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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娘亲……我叫洛槿,以后就是柴洛槿……」
柴妈呜咽不止,柴爹坐在那儿颤着手一直一直给平安刷毛,可怜小毛驴一身短毛,快要刷断了……
夜半柴洛槿躺在自己小房里,想起柴妈眉眼亲切,果然与自己母亲有几分像,父亲没有了,若在,肯定是不如柴爹憨厚老实。自己那张如簧巧嘴吹叶能飞花、唾手可点金,惯于欺骗长于编织,从来脸不红心不跳,这次却有那么一点儿莫名心疚。想着母亲和小君君现在如何,会不会心急如焚抱团哭泣,想着自己那白手起来的大家大业,想着精明强干的手下、朋友,洒脱如他,也辗转难眠了……
第二天起来已近中午。柴洛槿看着给他烧饭整衣的二老有些脸红。吃完饭他屋前屋后乱晃一气,又坐在门边看柴妈编柳条筐,「娘,这地方叫什么?」
「邘州…博城…文水县啊,你是逃难来的,肯定慌不择路了……唉……」柴妈抬手抚抚他脸颊。
「那娘,这里民生如何、地势如何、特产如何?」
「呃,邘州不算富裕吧,不过商路东西南北的,也算方便营生。邘州都城就叫邘城,那里热闹极了哟。地势……文水县四面是山啊,博城大约也多山吧。特产么,花!邘州宜花,一年四季到处都香喷喷的,外地读书人最喜欢结伴来这里。有句话说『尞城山水,邘州花香,敛都钱财,居厌粮仓……』后面的不大记得了……」
「哇——娘亲知道这么多啊!……娘,城里有集市吧?」
「有,想买什么?下午叫爹带你去看,猎的野兔山猪也要卖了,换些布料你做新衣服。」
柴洛槿望着老人身上的补丁,默然不语。
下午柴爹扛头山猪,柴洛槿拎串兔子出了门。短短一段路——对柴爹而言——磨出脚底五个大泡后,柴洛槿决定以后出门都骑他孙子。进城后柴爹径入了一家酒楼厨房,伙计过来拎了重正要掏钱,柴洛槿按下手说忘了把猪牙卸下来。伙计不解,反复就是不让卸。柴洛槿争执不过,左顾右盼咬牙压低声音说,你不见前几天天上黑色旋云惊雷滚滚杀气漫天,后有五色芒星坠地就落在这附近么。那日几个猎户在山中窥见一长须垂地的老翁抚着几头山猪道,尔等在这灵山之中恣意生长,最是灵性,一身煞气,灵煞汇聚牙尖,故牙为辟邪护身至宝。近日天上大罗神仙与五大恶妖混战,恶妖破功瞬间,妖气四溢逃散下界,汇成五色芒球落在不远处,虽不能再成妖孽作祟,但妖气浸染荼毒生灵。如今就是尔等效力建功之时,庇护生灵、多建福祉,也好早日证道升天……语毕老翁不见踪影,而那几头山猪竟自己往猎户奔来,直撞刀口之上……
伙计听完眼似牛铃脸色苍白,柴洛槿又脱下鞋袜道,「我从城郊走来,那条路走了十几年从无异样,今日走完一看,脚上竟起了大小数个脓疱,其色泽诡异形状突兀,想是妖气已侵地脉,随地气往这边漫延,而我爹扛着山猪有猪牙护体,因此脚上半点事也无。小哥你看,若是回去我们不带上这两颗猪牙,岂不是要饱受荼毒、寸步难行么!」
当下伙计身颤声嘶手抖,一定要留下两颗猪牙。柴洛槿一气,抱着山猪就要走,伙计拖住不放,掏出五六个山猪钱,柴洛槿深思半晌,沉声痛道,「小哥,不是我们小气,实在是金山银山不如贱命一条。小哥也是知理有度的大人气量,猪我们还是卖在这里,只是这牙我们一定要卸走。务请小哥原谅则个。」
伙计无奈只好掏钱放人走。
柴爹一脸惊惧紧张,又忐忑疑惑,不过终究没问他神仙般的宝贝儿子半句多话,只是两人在集市上逛了一圈,又远远看了几座古刹庵堂,柴洛槿就拉了柴爹匆匆回去了。
回去后唤了柴爹柴妈山前山后左邻右舍去收山猪牙,忙到月上中天才堪堪收了一小柳篮。
翌日集市,山猪价涨,猪牙奇贵,户户疯抢。柴洛槿混在一众猎户中掀开小篮子,红了眼的人群便轰然蜂拥而至。
最后一对猪牙在两富户管家的争抢中卖了三百两银子。据柴爹讲他打好几年的猪都攒不到三百两。[·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回去时柴爹走在前面,怀抱一包银子惴惴紧张。柴洛槿骑着平安在后面晃悠,嘴里叼根草茎一脸写意。走着走着柴爹就掉到了后头,愣愣看着前面骑驴衔草的少年……夕阳余辉洒在精致的侧脸上,嘴角笑意若有似无。柴爹想,槿儿,定是天上来的仙童……
三、小人乃真女儿
翻开手边卷轴,工笔楷书描绘了一个不知深浅之人。
『邘州博城柴洛槿,年二十一岁。特立独行,聪明有辩才。
柴洛槿于邘州城行云庵内叫卖奇花。花似干枯但形貌完好,颜色如花开之初,花香清远不败,柴洛槿谓之干花。香客驻足称奇,购者络绎不绝。行云庵道长叱责其扰人清修,柴洛槿舌灿莲花,让道长欣然购下全部干花。
