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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起下巴,心头有口气呼不出,也咽不下。他知道这是她吃糠咽菜、倍受毒物折磨得来的东西,他知道她几个月受了多少苦,却在左手安慰爱抚的间隙,右手狠狠夺去,在缠绵缱绻之后,温柔地捅一刀。
宫雪漾本在细细看另几张纸,抬眼却瞥见柴洛槿白了的唇,那双有些虚的眼里滚的不知是些什么念头,五彩流光有如火烤的琉璃珠子,忽闪忽灭。
「怎么了?纸要给你攥破了。」轻轻从她手里抽出那张纸,看她轻轻摩挲着手指道,「真是,很冷呢……」
「嗯?主子冷么?唤人端火盆来吧。」闻起身就要出去。柴洛槿止住他,「不冷,不冷了,还有些火燎般热呢……」
坐在旁边的三人蹙眉看她呼吸时急时缓,最后如常扬起下巴,哂笑,手拍在额头上轻轻摇头。
「继续说吧,」柴洛槿突然发声,声音不知为何又哑又涩把三人吓了一跳,连她自己也惊了一瞬,「咳,咳咳,没什么,喉咙不大顺畅,闻接着说啊,这些呢?」
「根据庄中所记,乾坤易之用,确有其事,可以改天地、易乾坤,甚至——起死回生!」
宫雪漾手骨轻响。
「乾坤易出世虽然是百年前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却有详细记叙它之玄妙,这东西一定要上乾扣进下坤里才有用,并且还有些机关按钮,尤其是,必须在一个地方才能用……」
「何处?」三人同声。
「邘州博城,枳椇古道西,有涡云之象的地方,」闻迟疑又道,「只是地方记得不确不凿,涡云之象,倒是难找……」
柴洛槿身子一滞,枳椇古道,不是她被甩过来的地方么,涡云之象……哼,倒是有意思了,看来这东西百二年来就是等着她来用的,脸上浮起的冷笑叫几个人看得又是一惊,不知她今日究竟怎么了。
手指用力缠结在一起,不时有指骨爆响之声,她脸上晴一瞬雨一瞬又道,「明日就把这些消息经武林贩子散布天下,把上乾下坤什么的隐去,就说乾坤易整儿个就是下坤那个样子,也把枳椇古道、涡云之象什么的统统说出去……最重要的是,言语间要提点到……乾坤易,终于落在了山水渡之手……」
心里突然如万剑攒动,绞肉割筋,却流不出血来。
那个曾经与她有着男女间最亲密纠缠的人,如今却骤然抽身,站在了人与人之间最远距离的那一头。
她是自私卑劣的,她也不惮于承认和做那些被人操祖宗的事情,可是就好像再深刻的黑暗也是为了朝拜光亮而存在的,越是恶贯满盈之人,心里藏匿的那片哆嗦的小圣地就越是纯洁脆弱。
有些人,被她放入了心中净土,如今却要抽丝剥茧,一滴血一片肉地揪出来。
哥,很疼呢。
「主子……」闻的猪唇、蚕蛹眉凑过来,扑闪着一双有恶黑眼影的大眼睛看着她,柴洛槿往后一缩,清嗓子道,「唔,无事无事,就这么着吧……饿了,饿了!老子要化眼泪为口水,化情欲为兽欲!!」言罢站起来雄壮地拍打胸脯,配上噢啊哦啊哦的狒狒吼。
这一顿晚饭直喝得那三人男儿有尿不轻弹,憋得脸泛黑光了还不能去上厕所,柴洛槿吃喝间还要高歌山无棱天地合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好一阵折腾,小祖宗终于吃完打了恁长一个连环饱嗝,然后立马又来了精神拉上闻和小草在院子里挖蚂蚁窝,大草拒绝加入幼儿园寻宝队,柴洛槿向来又奈何不了他所以任他回屋了。
等到闻累得喘哈哈了,以看禽兽的眼光揣度主子的体力时,柴洛槿终于大发善心也放三八小朋友拥抱周公去。
「……我说,」宫雪漾两手反撑在地,闲散半躺道,「想跟我唠嗑了直说,无需各个击破这一招……」
柴洛槿兀自还拿着树枝在树根根下挖,突然嘴角抽动了一下,又一下,木着脸转过头来看他,「我想唱歌……」
「我走了。」
「那我吟诗。」
「……可以忍受。」
柴洛槿坐在地上,抬起诗意的下巴,用饱蘸寂寞的红唇吟道,「大燮甲子年的第一场雪,比平常时候来得要晚一些,停靠在邘州的柴府马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你象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忘不了被你搂在怀里的感觉,比藏在心中那份火热更暖一些。忘记了窗外北风的凛冽,再一次把温柔和缠绵重叠……」突然她激动地站起来,终于耐不住开始高歌,「是你的红唇粘住我的一切!是你的体贴让我再次热烈!是你的万种柔情融化冰雪!是你的甜言蜜语改变季节!哦呜呜呜呜——」等她摆完最后一个姿势,回头发现小草已经笑瘫在地上抽搐。她也耸肩笑笑,又抱膝坐他旁边。
宫小草笑完坐起身,偏头看见柴洛槿也在安安静静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眉头轻轻蹙起,过去抱她在怀里道,「等咱们手握乾坤拿到该拿的了,再把他绑过来,任你奸淫虐待好不?」
