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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番争执呢。他们两个人都去追赶过他们,斯坦节逊还开枪打死了她的父亲,因此他就更有理由要求得到她。但是,他们在四圣会议上争执的时候,因为锥伯一派势力大,于是先知就把露茜交给了锥伯。可是,不管是谁占有她,都不会长久了;因为昨天我看见她已经是一脸死色,哪里还象个女人,简直是个鬼了。你要走了吗?”
“是的,我要走了。”杰弗逊·侯波说时已经站了起来。他的面貌简直象大理石雕刻成的一样,神情严峻而坚决,一双眼睛闪露着凶光。
“你要到哪里去呢?”
“你不要管。”他回答说,一面背起他的武器,大踏步走下山谷,从那里一直走到大山深处的野兽出没之地。群兽之中,再没有比侯波更为凶猛、更为危险的了。
那个摩门教徒的预言果然丝毫不爽地应验了。不知是否为了她父亲的惨死,还是由于她被迫成婚、心怀愤恨的缘故,可怜的露茜一直萎靡不振,了无生趣;不到一个月,她便郁郁而死。她的混账丈夫所以要娶她,主要是为了约翰·费瑞厄的财产;因此,他对于她的死亡,并不感到多大的悲伤;倒是他的一些 亲戚却对她表示了哀悼,并且按照摩门教的风俗,在下葬前,整夜为她守灵。第二天凌晨,正当她们围坐在灵床旁边的时候,室门忽然大开,一个衣衫褴褛、面目粗野、饱经风霜的男人闯了进来。她们惊骇万分,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个人对那些缩作一团的妇女瞧都没有瞧一眼,也不理会她们,径自走向那个曾经一度蕴藏着露茜·费瑞厄纯洁灵魂的苍白、安静的遗体。他弯下身来,在她那冰冷的额上虔诚地吻了一下。接着,又拿起她的手来,从她的手指上取下那只结婚指环。他 凄厉地叫道:“她决不能戴着这个东西下葬。”当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声张起来的时候,他便飞身下楼倏然不见了。这件事发生得这样地出奇,这样地突兀,要不是露茜手指上那只作为新娘标志的金指环已不翼而飞的这一不可否认的事实存在,就连那些守灵人自己都很难相信这是事实,更不用说让别人相信了。
杰弗逊·侯波在大山中飘荡了几个月,过着一种原始的非人生活,他刻骨铭心地时时刻刻想着报仇雪恨。这时,城里流行着一种传说,都说有一个怪人,出没在深山大壑之间,他在城外到处徘徊不去。有一次,一粒子弹嗖地穿过斯坦节逊的窗户,射在离他不到一英尺远的墙壁上。又有一次,当锥伯从绝壁下经过的时候,一块巨石,从他的头上落将下来,他连忙卧倒在地,方才逃脱了这场灾难。这两个年轻的摩门教徒不久便发觉了企图谋杀他们的原因。于是他们带领着人马,一再进入深山中去,打算捉住他们的敌人,或者把他杀死。但是,他们总是没有成功。于是,他们便又采取了谨慎的办法,绝不单独外出,每到天黑以后,就足不出户了。同时,他们又派人把他们的住宅警卫起来。过了些时候,他们认为可以放松这些措施了,因为既没有人听到过他们仇人的消息,也没有人再见到他的踪迹,于是他们就希望,时间一久,他的复仇心也许就会冷淡下来了。
事情却远非如此,可说是,这种复仇心却反而更加增强了。侯波本来就具有坚定的、不屈不挠的精神,除了寝食不忘报仇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别的情绪占据着他的心灵了。何况首先他是一个非常实际的人。不久,他认识到,虽然他的体格十分强壮,也吃不消这种过度的操劳。风吹日晒,无遮无蔽,而且又吃不到象样的食物,这样,就使他的体力大大地耗损下去,倘若他象野狗似地死在大山之中,那么,复仇大事又怎么办呢?而且,长此下去,势必要得到这样的结果。他觉得,果然如此,岂不正合了敌人的心意。于是,他勉强地回到了内华达他过去呆过的矿上去,以便在那里恢复体力,并且积聚足够的金钱,以备继续追踪仇人,而不致陷于 饥困之中。
他原来打算至多离开一年后就回来,可是由于种种意外情况的阻挠,使他无法脱身,将近五年之久。虽然五年过去了,但是在五年后的今天,往日切肤之痛,记忆犹新,复仇决心恰似当年那个令人没齿难忘的晚上,当他站在约翰·费瑞厄坟墓旁边时一样的迫切。他乔装改扮,更名改姓,回到盐湖城来。他只求正义得伸,至于自己的生命则早已置之度外了。他到达盐湖城后,才发觉不妙的消息正在等待着他。几个月以前,摩门教徒中发生过一次分裂,教中年轻的一派起来反抗长老的统治,结果有相当多的不满分子脱离了教会。他们离开了犹他,变成了异教徒。锥伯和斯坦节逊也在其中,可是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据说,锥伯早就把他的大部财产设法变卖了,因此在他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富翁,而他的同伴斯坦节逊,相形之下,却是相当 贫穷。但是,他们现在究竟在何处,丝毫没有线索可寻。
