这属于紫外线轻度灼伤。为了确认南极阳光的温度,我把一个温度计置于船甲板上,只见水银柱竟然攀升到零上32摄氏度。可见,南极不仅有让人啧舌的零下88.3摄氏度的低温,也有高温。在南极暖季里,无风无云的日子,如果不是担心紫外线灼伤,二三个小时裸着身子也是可以的。这就是南极的现实,有酷寒也有相对的热。瑞士巴塞尔大学女研究员安娜·维尔茨·朱斯蒂说,冬天晒太阳有助于改善人们的情绪。这位神经生物学家还指出,每天额外多接触一小时的阳光,可以使有时因冬季造成的恶劣情绪烟消云散。她的研究也许是有道理的,但并不完全适用于南极。
地处遥遥的南极,没有谁不想念祖国。思念的内容有亲人有朋友有城市的车水马龙有熟悉的山山水水或许还有门前的那棵老槐树。但就我来说,也曾思念昼与夜的交替思念落日与朝霞思念缀满繁星的夜空。白天工作,夜晚睡眠,这对于过烦了极昼生活的南极考察队员来说,该是何等的幸福。拥有的时候觉得平常,失去的时候方感到可贵,难道这不正是我们常有情感!祖国美好的内容太多太多,包括每日交替的昼与夜。
第二部分 极昼白闪闪第7节 冰区运输多艰险
万吨级“极地”号由于吃水过深,是不能靠近海岸的。这样一来,将建设中山站大量物资转运到站址,只能让运输艇来承担。而底平、头阔,没有任何抗冰与破冰能力的运输艇并不适于冰区航行,面对浮冰,它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