「唔……可我输的是颤巍巍的小心肝啊。」抽抽噎噎,擦泪擦得满脸糊,突然把眼泪揩点给他尝,「咸的还是苦的?」
「自己不尝……噗,又咸又苦,竟还有鼻涕,你……」
「好吃,鼻涕补身,你看它晶莹透亮,柔滑可爱……」语毕还把鼻间秽物尽数刮下来往他嘴里塞,宫小草好不容易按住她狼爪。
柴洛槿可不是个乐意把软弱拿出来给他当笑话的人,于是相当恶意地问,「草儿声音真性感,是变了两次声才成这样吧——」
宫雪漾刚开始搔头莫名,突然想起公公的声音要变的,心里突然又被狠扎一刀,脸慢慢凉下去,冷道,「你不开心,便要别人陪你疼么。」
「……唔,是啊,」柴洛槿突然也凉凉道,「我卑鄙,我自私,我恶毒,我小气,我下流,我下贱,我……」被捂住嘴,柴洛槿拿开他手,「我愚蠢,我自命不凡,我轻狂自大,我自以为是,我又自卑,我浅薄好利,我投怀送抱,我从来对不起父母,也没几个朋友,都赞我来钱,真喜欢我的不知道有几个,我从小就削尖了脑袋想,我该怎么做,他们会多疼我一点会宝贝我一点,没用,根本出生就是个草种!多说多错,少说也错,不说还错!」有些歇斯底里了,狠狠横袖擦一把泪,身子哆嗦道,「……他救我起来,他抱我的时候,好暖和,声音也飘飘的,又干净又纯,我就想,那样的人真像天上的神仙,蚂蚱是要朝拜他,可就是真喜欢,忍不住,即便哆哆嗦嗦都想靠近他……后来把他弄到身边,每天看他优雅地在眼前晃,他那种抬眼冷瞥的样子,简直骄傲得极了,我就感觉我一眼就能被他看到地下去……」宫雪漾给她擦泪,抱紧她不想她说下去了,可她疯了般梦呓,声音抽噎断续,「然后,然后渐渐他会理我,应我,我觉得好像偷到什么一般,高兴啊,真的,我是油嘴滑舌看起来老道自信,其实都没试过真的感情,我不敢也不会,我总觉得人与人之间虚虚实实的,我真的有那种本事和资格叫人爱吗,但是我看过很多电视和小说,都是说王子会爱上灰姑娘,好像是个女人都会有人疼着捧着,我就催眠自己,我很有能力啊,也有吸引力的,我在这里肯定是特别的,他会被吸引会喜欢我……现在想起好笑了,灰姑娘是善良温柔的啊,我不是啊,我是恶人,是跑龙套衬托公主的巫婆啊……」声音有些嘶了,哽咽嘤咛,眼泪像两条河挂在脸上一股一股,「我回来,他对我那么好,一下子我就懵了……他好,真的,特温柔,我一辈子没这么被人疼爱过,从来没人珍惜我的感觉,他也没做什么啊现在一想,可就是让我乐得去死了……什么钱啊权啊都不是,原来我也是最俗的那种女人,竟然我也幻想有个人疼我……我以前总笑那些女人没出息,弱、孬!其实我知道了,我就是嫉妒她们,因为那样的安心和真心我求不到……」柴洛槿紧紧咬着下唇,已经破血了,还死死咬着扼住那些哽咽哭声,眼泪却扼不住地流淌,「我还不死心地想过一瞬,是别人干的吗,但是还有谁有这机会啊……你说我蠢不蠢,你说我蠢不蠢,我早该想到,那么突然那么好的事情,是假的啊……早就是假的了……」柴洛槿哭得咳嗽起来,大约说得太快被呛住了,宫雪漾蹙眉给她抹眼泪,一直抹一直掉,他索性一把把她按在怀里,听她呜呜呜,许久后渐渐哭得缓了些,只剩抽噎了。
他摩挲着她脸颊的手有些抖,他很想嘲笑她话说得颠三倒四,还幼稚愚昧,又蠢,弱得可笑……
宫雪漾抚着她头发,把脸埋进她颈项,轻声道,「我是没想到,你这么蠢,真的很蠢……」
开始,只是利用而已,多单纯的好关系,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蠢呢,叫我以后怎么放心利用你呢……怀里的小身体一下一下抽搭颤动着,好像那颗不够纯良不够美丽的心脏在跳动,他更紧地圈住她,心里疼,疼得透骨穿肠,也无奈……我无法爱你啊……但是,「我疼你。好不好,以前说过的,天下敌又如何,山水渡又怎样,我帮你、护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柴洛槿轻轻抬起头,两只眼肿如桃子,撇嘴道,「还是我疼你吧……我现在也不信什么得到了,还是自己付出的东西比较踏实……你担心我什么,我顽强得很,你表情再这么疼痛下去我明天一定会笑死的,唉,现在就想笑了……大不了是做了场春梦。」她拿起小草的前襟狠狠在脸上擦,和着眼泪鼻涕一大把,小草本来收敛的疼痛表情突然重现,这次是为衣服。
「草儿,」她突然认真地问,「如果你是带把儿的,你会爱我这种人吗?」
宫雪漾唰地没了表情,推开她走了。柴洛槿擤了把鼻涕,后悔道,「草儿,我错了……」
「滚你妈的!」
突然安静,没有月亮,深秋夜。
柴洛槿望着天,全身已哭得无力了。她以前从来不哭,因为嚎得再响亮也只有自己听,既然自己哭的自己知道,那哭什么呢……不过现在,她涩然笑,有人肯听她哭了,也是好的。
哥,情哥,哥哥……唤你哥,因为我从小幻想有个疼爱自己的哥,这是依赖和爱意的寄托,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