在这种困难情况下,不管复仇心如何迫切,一般人恐怕难免就要灰心丧志,放弃复仇的打算了。但是,杰弗逊·侯波却一刻也没有动摇过。他带着他所有的一笔为数很少的金钱出发,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在美国各地寻找他的仇人。没有钱的时候,就随便找点工作餬口。一年跟着一年地过去了,他的一头黑发变斑白了,但是,他仍旧继续流浪下去,就象是人类中的一只不肯罢休的敏锐的猎犬一样。他把他的全部心力都贯注在这个复仇事业上,为了这个事业,他已经献出了他的一生。果然苍天不负苦心人。不过, 这只是从窗口中看见了仇人的面貌而已;但是,这一切却告诉了他:他所追踪的两个仇人就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城中。他回到他那破烂不堪的寄宿地方,把他的复仇计划全部准备停当。但是,说也凑巧,锥伯那天从窗口中也认出了大街上这个流浪汉,而且也看出了他眼中的杀机。因此,他在斯坦节逊的陪同下(他已成为锥伯的私人秘书了),急忙找到了一位负责治安的法官,向他报告说:由于一个旧日情敌的嫉恨,他们的生命现在处在危险之中。当晚,杰弗逊·侯波便被逮捕了。因为他找不到保人,所以被监禁了几个星期。等他被释放出来的时候,他发觉的住处早就空空如也了,锥伯和他的秘书已经动身前往欧洲去了。
这一次,侯波的复仇计划又落了空。但是,心头积恨再一次激励着他,要他继续追踪下去。然而由于缺乏路费,他不得不工作一个时期,节省下每一块钱,为未来行动作准备。最后,等到他积蓄了足够维持生活的费用以后,就动身前往欧洲去了。他在欧洲各地,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追赶着他的仇人;钱花完了以后,任何低三下四的工作他都干,可是,一直没有追上这两个亡命徒。当他赶到圣彼得堡时,他们已经离开前往巴黎去了。当他赶到巴黎的时候,他又听说,他们刚刚动身去哥本哈根。当他赶到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时候,他又晚了几天,他们几天以前就往伦敦旅行去了。他终于在伦敦把他们赶到了绝境。至于以后在伦敦所发生的事情,我们最好还是引用华生医生日记中详细记载的这个老猎人自己所叙说的故事。这个故事,我们在前面已经读过了。
十三 再录华生回忆录
我们的罪犯疯狂的抵抗显然并不是对于我们每个人有什么恶意,因为当他发觉他已无能为力的时候,便温顺地微笑起来,并且表示,希望在他挣扎的时候,没有伤害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他对福尔摩斯说:“我想,你是要把我送到警察局去的。我的马车就在门外。如果你们把我的腿松开,我可以自己走下去上车。我可不是象从前那样那么容易被抬起来的。”
葛莱森和雷斯垂德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认为这种要求太大胆了些。但是,福尔摩斯却立刻接受了这个罪犯的要求,把我们在他脚腕上捆扎着的毛巾解开了。他站了起来,把两条腿舒展了一下,象是要证明一下,它们确实又获得了自由似的。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我瞧着他的时候,一面心中暗想,我很少见到过比他更为魁伟强壮的人了。饱经风霜的黑脸上表现出的那种坚决而有活力的神情,就象他的体力一样地令人惊异和不可忽视。
他注视着我的同伴,带着衷心钦佩的神气说:“如果警察局长职位有空缺的话,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你对于我这个案子的侦查方法,确实是十分谨慎周密的。”
福尔摩斯对那两个侦探说道:”你们最好和我一块儿去吧。”
雷斯垂德说:“我来给你们赶车。”
“好的,那么葛莱森可以和我们坐上车去。还有你,医生。你对于这个案子已经发生了兴趣,最好也和我们一块走一遭吧。”
我欣然同意了,于是我们就一同下了楼。我们的罪犯没有一点逃跑的企图,他安安静静地走进那个原来是他的马车里去,我们也跟着上了车。雷斯垂德爬上了车夫的座位,扬鞭催马前进,不久,便把我们拉到了目的地。我们被引进了一间小屋,那里有一个警官把我们罪犯的姓名以及他被控杀死的两个人的姓名都记录了下来。这个警官是个面色白皙、神情冷淡的人,他机械而呆板地履行了他的职务。他说:“犯人将在本周内提交法庭审讯。杰弗逊·侯波先生,你在审讯之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但是我必须事先告诉你,你所说的话都要记录下来,并且可能用来作为定罪的根据的。”
我们的罪犯慢慢地说道:“诸位先生,我有许多话要说,我愿意把它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你们。”
这个警官问道:“你等到审讯时再说不更好吗?”
他回答说:“我也许永远不会受到审讯了呢,你们不要大惊小怪,我并不是想要自杀。你是一位医生么?”他说这句话时,一面把他的凶悍而黧黑的眼睛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