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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的人,在无聊的城市里。
我擦了擦鼻涕,往家的方向走。说是家,不过是租来的一间不到8平方米的房子,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茶几、一个笔记本,还有零碎的一些东西,比如书和食物,这就是我在北京的全部。灵魂空荡荡的漂浮在这个孤独的空间。
每天下午我去一个很大的教室上课,整整500个人坐在那里,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那些面孔出现在那间教室里的时候,都摈弃了原有的单纯或沧桑,他们像是虔诚的教徒,聆听着那个叫Lisa的二十几岁的女人讲述着异国的语言。
何苦?
我坐在他们中间,往往在Lisa讲得最精彩的时候,我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出现中国式的语言片段,于是我就低着头在记了一半的法语笔记后面用中国字涂涂抹抹,有时候可能记述下来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有时候只是一些语言的碎片。
我满足于这种课堂上的溜号,尤其是坐在500人中间溜号。这时候,总是容易体会到灵感袭来的快意。
张异说你这是何苦,钱和时间多了,都没地方用是不是。那就是张异,坐在我后面第三排的位置。
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坐过来,我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记得这个人,就是天桥上看我哭的那个人。我很少对一个一面之缘的人记得那样清楚。他是个意外。
从那句话开始,张异和我旁边的人换了位置。然后,TINA的课堂上又多了一个精神溜号的人。
张异上课的时候总是用那只再普通不过的中性笔画画,我不知道他在画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那些线条看起来让眼睛和心灵都觉得舒服。或者,我和张异在一起,才会第一次感觉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心灵得以慰藉。我们本是灵魂拥有缺口的人。我来自北方,他来自南方,若不是因为北京这个城市,我们遇到的几率太小太小。
可是遇到又能怎样呢?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然后又是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我依赖上了他。我不该依赖他。因为我们都是影子,旅途中漂浮的影子。我们不该有重量,或者不该发现对方的重量。
在张异面前,我像是个孩子,二十多岁的人,本不该是孩子的。
在我面前,他像是个大人,足够让人依赖的人,他才十九岁,本不该有这样的定义的。
每一天的快乐都是奢侈的,经历的人自己并不知道。
潞潞是我的二房东,一个做白领的东北女生。我很少跑到她的房间去和她聊天,因为张异大多时候是在我的房间里陪我聊天。潞潞说你男朋友人很好,我笑笑,说他是我弟弟。我笑得很快乐。和张异在一起很快乐,是弟弟还是男朋友,这样的追究有什么意义。
人是孤独的飞鸟,遇到另一只飞鸟陪你飞行的时候,只要记得这旅途不再孤单,何必再去自寻烦恼,去问那到底是会陪你飞多久的一只飞鸟。北京是一座有着年轮的城市。但是在我看来,北京是一座旅途中的城市。在这个城市里行走的大多数人都在不停地走着,他们方向不定,他们没有归宿。人群那么喧闹,他们吵吵闹闹的寻找着自己的方向。我有些头晕。我也成了旅途中的人。我不知道我的方向在哪里。我只知道过马路的时候拉着张异的袖子便不会害怕。
我习惯了这种日子,起床,发短信,然后去菜场。当张异坐在我的电脑前玩游戏的时候,我在没有窗子的厨房里烧菜,笨拙地烧着菜,我抱怨这样会变成黄脸婆,但是我快乐。满头大汗地快乐。我很想能够一直这样快乐地给每一天烧一道可口的菜。
〃六六,你该去谈一场新的恋爱。〃张异担心着我会陷在过去的那段痛苦的感情里。那是我自己曾经担心的问题。
在遇到张异之前,我为一个人哭和笑过。一个虚幻地生存在我的世界里的人。我甚至担心我可能永远走不出他的影子。
很多时候,我沉醉于红酒那种暧昧的颜色里。三里屯的酒吧里有各色的人,每个人喝着不同的酒,每个人喝酒的目的都不同。曾经很长的一段日子,我都是郁闷地喝着那种红色的酒,想着我和那个给我带来痛苦的人,想着一段不明朗的暧昧关系。暧昧,就像那间酒吧的名字兰贵坊。其实,有什么呢?冠着那样一个名字的房子里不过是一群各色求醉解愁的人,每个人的心情不同,方式大多相同,买醉,或者是一晌贪欢。我买醉,但是清醒,于是会哭泣。
