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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绿火“的微光里和挥舞兵器击落暗器的叮当之声及呼啸声里,张重龙分辨出,那人正是浙省总捕巴炼石!
蓦地。
“绿火”猛地一旺,随着一声惨叫声,巴炼石寂然不动了——
五个幽灵般的黑影陡地闪出、出剑。
五口剑从五个方向穿进了巴炼石的身子!
又一个完了。
张重龙飞闪过这一念后,脑中随即空成一片空白。
他的生命像一块石头坠向黑暗的深渊一样坠下来,直坠入、沉入十八层地狱。
“铁拳满天星”韩威死。
骁勇善战的“短戟”张重龙死。
为人精明、干练、机警过人的浙省总捕巴炼石也死了。
“不亦悲夫客”章铁钦像一只田鼠一样蜷缩、偃卧在地上。
悲愤像湿柴焖燃在心中,堵得发慌。
面对这白日变出的黑夜、幽灵般出没的杀手,危机四伏的环境,一个声音在心底说:必须活下去,为他们报仇!
要想杀敌,先须护己。
奋不顾身的杀敌,在此险恶之境,恐敌未杀死,自己的命先丢掉了。
——这种事,智者不为!
章铁钦是飞刀圣手、暗器名家。
面对黑暗,他一双眼睛犹能明辨黑雾中是否有黑衣的“幽冥杀手”隐藏其间,伺机偷袭。
这叫“夜眼”。
这是幼时随师父在祠堂黑夜里练射香火练出的绝技。
但“幽冥教”的“幽冥法帐”所布出的黑烟大雾,不仅能遮天蔽日,布成幽暗墨黑的“冥界”,还含了毒烟——
能令人毒盲双目、产生幻觉的毒烟!
这份毒烟使得章铁钦这双连飞刀刺睫也不眨眼、平时不畏水火的“夜眼”也不敢久睁。
睁得时间一长,便发酸、发痛。
即使不睁眼,一旦睁开也有视力模糊之感。
本来能看十丈之内的“夜眼”,只能看一丈方圆内事物了。
——这便是章铁钦无法救援同道的原因。
听着张重龙、巴炼石先后遇害的声音,章铁钦只觉有一股仇恨的毒火在烤灼心苗。
他已亮出了他成名暗器、飞刀——
左手:秋风。
右手:落叶。
秋风是一口飞刀。
能摧毁一切的飞刀。
落叶则是悲哀的。
每当章铁钦发出落叶暗器时,总感到无限的凄怆、悲哀——
杀人的悲哀。
章铁钦感觉着他掌中沁凉的、平实的刀体,如感觉一尾在冷冷的河水里滑入摸鱼人掌中的鱼。
刀躺在他左掌最合适的位置。
一有警兆,中、食、拇三指一屈,便成拈刀出手的最佳手势。
而一叠落叶则在右掌之下。
镇铁精制的、小巧玲珑的三角枫、五星枫形的落叶,边缘像桑叶一样微有锯齿状。
每一枚落叶都被手摩挲得极为光滑。
章铁钦在黑暗中闭起了眼睛。
他以“听风辨位”术候敌来袭。
他调动、聚集起数十年性命双修的全部功力、心力,准备一击!
——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
他要给“幽冥教”以最大的杀伤力!
八
武林“老大房”典当是日日开门的。
即使冬雪封门、大雨倾盆之日也不例外。
典当是为了与人方便,让人当物兑银以济急的。谁知道哪一个人什么时候需要上典当当物呢?
又有谁知道哪一个人什么时候赎当呢?
武林“老大房”典当即使在典当铺的柜头护卫与当铺主人五大高手俱外出赴斗的今日,也照开不误。
照开不误的意思就是一如既往,各司其职,各人做该做的事。
典当在江湖的唇典中,又叫“高柜头”。
因为每个典当都有一副高高的柜头。
柜头后坐的,一般都是满脸皱纹与精明的老人。
这种老人常蓄着长长的指甲,捧着白铜水烟筒呼噜呼噜地吸上半天而不需换一口气,他只要眼一瞥,便能准确说出你的钻戒有几粒钻以及金子的成色和产地。
这种老人通常被称为掌柜朝奉。
这种朝奉通常都来自徽州。
武林“老大房”典当的朝奉就是这样一个老人,这样一个干了几十年当铺朝奉的徽州客。
他姓赵名象简,人们都尊他为老夫子。
赵老夫子看货,几十年从未看走过眼。
武林“老大房”典当的高柜头里,通常就是由小厮孙金银接货、递货,赵老夫子审货、报价,账房先生李先生付银的。
柜头外则常年有一个拿大扫帚扫院子的老头钱老头伺候着,随时以扫帚扫去送当的客人发开货物包皮所丢下的破棉絮、破衣、废纸、烂绳之类残杂垃圾。
——钱老头是个聋子、哑巴。
“报老夫子,典当后院后街上,有七八个江湖人逗留不久,似有所图谋。”
赵老夫子眼皮也不抬地仰躺在竹榻上:“随他们去。据老夫所知,还没人敢动过本典当一根汗毛。”
过一会儿,又有人来报:
“老夫子,后街上又驰来两队骑士,约十三四人,一式头戴竹笠,身披黑披风,看样子身手不俗,都是硬手。”
赵老夫子淡淡地问:
“他们有没跳进围墙来?”
