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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满目的鲜血淋漓,骷髅的指缝里不断地渗出殷红色的鲜血。“嘀嗒”、“嘀嗒”,他的血一下下敲在地面上渗进了波斯地毯里,那颗刚刚被剜出来的心脏尚温热着,还在她手心里不断的跳动。
那具骷髅捏着手中他的心脏颤着身子吟吟笑起来,“真是颗美人心呐……”
而那男人躺在地上再没了声息,他心口的位置留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就这么丧了性命。
她顿时惊醒过来,起身抚自己的脸,满手的凉,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眼泪。她在床上呆坐了一阵子,待到自己的呼吸重新平缓过来,起身披一件外衫。她点了盏油灯,独自掌着那盏昏暗的灯走到自己房中唯一一幅大得落地的美人图前面。
她将画稍稍往旁边挪了挪,画卷后本来掩着的暗门便露了出来。她轻轻地推那道门,一个闪身便进了那间暗室里。
这间房里并没有窗户也没有用于照明的灯烛,房中的布置也十分简单,唯独一张床一张桌子与一张凳子。她方才所带入房中的那盏油灯便是如今暗室中唯一的光源。
魏子游便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间密不透风的暗室的床上。那张床做的十分讲究,用的籽料是一整块取自极北之地的千年寒冰,正冒着丝丝寒气。
她将手中掌着的油灯摆到桌子正中尔后去看床上躺着的人。
他因长期没有晒过太阳而显得面色苍白,原本刀锋削刻出来一般的面庞瘦的深深凹陷下去,却隐约还能让人看出他原本俊朗的容貌。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浅葱一般的手指抚在那人凹陷的面颊上,她的手指一点点描绘他的模样,依次划过他紧闭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与一张失了血色的薄唇。
他仍旧是自己许多年前喜欢的模样,秦无心想到此际,微微勾起了唇角,笑了。
她的手渐渐来到他的胸前按在他心口的位子,透过微凉的皮肤传来他体内心脏的跳动,有力而坚定。她眼中泪光微微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哽咽着深吸一口气喊了他一声,“三郎……”
她缓缓阖上眼,一滴泪顺着她面颊滑下来“吧嗒”一下坠在寒冰床上,烫的泪遇上冰凉的床,只看见一小撮白色烟气升到了半空中。
她拧着眉,在满屋的昏暗里沉默了许久,迟迟才又哽咽着开口“怎么会成了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故梦散(2)
当年名满离歌的少年风流人物——魏家三郎,魏子游,怎么竟会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离歌是座城。
秦无心当年初遇魏子游,便是在离歌。
那人一柄柚木扇骨的扇子,扇面上描着绯色的玄都桃花,扇缘上用小楷题的是许浑所写的《金谷桃花》诗中的一句“花在舞楼空,年年依旧红。”
他手中摇着一柄桃花扇,一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一凛薄唇,一个回眸之间,便轻而易举地直直闯入了离歌所有女儿家的梦里。
可这梦归梦,离歌却没有一个姑娘的爹娘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和魏子游定亲的。
魏三郎生的太好,一副玉树临风潘安貌,出生那时候魏家的老太爷专程寻了离歌最出名的算命先生批过命,其中有一句说是“一生桃花斩不断”。他本就是家中最小的,再加上长大之后家里又宠着,虽未曾被富庶的本家纵出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来,却也是秦楼楚馆脂粉地的常客。
他祖上更是福荫厚泽绵延、家大业大,自己的女儿若是真的嫁了去,吃穿自是不愁的,可这人这样俊逸潇洒又风流成性不能收心,自己的女儿到时候又哪里会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当个风流浪荡的纨绔纵然容易,可纵使风流浪荡又纨绔却仍旧能够叫姑娘们爱的死去活来却实属不容易。
魏子游在这一点上简直是能人所不能,他的一帮子狐朋狗友们因为嫉妒他这一点,时常拿他打趣,“子游啊,若你是个女儿家,我定然要想方设法将你绑了锁在家中整日整日的欺负,否则不免要担心你又出去惹上一身的桃花债来。”
话中虽然是在恭维,那语气却分明是酸的。
每年七夕时节,离歌城内便会举办足足七日的荷灯会。年轻的男女围着贯穿离歌的一条九曲十弯的落枫河聚着赏灯看花、吟诗作画。
若是换了其他地方,这本是个促成有情人的好机会,可这里是离歌——这儿有个魏子游。
来荷灯会的娇怯少女们,大都是为了来光明正大又顺理成章地看一眼这位俊俏无比的魏三郎。
那阵仗几乎与每一年开春时候,离歌的公子哥儿们穿的山青水绿,拥在城内主干道上迎新一年的花魁差不多。
魏子游流连花丛这么多年,练就了一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好本事。你刚才还在红袖阁花娘的绣楼里见着了他,转眼他已经身在落枫河上的画舫里落座听曲儿。
河面上远处有点点橘黄色的渔火映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近处画舫四角上皆挂着牡丹色一整串的橘红色灯笼,脂粉香气萦绕在空气里,男女们不时传出来的调笑嬉闹声与丝竹琵琶声凑成一曲热闹至极的喧嚣的曲子。