在我的食指上戴着那个人留下来的戒指,暧昧的戒指,分辨不出什么意义。却像磨咒一样束缚着灵魂。总是不经意地为它的禁锢而悸动,不知道该如何解除。
张异固执的拿过我手里的酒杯,他只让我喝柠檬水,连咖啡都不允许我碰。他说那些东西是自残的工具。我看着这个孩子,他的灵魂是那样的干净,就像他的笑容。我希望生命里的阳光就是这样的色彩,简单而纯净。于是,我戒掉了那些附属在生活里的东西,比如暧昧的酒与混沌的咖啡。柠檬水的淡淡清香占据了一切。
我惟一感到混沌的只是张异,大多时候我分辨不清他的身份与年龄,他真的是一个孩子吗?那我应该是一个依赖孩子的孩子。也许,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日子,就该属于单纯的快乐。
送戒指的人在我的灵魂里左右了一年的时光,我以为他会是全部,或者是终结。不管和他是什么结局,都会是感情里的终结。我在故乡那座靠海的城市等了他一年,他回来的时候,我们躺在沙滩上看了一天的书,他从遥远的国度带来的书,他指着那个女主角说那是我,我是他的渡人者,我把他渡过了异国那段最初苦难的日子。我笑笑,只是看着书,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躺在我旁边的人是谁,仿佛和我一年的等候无关,但是我收下了他留下的戒指,两个人都不知道那戒指代表什么。或者是不想去点明,那只是禁锢的戒指根本不代表未来。
等待就那样终结,于是觉得故乡那个城市就那样空掉了,耗了一年的青春去经营的一座城市荒芜了,我只想逃开。人们问我离开的理由,我告诉他们是梦或者其他。其实,有什么呢,只不过想逃开被束缚在那一年的自己。
那个城市满是伤口,当等待终结,便是空城。
张异看着我食指上的戒指诡异地笑,张异说六六,是情人送的吧。我笑笑,说不出话来,我很想能遗弃那个戒指,连同那一年的自己。既然选择了北京这座旅途中的城市,就不该再戴着过去的桎梏。可是,它太沉重,我找不到解掉魔咒的入口。
日子于是就简单地流转着。睁开眼睛等待张异,做饭,上课,然后在黄昏的时候拿着地图在北京的街路上闲逛。或者干脆就是每人拿着一瓶矿泉水,坐在马路边看北京城里的漂亮MM。这样多好,我不去问陪我快乐的这个男孩子到底是谁,只是知道有他在身旁,天涯也是温暖的。像是旅途中有了家的灯光,暖暖地照耀着异乡的黑夜。
那个人到北京订机票的时候打来电话,我忽然对他期待的见面感到恐慌。那个时候我就在张异的身旁,仿佛在熟悉的同时要去遭遇一场陌生。于是,拒绝了。之后的十五分钟内,食指上的戒指莫名地丢掉了。我不知道那小小的指环丢失在哪里,起初我觉得恐慌,那曾是一种茫然的寄托,或者说是一段付出的结局。
张异安静地坐在另一个房间,放任我的酗酒与哭泣。然后像哄孩子一样让我入睡。醒来后,看着他平静的表情,我忽然找到了解脱。我终于从那座空城里逃了出来。没了戒指的禁锢,灵魂得以安宁并且轻松。这一场旅程似乎也找到了目的。
渡人者。那一年,我渡过了在太平洋彼岸的他;这一年,眼前这个十九岁的孩子,渡过了空城里的我。到底是谁渡了谁呢?
我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六月的阳光,灼热而又温情。
他再度飞过太平洋的那一天,我除了瞬间的愣怔与告别外,没有一滴眼泪掉落。和他这样的结局,是我无论如何也没预料到的,这样的波澜不惊与云淡风清,很好。
张异呢?Lisa开始在讲台上告别。我在心里泪如雨下。
难道,离别与离别也会有差异吗?
第四部分空 城(2)
二、
在张异面前我哭过很多次。
以至于在七月到来的时候,他面对我的眼泪很不屑地告诉我这眼泪不值钱了。聪明的女人不可以哭个没完没了。哭多了,没有人会去珍惜你的眼泪。可是,我止不住它们,就像止不住哀伤。
北京这座城市里有太多的来来去去,聚散无常是早就知晓的道理,更何况一直希望无所谓的生活。可是,张异,你别去指责这眼泪的卑微。或者,要相信,我从来没有这样为一个人哭泣过。
潞潞困惑地说你们真的没什么吗?我只是哭着,但愿是没什么,这样容易帮我度过天亮前的这一刹黑暗。
张异离开的前一天,我一个人去给他买票。在地铁里晃晃悠悠地站着,忽然发现这似乎是来北京后不多的独自行动。于是就那样哭了,旁若无人地在喧闹的地铁里哭了。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长头发,拿着可乐,他的样子让我想到第一次看到张异的情景,但是,他的目光不温暖,他怔怔地看着我,或许他当我是精神病。
天就要亮了,可是这一刻还很黑。张异,你就要走了是吗?他在早晨过来,提着一袋子的吃食,然后拍拍我的头,像哥哥一样,温暖而纯洁的安抚。我还在半梦半醒之间,我很想抱抱他,最后寻找一种我依赖已久的温暖。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太阳很快就照耀了整个城市,他匆匆地离开了,以至于我连那温暖的背影都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