“这倒没有。”
赵老夫子不再说什么,闭上眼养神。
他刚闭上眼养神,一人急闪而进跪禀:
“赵老,有十七八个身穿白衣,头扎白带子的东瀛武士与前面两拨人马合在一起,分成五组人马,每组八人,从五个方向跳进了典当后院,分头向水、木、金、火、土五宫扑去。”
赵老夫子问:“五官闻警了没有?”
“已报知了!每道宫门都已下了三重防守门关。”
“他们有没朝这里扑来?”
“没有。四大戍房的武师武士俱已出动,正拦住他们在厮杀,但看情景,似乎拦不住他们。”
“他们在厮杀,告诉我做甚?”赵老夫子生气了,“东家出去,只是吩咐我做好柜头上的生意。至于护宝防盗,是四大护卫和那个新聘的使刀小子的事。与老夫何干?”
赵老夫子说到这儿,忽顿了一顿。
随后说——
“四匹名马,一辆香车。明月珰,东珠,翡翠班指……白璧黄金……嘿,一宗大生意上门来了。”
老大房典当后院。
金宫。
金宫其实不是金做的,就像大红人也未必是穿红衣或脸色一定紫红如重枣。
在“老大房”典当里,金宫指的是一道设有三道铜门铁栅的铜屋铁房。
金宫和水、木、火、土四宫一样有五位护守武士。
护守武士由外叫到里,依次是金五、金四、金三、金二、金一。
这就像水宫护卫武士从外到里叫水五、水四、水三、水二、水一,而木宫与火、土两宫的护卫武士从外到里叫木五、火五、土五和木一、火一、土一。这一切称呼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这些武士都是江湖上素有清誉的名门正派弟子与传人,是被武林“老大房”典当严加甄别后招聘的。
所以,在这些护卫武士中,如果发现水三是峨嵋派好手,而木四是武当弟子,或见到土一的武功使的是淮南鹰爪王的嫡传秘技,请不要惊奇。
金富最外面的两位护守武士是金四、金五。
金四、金五看着四大戍房的兄弟们在与进袭的敌人交手。
四大戍房的兄弟们与敌人厮杀得甚为艰辛。
金五一见,便欲冲出助战。
金四手一拦:“不能!”
金五不解:“为什么?”
金四说:“职责。”
金四见金五犹自未领会过来,沉声道:
“四大戍房负责抵御外敌,他们自会想法对付来敌的。你我职责是护卫金宫内典当的珍宝,便不可因有外乱而擅离护卫之地!这是这里定下的铁规,各有所务,不得逾越。”
金五:“便来敌杀尽了四大戍房的人,也不能出去相救?”
金四冷笑:“来敌攻人典当所为者何?你若出去救人,说不定正中敌人下怀,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要说他们在厮杀,便他们杀人放之干你亲妹子,你也不能擅离职守,——只有这样你才是一个恪尽职责的好卫士。”
“你若出手救了戍房的人,即使你赶走或擒下了敌人,保全了典当,你也会被解聘的。”
“因为你犯了铁规!”
金五还想要分辨,金四脸色忽一凛,一拍金五肩膀沉声道:
“别说了,四大戍房的人已撤入戍房,以机关消息对付来敌了,我们也退入宫内,打开机关消息。”
“天罗地网、铁树开花、神封鬼杀、血箭毒火。典当既动用了消息机关,那就把来敌看成大对头,要诛尽杀绝了!”
“请夫子出来看当。”
一个死眉死眼、锦衣白脸人出现在高柜头外。
“老夫子看当,向来是不出柜台的。”小厮孙金银道。
来人淡淡地一笑:“看来这回得破一回例了。”
“为什么?”脸黄肌瘦的小厮孙金银扬了扬稀黄的眉毛问。
“因为我当的不是物,而是人”来人见孙金银一副鄙夷之态,随即笑着补充:“这人当然不是在下。而是敝东家的一位千金小姐。”
他略顿了一顿,再补充道:“一位美如天仙、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
当人。
当一个千金小姐,且“美如天仙的千金小姐。”
这宗“当”,如何接?
听来人这么一说,赵老夫子手捧着白铜水烟筒,举着手中的纸媒子,一下子陷人茫茫思绪里,若跌人一个巨大的空里,迷失了、空了!——迷失了、空了一切!
——因为他做了这么长的朝奉,接的无数宗“当”里,什么“当”都接过,唯独这一种“当”还没接过,还是个空白!
赵老夫子呆住了。
账房李先生停下了拨弄算盘。
饶是伶牙俐齿的小厮孙金银,也一时讪讪的找不出话来说。
只有柜头外,在一旁靠着墙根、怀抱大扫帚的聋哑老人钱老头在望着这一切傻笑。
他这笑是习惯养成的。
因为典当主人曾大老板曾九侯曾说过,如果钱老头不笑,即使人再勤快也撵他回乡下去。
——因为钱老头那一张棺材板脸如不笑便显得死沉沉的特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