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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对周瑞道:“我们且站着瞧瞧热闹去。”焙茗也高兴瞧打架玩儿,就指着东廊下道:“那边有张方桌子,小爷站在上面瞧去。”小钰说声“很好。”
就在人群中挤将过去,站在桌上。只见一个长大汉子,紧一紧腰带,叫开栅门,踏梯直上。那道士见有人来,就摆一个金鸡独立的势儿,缩着一只脚,擒着两个拳等他。那大汉上了台,就使个猛虎出林势扑将过去,道士不慌不忙,把双拳一架,那只缩起的腿就往他小肚子上一蹬。汉子连忙躲闪,几乎跌了一跤。道士的手脚快,趁势又一飞腿飞过去,正中他的腰眼。哎唷一声,扑身便倒。道士提了他两只脚,往台下一撩,直往沙里甩将下去。汉子狠命的挣将起来,那眼里、耳里、鼻里都沾了些沙,乌珠撑不开,双手掩着脸在沙里瞎跳。众人呵呵大笑。
一人说道:“这样一个大汉子,原来没用的。”一个说:“你别轻量了他,他是山东粮船帮里第一个有名的好汉水手呢!”
小钰才想要上去,只见西边梯上早走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和尚上来。周瑞道:“这个和尚想必是少林寺里来的,谅来有些本事的呢。”只见柳道士把身子一蹲,双手一拱,摆个夫子拱手势等他,那和尚就使个鹞子翻身势滚将过来,道士把身往旁一侧,趁势将右臂曲肘向他胸口挺将过去。那边正扑过来,两凑势,劲儿就大了,把个和尚仰跌朝天。道士就提起拳头在他小肚上狠捶一下,和尚着了急,叫声“阿弥陀佛,饶我狗命罢,受不得了!”道士笑一笑,提了他的双腿往台下倒栽葱插将下来,巧巧把个和尚头插入沙里,连肩膀多没着了。和尚两只脚不住的乱搋,又将双手狠命一挣,才得拔了出来,可怜急得满头冷汗,粘住了沙子,竟看不见眼睛鼻子,就像个芝麻拌的糖球儿一般,立脚不住,躺在沙上不住的叫疼。看的人又大笑起来。小钰正要解了衣上去,又见一个黑胖妇人,身穿蓝布小袖短袄,月白布搭连束着腰,黑布裤子用红绳扎紧裤脚,一双鱼边鱼大脚,走到栅边也不开口,把栅门一扳,就扳倒了一扇。上了梯。便使个秋蛇入洞势,凶凶的抢入前来。道士见来势勇猛,忙退了几步,摆个双手推门势,照他两个奶头上迎过去。妇人将身一侧,就是一个泰山压顶势。双手往他肩上扑将下来,道士顺着势使个牛献角的势儿,两拳护着脑袋,直望他小肚子碰去。妇人慌忙退后,已是着了一下。生了气,把左手往上一格,右手就往他裤裆里撩去,名为一把撩阴。道士哎哟了一声,忙用个乱劈柴势,把双拳往下一揿,架格开了,没有撩着,两个就劈劈拍拍的打做一堆。约有两三碗茶时,柳道士料难取胜,把身子一纵,纵过那婆娘头去,落下来,恰好两背相对了。道士就将一个倒扑腿飞过去,这靴后跟正中了他的两腿中间。那妇人阴门受了伤,叫声“好踢”,双手捧了小肚脐,疼得受不祝道士掉转身躯,双手向他肩背拍去,底下用靴尖把他小腿一钩,扑通一声,覆身栽倒。还想抢过去捶他腰眼,那妇人慌了,把脚往他脖颈上一钩,道士不提防,扑身倒下,脸正碰在他的裤裆里,连忙缩出来。妇人将身就地一滚,滚下了台,坐在沙里骂道:“狗道士,使巧劲儿赢了我,我少不得要来打个还风阵的。”旁边人认得那妇人的,说道:“他姓李,浑名黑鲤头,有名的私盐头儿。手下有二三百的徒弟。这道士惹了他,只怕不得安静呢。”小钰忙把外褂子脱下,撩给焙茗道:“你拿着。”
周瑞忙叫:“别脱,怕受了凉。”小钰并不答应,飞身一纵,像个燕子儿一般,飞过台来。道士见是个孩子,那里在意?也不摆拳势,伸着双手去抢他的脚,谁知来得劲儿大,抢他不祝这两只小小的粉底靴儿往他脸上一蹬,哎唷一声,仰面跌去。
若是小钰趁势在他脸上一踹,不用说,这道士的脑袋就踹扁了。
亏了小钰往旁一跳,提起一只靴子往他大腿上扎实一踹,道士受不得,像骡子叫似的喊起来。小钰便把腿在他屁股上略略一蹬。道士一个狗吃屎,往前抢去三四尺的地,鼻尖额角上的皮肉通擦去了。忙又把屁股一掀,小钰又是一脚,豁刺一声抢下台去,直抢出了栅栏子外,往人头上落将下来。有个书呆子,带了个玻璃大眼镜,仰着头,觑了一双眼,嘻开一张嘴,正看得十分有兴,不防那道士像饿老鹰一般扑将下来。书呆子忙叫道:“来不得的……”声犹未绝,已是劈面下来了。扑的一声,望后便倒。后面打翻了一个糖担儿,连卖糖的小厮也碰倒了,旁边还带着碰倒了两个人。眼镜也打破了,砸了满脸的血。五个人满地乱卷,倒像毛坑里的粪蛆一般。小钰得了意。就在台上乱跳乱舞,开了一个四门,依旧跳回东廊桌子上来。周瑞嚷道:“小爷,何苦来?把我的魂也吓掉了,快回去罢。”扯他下了桌子。焙茗把外褂子替他穿上,出到山门。才跨上马,有几个道士走出来,道:“柳师太请这位小爷进去奉茶,还要通通乡贯姓名。”小钰道:“不消了,我姓贾。”说罢,便扯起缰绳放马走了。道士还只是请,焙茗道:“这是荣府里宝玉二爷跟前的小哥儿,改日再来领茶。”说罢,也就走了。一路上周瑞尽是唧唧哝哝的抱怨不了,焙茗道:“替包大爷出出气也好。”
