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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的杨展听得勃然大怒,可恶这般亡命徒,非但劫财,还要劫人,正想飞身而下,忽见岸下靠右的一只船上,忽然舱门一开,走出一个白面长须、方巾便服的人来,很从容地立在船头,指着岸上几个贼徒喝道:“我便是钦派监临成都武闱的兵部参政廖大亨,你们也是父母所养,也是大明的子民,邵巡抚奉朝廷旨意,调任成都,你们竟敢拦截朝廷大臣,口出凶言,你们为什么不想一想,劫官如同造反,大兵围剿,还不是身首异处,本大臣偶然和邵巡抚同舟入川,碰着这档事,特地出来劝你们一番,趁此还没有做出来,立时悔悟,感召天和,你们还可保全首级……”廖参政还想说下去,岸上摇天动早已听得不耐烦起来,哈哈大笑道:“你倒还有点胆量,照说没有你的事,听自己一报脚色,倒提醒了我,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明人不做暗事,干脆有一个算一个,一刀两断,免留后患。”摇天动话刚说完,廖参政身后舱顶上,一个盗党举着钢刀,已向廖参政身后赶来,树上杨展暗喊不好,一抖手,一枚制钱,已向舱顶盗党飞去,原来杨展看出情形不对,早已扣了几枚制钱在掌中,从树上到廖参政那只官船,也有三四丈远近,可是杨展暗运内劲,小小的一枚制钱,疾逾闪电,哧地已钻入舱顶的盗党眼内,一声惨叫,扑通一声,舱顶的盗党,一个倒栽葱,跌落水中去了,这一下,非但船头上的廖参政吓了一大跳,连岸上五个强盗,也没有瞧清是怎么一回事。不料就在这一瞬之间,凡在三只官船舱顶上的盗党,预备挥刀动手的,都无缘无故地个个受伤,也有掷了手上兵刃,滚到江里去的,也有跌倒舱顶,叫声不绝的,树上杨展也暗暗称奇,自己只发出一枚制钱,哪能伤这么多人,定然除自己以外,另有能人,暗伏一旁,打这不平了。
这时,岸上盗首摇天动等五个强徒,已看出有人作梗,忽地四下敞开,只摇天动拔出背上厚背鬼头刀,抱刀卓立,昂头四顾,厉声喝道:“哪位江湖同源,不必藏头露尾,老子巴东摇天动在此候教。”摇天动这一叫阵,树上杨展本想下去,忽一转念,先瞧一瞧暗中出手的是何脚色,这一来,摇天动空自嚷了—阵,半晌,没有动静,大约暗中的一位,也和杨展一般主意,先得瞧瞧人家的,暗下里这一挤,却把摇天动僵在那儿了,摇天动一阵冷笑,向散开的四个强徒说道:“白虎山这一带没有成名的老师傅,说到江面上线上的同源,和俺摇天动都有个认识,没有不开面的。除非是初出道的角儿,但是想从老子手上,雁过拔毛,也得在我面前,拿出点玩意儿来,像这样暗中取巧,江湖道上,还没有这一号人物呢。”摇天动这样一敲山震虎,以为定把暗中的人挤出来了,哪知仍然白废,岸上岸下鸦雀无声地沉了一忽儿,岸上摇天动五个强徒,弄得没法摆布,船顶上已伤了好几个同党,如果不把暗中扰局的弄清楚了,便没法伸手做案,可恶的暗中人,存心恶摆布,同你干耗,这一带尽是深林,人暗我明,也无从搜起,闹得摇天动进退两难,可笑船头上立着的廖参政也愣住了,做官的怎知江湖上的把戏,他虽然有点明白,暗中有人和强徒斗上了,听摇天动口气,似乎有人存了见面有份的主意,想从摇天动手中,分点什么,无论如何,自己和邵巡抚已入强盗掌握之中,自己没有什么,邵巡抚家眷和细软,实在不堪设想了。
摇天动和四个盗党在岸上僵了一阵,始终不见有人露面,心想岸下三只船上金珠财宝,和娇滴滴的荚人儿,已是到嘴的食,如果被这暗中的人一捣乱,把到口的食吐出来,从此我摇天动也不必在江湖鬼混了,这半天,没有人答话,也许提出我摇天动的名头,把这人吓退了,他想得满对,一瞧舱顶被人暗地袭击的几个党徒,掉下河去的。
因为识得水性,都已带着伤,落汤鸡似地爬上岸来,没有掉下河去的,兀自在舱顶抚摩自己伤处,摇天动瞧得更是愤火中烧,一声大吼,鬼头刀一扬,指挥几个同党,喝声:
“上!抢下来再说。”正要奔下船去,猛听得相近黄桷树上有人喝道,“站住,我有话说。”摇天动吃了一惊,想不到捣乱的人,就在自己背后的黄桷树上,急忙一转身,横刀仰面,向树上大喝道:“何人敢坏你家寨主爷好事。
有胆量的,下来见个真章。”摇天动喝声未绝,黄桷树上一声冷笑,刷地飞下一条灰影,其疾如风,呼地从摇天动头上飞过,活似一只巨鸟,直飞落三丈开外,一沾地皮,倏又腾身而起,落在靠岸中间一只官船的桅杆上,软巾直折,衣履翩翩,很潇洒地停身在桅杆上半截扯风帆的一块横板上,比舱顶高出七八尺上去。
杨展存心要保护三只官船,而且要搜索在暗中还没露面的人,所以一下树,便飞上中间官船的桅杆上,可以居高临下,一览无遗,在桅杆上停身以后,指着岸上摇天动笑喝道:
“盗亦有道,像你这样一面劫财杀官,一面掳人妇女,简直是绿林败类,亏你还敢自报匪号,叫什么摇天动,像你这种鼠辈,只配称‘倒路尸’,还嫌臭块地,我还告诉你,这三只船上,和我非亲非故,但是万事总有个天理人情,违背天理人情的事,谁也看不过去,现在既然被我赶上,再让你们动了他们一草一木,从此这条岷江,我姓杨的也没法走了。”杨展话风刚完,近岸左面一排矮树背后,突然一个怪声怪气的嗓音,乱嚷道:“骂得好,骂得好。”嚷了一阵,忽又嘟嚷道:“要命,要命,穷命的人,想出个舒服的大恭都不成,本来我想出完了恭,向这位寨主爷分点财香,现在被你这风急火急的一来,连我这顿大恭,都被你骂得弯回去了,大约我到手的财香,也要飞,生成穷要饭的命,有什么法想。”说罢,树影晃动,从一排矮树后面,影绰绰钻出一个人来,高一步,低一步的,蹲到月光底下,蓬头光脚,一身破衣,两腿滋泥,左臂夹着一根短拐,右手兀自把裤腰乱塞,可不是一个瘦猴似的穷要饭的,这要饭的钻了出来,竟走到摇天动跟前,点点头笑道:“寨主爷,你真福大量大,这三只船上油水不小,你寨主爷费了许多心机,已经稳稳地送到你面前,你还等什么,人手不够的话,臭要饭替你忙合忙合,事完,你寨主爷随便赏一点,够我臭要饭吃喝一辈子的。”
桅杆上杨展一顿臭骂,已够摇天动受的,偏在这节骨眼上,又钻出一个要饭的来,嬉皮笑脸一套近乎,更把摇天动挖苦得淋漓尽致,摇天动在巴东一带,也有点小名头,明知今晚要糟,明知今江湖上最不好斗的,是僧,道、文士、女子、乞丐,五种人。这五种人,能在江湖上管闲是非,打抱不平,定有特殊的本领。万不料今晚碰着两位,眼看桅杆上翩翩儒雅的文生,已漏了一手绝顶轻功,这手轻功,便得甘拜下风,不料又钻出这块蘑菰,句句都中着自己心病,奇怪的这要饭瘦猴子似的,通身没有四两肉,也敢在我面前作怪,不如我先把这臭要饭打发了再说,他心里风车似地一转,原是眨眼之间的事,在要饭话风一停,摇天动顺着他口气猛地喝一声:“好!寨主爷赏你一刀。”便在这一喝中,摇天动身形一动,一柄厚背鬼头刀,呼地带着风声,一个横斩,先拦腰截去,瘦要饭嘴上嚷着“啊唷!我的妈,你真狠。”嘴上喊着,并不出手,只斜着一上步,摇天动的刀便落了空,慌把鬼头刀往上一展,左腿向外一滑,独劈华山,刀沉势猛,又向要饭的肩头斜劈过去,要饭的一甩肩头,身子旋风般一转,左臂夹着一支短拐,已到右手,拐随身转,当的一声,拐头正点在刀片上摇天动顿觉虎口一麻,几乎出手,吃了一惊,慌一翻身,展开五鬼夺魂刀的招术,点、斩、挑、截,扫五字诀,上下翻飞,使出压底功夫,和要饭的短拐相拚,起初以为要饭手上一根短棒,无非是根木头,一上手,才知是精铁铸就的短拐,在要饭手上,轮转如风,拍、砸、撩、压,点、打、拨、抡,招术精奇,点水不透,摇天动这柄鬼头刀,用尽巧妙招数,休想占半点便宜,渐渐地步步后退,连招架都有点手忙脚乱起来,这当口,一个盗党,一个箭步赶到要饭的身后。右腕一翻,一柄钢刀,顺水推舟,想从后夹攻,桅杆上杨展大喝一声:
“呔!无耻鼠辈,还不退后。”那个贼党,却也听话,当的一声响,单刀落地,捧着右腕,往后直退,原来杨展居高临下,早已监视着岸上四面散开的四个余党,这个盗党,想从后暗袭,刀还没有迎出,杨展一声猛喝,一枚制钱已中右腕,连其余三个盗党,也不敢上前了,便在这时,摇天动手上鬼头刀,撤招略微缓得一缓,已被要饭的铁拐,震出手去,还算摇天动身上功夫不弱,脚跟一踮劲,竟倒纵出一丈开外,却并不逃走,高声喊道:“今晚俺摇天动认败服输,请两位报个万儿,咱们后会有期。”瘦要饭呵呵笑道:“寨主爷,臭要饭还有万儿吗?”说了这句,却把自己一双满腿滋泥的光脚板,跷得老高,遥向摇天动笑道:“这便是我的万儿。”摇天动吃惊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原来尊驾就是岷江龙头丐侠铁脚板,幸会,幸会。”
说了这句,忽然向桅杆上杨展抱拳问道:“尊驾轻功暗器,端地惊人,佩服之至,高人定有高名,请赐万儿。”杨展刚要张嘴,岸上铁脚板抢着说道:“这位杨兄,江湖上没有万儿,他也不是江湖道上的人,你定要打听,我可以提出一个人来,他便是破山大师最得意的高徒。”摇天动一听得破山大师,嘴上“吓”了一声,一跺脚,向几个盗党遥一挥手,从地上拾起自己的鬼头刀,转身窜入林内,走得没了影儿,其余盗党,也个个学样,钻入深林之中,船上还留着几个盗党,竟跳入水内,借水而遁,逃得一个不剩。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