邘州第一宝刹天门寺,有顽劣小沙弥风闻此事,笑尼姑凡心动矣。柴洛槿借题登天门寺,与主持论佛语禅,说「释迦讲法天花乱坠、佛祖西天拈花而来,世人都道花乃红尘物,其实花最解佛近佛,干花源自西天佛源处,西方人每每修心念佛、颂行法事前,必先斋戒沐浴,以干花洒庙堂法座、洒佛祖金身、洒诵经礼佛者、洒诚心叩拜者……佛法不腐,干花不枯。」主持大惊大喜,从此长购干花。
自此文人诗词中以干花吟哦为雅,商贾筵席前洒干花助兴为盛,贵胄衣饰间缀干花装点为美。不论法度方外、十丈软红,上至咸临王爷,下至农夫村姑,邘州盛行,天下跟风。干花种类不同,等级不一,价格有异,而天下唯独柴洛槿的长生花坊有制作干花之秘术。
柴洛槿的长生花坊、富贵香行、千几酒楼遍布玉水东西。三月间崛起,奇招迭出,生意已绵延全国南北。因柴洛槿领邘州人营生安乐,引邘州花香遍天下,邘州百姓颂其为『小财神』。邘州咸临王盛爱此子,荐其入腌臜会。
——是为今年腌臜会邘州新晋商人柴洛槿。』
中人庄主闻一扫视到柴洛槿卷下面那一串熟悉陈腐的名字,合上卷轴。
两年一度腌臜会。朝廷主持,百姓乐见,江湖翘首。天下名商富贾云集敛都,比才斗智,各展所长。商人虽富但地位不高,被世人嗤笑奸吝脏腐无所不包。大商们取『腌臜会』为名自嘲,是取意天下脏腐之会。朝廷每会必遣王孙朝臣来,明的主持盛会,暗的兜揽人心。不大不小一个聚会,里面随便一人都能倾一州之财富,还有明暗势力在朝在野,想要天下不背德,需此间人不离心。只是数年与会之人,反反复复就是那十几个,众人疲惫无趣,中人庄也兴味日减。
而今年,西北尞城万水船帮易主;东北铎州、远州、许州的混乱商户以雷霆之速归心一家;南部邘州有新晋势力迅速窜起……尞城万水船帮扼全国大小万条水道,背后有武林十阀之首的山水渡支持,一夕易主,与会者自然要换——此人到底是谁,让人翘首。东北三州的财富在短时间内如万川归海般收拢,那位老板又从不声张露面,此次参加腌臜会,也实在引人期盼。邘州携一州花香播天下美名的『小财神』,传闻才貌德智皆备,风头正劲,同样惹人兴味。真是有趣有趣啊。
因此今年中人庄派出更多弟子探此盛会。消息源源不断从全国报回。各州与会商人的资料厚厚一叠摆在桌上——除了尞城万水船主和东北三州的神秘老板,这两人的卷轴上写的只有两个字:不详。
如果中人庄有探不到的事,那就意味着江湖要有不大不小一场骚动。
中人庄传世百年,不肖说就是天下第一庄。庄中弟子渗透全国遍及天下,但是百年来任凭朝野动荡、江湖飘血,中人庄不偏不倚只作壁上观。中人庄有三大特点——庄人样貌形容只能是中人之姿,学识武功只不过中上之才,行为处事只恪守中庸之道。但中人庄有一样却很执着很赤诚,那就是对消息和内幕的积极探索。他们可以在铁骑屠城万里飙红时在一旁以笔蘸血详实描绘,可以在武林盟主纳妾洞房时目不转睛观摩记录,可以在天现异象狂风摧物时用五根脚指抓住树根抵死也要亲眼目睹……他们只为有趣、有玄机、有内幕的事情奔走,一旦他们有想知道却挖不到的,那么整个中人庄必引以为耻寝食难安辗转反侧,进而全国全江湖一片狐奔兔走鸡飞狗跳……
十月十日腌臜会,敛都城内。
敛都位于帝国中部。先人建城时不知是取收敛中庸之意,还是寄望能敛八方之财。言而总之敛都四通八达,是帝国八方周转、盐粮茶布的贩运中心。坊间巷弄、青楼赌场、酒楼武馆、商铺牙行、棋院书肆、甚至道观庙宇,能分割能抢夺的,天下势力都渗透其间。比如西街的花堤柳林,撇开朝廷的教坊,最大的三间青楼就分别属于风临府、中人庄和山水渡,而闻名天下的金砖十里,就是十大门阀的赌场呼应其间。敛都的阳光都镶金边,敛都的水色都泛银泽,连敛都的乞丐似乎都行止端庄、颇有气度。
为腌臜会而封门的财神庙对面。一群乞丐盘腿靠墙坐成一条线,脸上的污渍居然都在同一个位置、身上的补丁竟然是同一个款式……乞丐队的远处也蹲着一个小乞丐,蓬头垢面一身破布,用惊羡的目光望着那一溜生活不错的同行,缓缓靠过去,「兄弟,早啊。」
「……」
「兄弟的娘好能耐,生十三胞胎,都当乞儿啊。作为同行与有荣焉、与有荣焉。……」
「……」
小乞丐挪了挪,对着第二个人道,「这位兄台虽然你与你哥长相相似但又不似,似与不似间有一种奇妙的平衡,生得如此神奇,兄弟的娘简直是值得问候啊!」
「……」
不一会儿功夫小乞丐已经问候了十三次乞儿队的母亲,最后把身后一只黑色动物拖出来举到队尾那人面前直赞他们之间也有一种似与不似的奇妙平衡,队尾的男子脸色发白吐沫不支倒地。
小乞丐妄图用他严谨的逻辑让倒地的男子再起来,说得正起劲身旁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