而方才红袖阁中那位花娘给魏三郎沏的那壶春茶,到了这时候还冒着丝丝热气。
说起秦无心与魏子游的初遇,也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那是个深秋的黄昏,秦无心坐在画舫的尾端掀起了自己宽大的云袖将白皙的手臂伸到水中去捞一片红色的枫叶。
落枫河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河流两岸种满了枫树,每到秋季枫叶便悉数落入河中,从上游堆积着一同随着河水流至下游。每到此时,清澈的河面上铺满鲜红的枫叶,伴着轻轻摇曳的波光,这景色简直是美不胜收。
落枫河的河水冰冰凉凉,秦无心被激得微微一颤,纤长的指尖方触到那片随波逐流的枫叶的叶梗,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一时分神,那片枫叶轻轻巧巧地躲开她的手指打了个旋便往下游漂去了。转过头去看,那位方才取笑自己的公子哥站在另一艘画舫船头弯了身子,一个探手便将那片枫叶自水中捞了起来。
他掌中托着那片枫叶朝着秦无心这里看过来,秦无心微微眯眼,此时才看清楚,这位正是离歌顶顶好看的脂粉客——魏子游。
他便是这么托着那片叶子,欣长的身子立在船头,待到两艘画舫并排紧靠,便踱步跨到她所在的那艘画舫上来。
离歌的妓馆坊间有句传言,“不遇子游终生误,一遇子游误终生”。由此可见即使是在倚楼卖笑的温柔乡里见惯了虚情假意听厌了甜言蜜语的青楼女子们眼中,他轻佻笑着的轻浮模样也实在是叫人又爱又恨。
秦无心微一颔首,起身垂着眸自他手中接过了那片枫叶,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往前快步走了几步,之后便一个弯身入了画舫的舱中。
魏子游面上微微恍惚了一下,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头之后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似的轻笑了一下。
秦无心躲在帘子边背部抵着窗框,听见他低低的一句叹息,“好端端一个美人儿,不想竟是个哑子,可惜啊……可惜……”
魏子游再一次见到这位“哑美人”也不过是短短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她怀中抱着一把独幽秦,从画舫的二层一步步地走下来立到了铺着地毯的台子的正中央,朝着底下众位欠一欠身,尔后将琴在桌上置好。
在众人屏息凝神了好一会子之后,她才动了动按在琴弦上的手指,拨出了第一个音。
当年的秦无心弹得一手好琴。
“奏遍天上曲,诉尽人间事。”这一句,说的便是这一位后来被魏子游一手捧成了舫上花魁的色艺双绝的无心姑娘。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秦无心一曲奏罢,仍旧是一句话也不说,福了身子便匆匆地退到后台去。
离歌的公子哥们早已按捺不住,纷纷高举着手里厚厚一沓子的银票,恨不得全部都往鸨母脸上拍。
起哄声与口哨声此起彼伏,“姑娘叫什么?”
“姑娘陪爷一夜!”
“姑娘手上功夫不错,不知床上功夫好不好?”
……
鸨母站到了台子中央,用自己红纱手绢朝着底下风情万种的甩了几下,“这是‘无心’姑娘,往后一年里头都会在咱们画舫上弹曲儿。不过说到接客嘛……”鸨母拉长了尾音,眼珠子朝着底下众人手中高举的银票转了一圈儿,“……还得再等上半年。”她伸出右手食指竖起来,“众位爷要是有相中了的,对无心姑娘有意思,不妨日后多多来捧场,妈妈我自是无任欢迎。”
半老徐娘的鸨母笑的风韵犹存,脸上的褶子都挤出来几根,“明年春分便是无心姑娘开、苞的日子,诸位爷还请早啊!”
秦无心听见外头的热闹起哄声转成了此起彼伏的低声咒骂,对着铜镜摘下自己左耳上一只耳坠子,说不上来为什么,却是笑了。
偏巧魏子游与他那群狼、友勾肩搭背地自外头走过。
不知是谁说了句,“无心姑娘名字起得好啊,‘圣人常无心’,啧啧,不错不错。子游你看呢?”
魏子游接了话茬,“我也觉得不错。无心便不会动情,这样很好。”
她听了这话微微愣神,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他接下去的半句叹息,“只可惜不会说话,否则还真想听一听她在床上时能发出什么样的声儿来,是不是同她弹琴一般好听……啧啧,可惜啊可惜……”
再之后便是他们在外头爆发出的一阵笑声。
她此时都能够想象出这人说话之间的神情,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眯着往上挑,故作姿态地在冷意盎然的秋夜装腔作势地扇着他那把桃花扇,绯色薄唇吐出这样叫人觉得下流的话来,却偏生叫人无论如何对他恨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故梦散(3)
秦无心陡然之间推开了画舫的窗子朝着魏子游道,“公子留步。”
魏子游错愕了一下子,身边的公子哥儿们面面相觑一阵,恍然大悟似的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将他朝着窗子这里一推……魏三郎顿时很失姿态地整个挂在窗柩上……
在美人面前出了洋相,他多多少少有些懊恼,却马上便直起了身子作出风流倜傥的样子,也没同自己那些损友们计较……他魏子游这些气度,总还是有的。
“原来姑娘会说话。”
秦无心听了这话被他逗笑了,“我几时说过自己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