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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吧。”我点一点头,“那打算以后怎么办?”
“谁知道呢?可能会回宿舍去,也可能会找一个更小一点的地方,打份工也是可以的,一边挣钱,一边唱歌。”女孩揉一揉眼,可能是烟进眼睛了,“最近老想起你说的那句话,也许是对的。长着羽毛翅膀的人只能在神话里飞翔。”
我断断续续抽了两只烟,为女孩倒了三次水。她喝一口,道了声谢谢,然后埋头继续弹。夜色愈深,万籁俱寂。只有琴声在这房子里振荡不止。我裹着外套,已开始感到丝丝凉意了。但女孩似乎并不打算住手,也住不了手。
我不能确定她是否哭了,就这么僵立了一分钟。屋子里一下静得出奇,只听见钟表在咔咔咔咔地响着。沉默开始像铅水一样地灌注满周围的空间,我开始手足无措,墙上甲壳虫的照片里那四个大男孩留着盖住前额的头发,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终于,我转过身,到桌子上找到烟,取了一支递到她的脸的下方,她低着头接过去,由我点上,狠吸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我赶紧俯下身为她捶背。
但她摆摆手让我停下来,把吉他扔到一边,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呛出泪来了。”她笑着抹一下眼睛,从床上站起身,穿好鞋。我看见她的睫毛湿漉漉的。
“走吧,想出去走走。”
已是凌晨两点多了,但这样子下,我又怎么能拒绝呢?
跟着女孩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大路上。万物都已沉睡,路灯下的大路没有了行人,似乎一下宽阔了很多,也寂寥了很多。世界似乎凝固了,只有我们的鞋子敲击地面的声音笃笃作响,在周围裹得严严实实的黑暗里传出很远。
只一条光的通道,沉默着从背后的黑暗伸向前方的黑暗。
我们就在那空得让人发慌的大路上向前走着。没有行人,也少有车辆打扰。世界在深夜中被剥离了一切躁动以后,显出一种完全不同的样子来,仿佛时间也会在这凝固的空气里变慢。
偶有车辆开过,在空气里拽出一串白昼的喧闹,但瞬间也就溶在这寂静里,被之吞没。
我们一前一后,偶尔下意识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头。黑色的树叶筛碎了路灯的光,在地下洒下斑驳的亮点,远看上去好像落叶,又好像无声跳动着的火焰。我们就这样一直走到了海边。在这段时间里,很少说话,只在一个通宵营业的小店里买了一盒烟。
“心烦的时候,就想看看海。”
我们坐在靠近堤坝的一片海滩上,女孩说。
这是一个退潮的晚上,浪并不大,只是宛如婴孩睡觉的呼吸般轻声拍打着海滩。湿气好重,月亮下去了,看不清什么。不过可以从鼓着的海风中闻到湿湿的腥气,灯塔在寂寥无人的海面上拖着一条光柱兀自地扫来扫去。
我拿出火机,想抽支烟,但点了两次都失败了,风太大了,只得把它又重新装回衣兜。
“冷吧?”我裹了一下衣服,问女孩。
“嗯。”
“我也是。”我把身子向她靠了靠,伸出一只胳膊搂住她的肩。黑暗中只感到她的肩柔顺冰冷,像一只泥鳅。“这样好多了吧?”
“嗯。”女孩在我胳膊下轻轻地抖着。
我们就这样长久地坐在地上,听着海涛,没有说话。几盏灯沉默而孤寂地亮着,寥落地洒在远处漆色的海面上。那个方向白天没有东西的,怎么会有灯呢?这个问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部分羽毛翅膀(5)
女孩逐渐把头靠在我的怀里。我搂着她,将鼻尖靠在她的头上,海风里隐隐能嗅到凉凉的发香。我一开始还冲动得要命,但一会儿就顾不上这些了。天气太冷,只有臂弯里这个小小的身体还微微的有些暖气。除此之外,就是风声、海涛声、湿冷的空气和灯塔扫过时照亮的浓浓的水雾。世界狭小得只剩了两个人,在自然的气息下微微颤动着的两个人。
“以后,还会常在一起吧?”女孩梦呓般的轻轻说。
“会的。”我说。
插在地上的香烟还在无声无息地燃着。烟灰在烟头上积的老高,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然后扑的消散在空气里。我单手掏出火机,点上三支,插上,然后用火机照了一下女孩的脸。好恬静小巧的一张脸啊,随着气息鼻翼还在微微地翕动。不知何时,她已睡熟了。
我轻轻地用手抚平她微蹙的眉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即使是这样一个精灵似的女孩,在睡梦中也没有什么愉快的表情啊!
