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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谁一直替我拿着医药费都没有弄清楚。我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了。我想,不管有多么大的困难,只要能重新站起来,就是去阴曹地府请医生也不在乎。
——什么是自己靠自己?什么是奇迹?
我就是我自己。我就是奇迹。
这种心态和情绪是我从来没有过的,它一反我过去处事的躁动和焦虑,我甚至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胡思乱想没有任何益处,还不如把时间用做恢复健康。我在突然来临的不幸面前变了,变得有些不认识自己。这种变化使我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那是一种关于生命的希望和冲动。
那是一种准备复仇的快乐。我必须好起来。
我要报仇。
我要为这个仇人活着。
《说好一言为定》116(1)
我醒来的第四天上午,终于见到了把我送到这个偏僻医院的人。在此之前,我多次追问护士和医生,他们告诉我,那个人不想让我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连他的长相也不让他们给我描述。
那天天气很好,我对护士说想到外面晒晒太阳,放松一下,护士说太阳很毒,最好不要呆得太久,我说有楼房的地方就有阴影,再说我看到东院有花亭了,散散心对我有好处。
坐在轮椅上,心里滚过一阵悲壮。
我努力克制着想往外流的泪水,笑着对护士说:“这玩艺真不错,建议腿好的人也来坐一坐,感觉好极了,舒服。”
那位护士顶多不过十八、九岁,她奇怪地看着我,感慨地说:“难怪窦医生说你是一个让人大吃一惊的人,想不到你这么豁达。真的让人佩服。”
我淡淡一笑,平静地问:“小妹妹,你知道什么是仇人吗,你有过这个概念吗,你知道仇恨是什么?”
小护士惊诧地摇摇头。
“仇恨就是让你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什么时候想起来,就想拎着菜刀砍人的那种情绪。”
“你说得好可怕!”
“非常遗憾,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是谁把我毁成这样,我得把他找出来。所以,我没有理由不让自己尽快恢复。”
“有些东西总憋在心里,会把人憋坏的,我遇到不高兴的事就哭,哭出来心里敞亮多了。”
“对我来说,哭没有意义,如果真有哭的那天,那肯定是我找到了仇人,或者能够像以前那样正常地走路。”
小护士柔声说:“但愿那一天早点来。”
我眯着眼睛做了一个非常惬意的表情:“在那天到来之前,我决定不再剪发,不再刮胡子,我要看看我的腿能让我的头发长到多长,我要看看这个仇人能让我寻找多久。”
话音未落,我眯着的眼睛陡然瞪大。
在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曾经令我心惊肉跳的身影,她穿着一身黑色衣裙,正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走向住院部大楼。
我伸手指着她的身影,对小护士说:“送我来的人是不是她,说实话,骗人可不是好孩子。”
说完,我静静地盯着她。小护士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我感到脸上“忽”地窜出一团火,想都未想,用力转动轮椅的两只轮子,向住院部的大门驶去。
小护士在后面紧追。我在正门口前大约15米的地方停下来。我屏住呼吸等待。
我的脸上浮出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的微笑。我想知道这个女人看到我的时候,是怎样一种表情。因为她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
因为她是白兰。
我准确无误地撞上了白兰的目光。她的目光里什么也没有,除了阴郁和怯懦。她看到我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噔”地止住脚步,但最终还是慢慢向我走来。
她在和我的对视中,输了。
我用平静得吓人的语调说:“我想知道这次你是怎么把我从公路上拣回来的,是你一直在后面跟踪我,还是机缘巧合?”
“随你怎么认为,换了谁都会这么做的。”
“你敢接受我的感激吗?”
“不敢,因为我欠你的。”
“我想知道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
“不知道。”
“那好,我告诉你,是白忠。”
“谁是白忠?”
“还用我介绍吗?你们一个姓。”
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想着白忠和潘志垒这两个名字。因为在N市,除了他们,我和任何人都没有过节。即便有过节,不是杀父夺妻之恨,根本犯不上将我置于死地。
“西门,我承认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是我真的不知道白忠是谁,你和他有仇吗?”
“也许有,不过你放心,我现在这样只有挨打的份。当然,等腿好了情况就不同了,你说呢?”