周瑞道:“你这小猴子,连死活也不知道。若是小爷打败了,我和你还有命么?”焙茗道:“小哥的手段好,不会败的。”周瑞道:“若失手打死了这道士,也就不好。”小钰笑道:“我有分寸的,所以只踹他的腿,若在他小肚子上一脚,包管这狗道即刻上天门去见玉皇大天尊去了。”一路说着,早走到府前。
下马进内,便道:“周大爷,焙茗哥,千万别告诉人。”周瑞不做声,焙茗也没听见,便飞忙去通报包勇去了。小钰来到上房,恰好宝钗也在太太房里,便道:“你明儿还得往关圣庙、吕祖庵去拜谢拜谢。”小钰应声“是”,往外便走。王夫人叫老妈去告知周瑞,周瑞说:“我往后死也不敢跟小爷出门了。”就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老妈听了,就进内照着回明太太、奶奶。
王夫人道:“还了得,这么会淘气!”宝钗恼极了,来到馆里狠狠的把小钰骂了一回。岫烟接着也咕哝了一阵。小钰不开口,宝钗气忿忿的进去了。妙香问他:“怎么打的?”小钰就得意洋洋数说起来,舜华沉着脸道:“小钰,你还夸能呢!先生和奶奶的话,通不在意。古来说的‘黄金不向瓦石碰’你打赢了个道士算什么好汉?万一打不过,吃了亏回来,还有脸见人吗?”
小钰见他生气,便说:“我以后再不敢了。”瑞香抿着嘴儿笑,妙香说:“舜姐姐打他几下子,警戒警戒他才好呢。”舜华倒有些害起臊来。优昙道:“舜姑娘说的正经话,你们尽着顽皮,胡闹些什么?”大家见他正言作色,才不则声了。从此王夫人吩咐门上总不许小钰出外,也就安安静静过了两月。
又是十一月初旬了。这日,王夫人正和两个媳妇在房里闲谈,见甄氏抱了桂哥儿,笑嬉嬉进来,王夫人道:“天气冷了,别抱他出来。”甄氏道:“来请太太的安呢。”王夫人接过手来,和他逗着笑耍,忽见平儿引了刘姥姥进房来了。王夫人忙把孩子递给甄氏,站起身来行了礼,坐下便问:“姥姥怎么多久不来逛逛?”刘姥姥道:“穷忙得很,今儿贵亲家催着叫我来说,巧姐的姻期要赶年内过门,因此没奈何才进城来的。”
王夫人道:“巧得很,今儿我家老爷不上衙门,我出去商量商量就来覆你。”说罢,就往书房告知贾政,贾政道:“巧姐儿是个孤女,且又沉静勤谨,我很疼他。原想体体面面嫁他出去,谁知一年窘似一年,因此耽误下来。如今年纪大了,说不得将将就就完了这件正事。但是诸事未备,年内断乎不能。烦他转致周亲家,明年不拘二三月,检个日子来,无有不依。总要彼此从省才好。”王夫人听了。回来说与刘姥姥听,刘姥姥道:“我也知道年里未必赶得及,既这么,我就去回覆他们罢。”
王夫人留他吃了饭,刘姥姥赶紧吃完,便道:“我去了。天色又短,那周家住在杏花村,离我家过去还有五里路呢!趁着今儿好日子,他们在那里等覆信的。”王夫人只得送了他出去。贾政就赶着年内废了几十亩田,陆续把妆奁衣饰置办起来。到了第二年二月半后,刘姥姥又来通知:周家择了三月初三日迎娶,二月二十六日先送聘礼过来。王夫人就一口应允。也告知初一日先送嫁妆过去,一面备了酒席,请大媒吃了回去覆信。待到初三日,花轿到门,迎了去拜堂花烛,夫妻团圆。两边虽则从俭,贾政不肯过省,也还不很离模。以后回九、满月,那些礼文不消细说。
原来这巧姐的生性喜静不喜动,所以向来在家,除了朔望到王夫人上房请个安说说话。顺便到李纨、宝钗处坐坐,余外只在自己房里做针黹,园里是从不去的。就是在上房碰见那些小姐妹们,一问个好,略说几句话便走开了,不很亲热的。因此出嫁之后,众人倒不觉得少了一个人的光景。只有平儿和他早晚在一处,如今忽然去了,觉道清冷孤单得很。想着要到庵里去住,又怕明心生性孤零,倘或不依,白开了口。为此先把这个意思回明王夫人,王夫人道:“这可也使得,我同你去和明心相商。”就同着到芬陀庵来,明心接着,坐下喝茶闲话。
王夫人就算自己的主意,要送那姑娘过来同祝明心道:“我也住的是太太的地方,既太太吩咐,有什么不应的?”平儿听了,十分欢喜,检个好日,搬了进庵。虽不改妆,也叫明心做师父,也跟着烧香拜佛,还学着念念经,倒也尽可消遣度日。
那里知道这不长进的贾环,嫌这史氏又凶又丑,外面畏之如虎,心里却想要背了他偷些野食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