不知以那个姿势在海边待了多长时间。我把新买的香烟打开,一支接一支地点上,插在沙滩里,一支灭了再点一支。女孩一直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睡着。天快亮的时候,气温变得寒彻骨髓。我怕她着凉,一边把她搂得更紧。
除了冷以外,我的大脑已经感觉不到别的刺激了。鼻涕开始流出来,我一次又一次地擦去,擦湿了半条手绢。我就这样一直做到天亮,搂着她,如守着一个急需呵护的婴孩。
好多天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那天早晨,急着赶回去,总算赶上了考试。考完试以后已发烧到三十九度。在以后的时间里,我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输液,拼死拼活地背题应付考试。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直到放假时我才勉强透过气来。我坐在回家的火车上,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虚弱。几天来的残破记忆开始像碎纸片一样在我眼前纷纷坠落。心里莫名地不踏实,想了半天,才想起那天早晨忘了记下那女孩的电话号码。
等到暑假结束,女孩已把房子退了,住户换成了一对热恋中的大学生。问房东女孩到哪里去了,他摇摇头说他哪里知道。
再以后,我们就换宿舍了。换宿舍以后好多天,同舍的一个家伙忽然告诉我,放假之前,曾经有个女孩打电话来找过我,还留了电话号码,但那阵子一直忙,也就把这事忘了。
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逼他将电话号码找出来。但已这么多天了,他哪里还找得到。
也许,正如我以前所说的那样,我是以另一种方式看到了一个比现实世界更加真实的世界,而现在那世界摇身一变,闭上了它的时空大门,从我们的世界中消失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那女孩。好像只有那么一次,她背着吉他与我在行人穿梭的大街上擦肩而过。走出十几步了,我才意识到什么,回头追上去,但她已在那时挤上了一辆公共汽车,消失在车和人的海洋里。
我又回到以前的日子里,在青春的沼泽里继续彷徨。太阳升了又落,花儿开了又谢,人们聚了又散,我睡了又起。各种各样的女孩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我的生活里出现,又无声无息地消失。我们像五颜六色的桌球一样在一个平面上互相碰撞,又彼此散开,最后坠入属于自己的筐中,在平面上永远消失。世界就是这样以其一成不变的方式转动着,看似每天都有不同,实则内容惊人的相似。
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存在着:我匍匐在自己的沼泽里,别人飞翔在他的天空里生着金属翅膀的人在现实中飞翔,生着羽毛翅膀的人却能在神话里飞翔。
有一次,我想到中文系打听一下那女孩的消息,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
第三部分有个傻瓜爱着你(1)
文/慕荣楚楚
1
我叫倪楚楚。
他们从来不叫我倪楚楚,叫小丫头,从会说话开始一直叫到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在岁月里一路穿梭过来。他们是贺非凡和谢辰。我们是在同一院子一起踏着青石板路长大的青梅竹马三人行。两个顽皮到家的小子和一个成天跟在他们后面屁颠屁颠的黄毛小丫头。
许多年之后,当我偶尔在关于三个人的记忆碎片里搜索童年的印象时,很惊异的发现,他们在我面前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话是:“小丫头,给我们把作业写了。”然后看见两个本子在空中成抛物线的曲线飞过来,两个人就一溜烟的抱着足球上操场开始奋战了。
同桌伸过脑袋,“又给那两小子写作业。”
当然写。因为他们都宠我,宠得要命,给我留着好吃的,带我玩着好玩的。 这种宠成全了我们十多年的感情,我们熟悉对方像熟悉自己的家人一样。
中学毕业,父母因为事业的发展搬去了省城。
高中三年里,我不定期的给他们写信。非凡还像以前一样懒于动笔,把写了十几行字的纸装在谢辰厚厚的信里一起寄给我。简简单单的文字,轻描淡写的问候。
谢辰用的是有红色心型图案的信笺,印着徐志摩或者三毛的诗,读的时候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
这种信笺三年里从未更换过。我常常笑他缺乏新意。
他说小丫头你懂什么?这叫专一。
谢辰还不时寄来一些千纸鹤幸运星之类的小东西,被我统统压在抽屉的最底层。有时候我会很长一段时间收不到非凡的一封信,谢辰说他在学校里自组了一支乐队,风云级人物,并正和一个叫欣的杭州女孩爱得死去活来。
我知道非凡是那种出类拔萃的男孩,从小到大都是。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快乐不起来。翻开缎面的日记本子 ,字字句句里都隐藏着一个人的名字。
高中最后一个学期,谢辰在信中问我要报什么学校,我想了想说,贵大吧。然后再接到他的信,他告诉我他也报了贵大。
2
这年九月,我如愿以偿的进了贵大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