“你现在什么也别想,配合医生治疗才是最重要的,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好一言为定》116(2)
“你少他妈给我假惺惺。实话告诉你,从我醒来的那一刻,我就认定指使你拍照片和敲我闷棍的是同一个人,你不说也行,请你回去告诉他,赶紧把我害死,不然,我第一个要宰的就是你,我让你当一回永不消失的冤魂。”
“……”
“怎么不说话,说呀,你他妈说呀?”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宰了我更好,反正我早活得没意思了。”
“你怎么会没意思,你不是和潘志垒姘得有滋有味吗?我觉得谁都比我有意思。”
“西门虹,就算我害了你一次,你凭什么无休无止、没完没了地羞辱我?”
“羞辱?这怎么可能,我想求你还来不及呢,有件事我琢磨了好长时间,我的腿不行了,总担心性功能也受影响,希望你能找个合适的地方,发扬一下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勾引勾引我。怎么样,配合一下?”
“西门虹,你真不要脸,你的为人跟我原来的想像大相径庭。”
“要脸?我被你害得连个人样都没了,还要什么脸,我他妈把你弄成局部溃疡的心都有!”
“西门虹,我不想和你说了,本来我是给医院送钱来的,既然你这么恨我,我也没必要多此一举,以后你死在路上我也不管了,但愿你吉人天相,再见!”
“等等,我想知道花了你多少钱?”
“我不想说也不想要。”白兰说完,神色古怪地看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对着她的背影大喊:“嗨,婊子,一万块够不够?等我宰你之前一定把钱还你——”
我的喊声太大,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惊骇地看着我,然后像躲瘟疫一样,远远走开。
我和白兰说话的时候,小护士知趣地闪在一旁,她听到我的话,吓得小嘴张开,半天没有合拢。
我笑了笑对她说:“小妹妹别害怕,我是故意吓唬她的,这年头谁敢没事杀人呀,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小护士余惊未消,踩着碎步走过来。
我说:“刚才吓着你了吧,我现在这样还能杀人吗?让人家杀还差不多。”
小护士说:“你说这话倒是真的,以后还得提防着点,别让凶手再把你打了。”
小护士的话使我心里一震。我想,那个人要真想把我往死里放,就目前我的身体状况,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打死,还真的是无力反抗。我感到了无能为力的悲怆。
《说好一言为定》117(1)
吃完午饭,我托小护士给小华打个电话。我嘱咐她不要说出我的名字,只告诉他是一个朋友病了,而且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来医院的时候也要一个人来。我不知道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是不是能让小华来医院,我希望他来,因为在N市,我只有他一个朋友了。想到这些,我心里有些疼痛。
无论王林、苏楠还是璇璇,他们都曾是我的朋友和至爱,如今死的死,散的散,一切都像过眼云烟一样飘远了。所有的欢乐都不能重来。所有的时光都不能轮回。留下的只有两条残腿,一腔仇恨和遗憾。
我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样度过,我必须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用全部身心和意志、命运赌一场,哪怕输得血本无归也无所谓,因为毕竟有万分之三的希望。其实,我只要万分之一就足够了。对我来说,万分之一就是健康的全部。
我相信能赢。
晚上7点,小华真的来了。他看我躺在病床上,窜过来朝我肩上打了一拳,然后长舒一口气,用手指着我笑了半天却说不出话。
我说:“怎么,没想到是我吧?”
小华惊叹地说:“你玩什么花活,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以为你连那两个箱子都不要拍屁股走了呢。闹了半天你在这儿窝着,什么病这么像模像样地躺着?”
我笑了笑说:“我的腿完了。”
小华低头看看我的腿,笑着说:“西门,我听你一惊一乍惯了,咱来点新鲜的行不?这腿没破没断的完什么,你要吓唬我,我转身就走。”
我说:“真的,你把它扎出血来都没感觉。”
小华冷不防在我大腿上拧了一把,然后,等着看我呲牙裂嘴的表情。
我无动于衷。
小华慌了,结结巴巴地说:“真的?怎么会……这样?”
我把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小华听得眼圈一热,激动地说:“西门,不能就这么完了,医生怎么说,能好吗?”
“万分之三。”
“这就够了,我相信你是幸运的。”
“谢谢你的话,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我必须好起来,我得把那个敲我闷棍的人收拾了,再说好不了我怎么回家呀!”
“有怀疑对像吗?”
“当然有,一个是白忠,一个是璇璇她爸。”
“绝对不是白忠干的,那天晚上我们一直在一起喝酒,直到12点多才散。”
“你这么肯定?”
“当然,连上厕所都是搭伴去的。”
“他没有并不等于没有指使别人。”
“璇璇她爸呢,你怎么想的?”
“在这儿和我有过节的就他们俩,按理说潘志垒和我并没有太大的矛盾,他还不至于对我下此毒手。我最怀疑白忠,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小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