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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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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文英,再一次低声说:“文英,真的……不行?”声音中含着无限的幽怨。
    文英看了看林平,只见他的胸脯在急剧起伏,呼吸在渐渐加重,嘴唇像是焦渴
似的,不断伸出舌头滋润着,目光如火。文英的身子好像寒冷似的打了一个激灵,
她脸红了,差点说出了“走吧”这两个字。可是,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望着林平
只内疚地说:“我对不起你,林平,请你原谅我!”
    可林平没管她这话,表白和乞求似地说起来:“文英,我是爱你的,真的!过
去爱你,现在仍然爱你,今后还将爱着你!永远、永远都将是这样!文英,让我们……
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我发誓!”
    文英的身子又颤抖了一下,这热辣辣的语言,这灼灼如火的目光,都使她不能
自持了。她真想像过去一样,扑在他怀里,任他亲吻,任他抚摸,使他们都在甜蜜
的沉醉里,忘掉世界上的一切。但是,不行!不行了!过去是过去的事了!她快要
成家,她有了自己的丈夫,那一切,只能给予自己的丈夫了!她心里当然还有林平,
还忘不了过去的一切,可是忘不了归忘不了。她不能再沿着过去的路走下去了!当
断不断,必留后患,此时的一念之差,说不定就会为今后自己和他的家庭,留下隐
患。“不行!一定不行!”文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思考、权衡,终于让理智驱逐
了感情。她抬起头来,目光中露出了坚决的神情,断然地说:“不行!半次也不行
了!”
    林平听了,嘴唇颤抖了几下,没说出话来,可目光却告诉文英:他绝望了!不
但绝望,他还有些生气了!他倏急地转过身,就朝大街上走去。文英看见他的脚步
有些踉跄,像喝醉了酒。
    文英突然心酸了,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伤害了他,并且伤害得不轻!她又一次
怨恨起自己不该来,真正的不该来。自己是知道林平还爱着她的呀?可为啥要来勾
起他的感情,让别人倍受折磨?“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她咀嚼着林平这句话,
真想冲过去将林平叫回来。可是,她仍站着没动。
    过了好一阵,文英才慢慢地走回旅馆,一进门,她就乏力地扑在床上,两滴说
不清是自责还是相思的泪水,悄悄滚落在柔软的踏花被上了。
    没一会,却响起了敲门声,文英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急忙问:“谁?”
    “我,文英!”是林平的声音,仍那么亲切,不带一点怨气。
    文英平静的心一下又加快了跳动——林平回来了,并且打听到了她的房间。她
激动地冲到门边,握住门把手。就在她要拧开门锁的一瞬间,她又犹豫了。两个声
音在她心里打起架来,一个说:“打开吧,别让人家痛苦了!”一个说:“千万不
行,这样做是不理智的!”一个说:“你刚才不是还想把人家喊回来吗?别犹豫了!”
一个说:“你不是发誓要对得起朱健,要做一个好妻子吗?别动摇了!”两个声音
纠缠着,最后,文英的手从门把上放了下来。
    林平似乎知道了文英内心的矛盾,在门外说:“文英,刚才忘了对你说一句话,
我特地来告诉你,开不开门都无所谓。”
    文英听了,稍稍松了一口气,说:“你说吧,我能听清。”
    林平说:“明天早晨,你等着我,我来找你。”
    文英愣了一下,回答:“你不要来了,明天我乘早班车回县城。”
    林平说:“你可无论如何要等我一会,文英!你就要结婚了,我说什么也应该
给你买一件礼物,祝贺你们!”
    文英一阵感动,却说:“不用了!你的这片心意我领了,礼物不用买了,行不
行?”
    门外,林平停了一会,又说:“你即使不愿收我的礼物,明天,我陪你看看宁
安市,还不行?”
    文英说:“不了,林平,宁安市我今后还有机会来看。明天我真的得乘早班车
回去!”
    林平似乎有些生气了,用了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文英,你不要这样!你可千
万等着我,我一早就过来,啊!”说完,就转身“咚咚”地走了。
    文英还想解释,听见脚步声,知道没解释的必要了。过了一会,她才打开门,
走出楼道。高高的楼梯上空荡荡的,给人一种寂寞的感觉。她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
气,在楼梯的栏杆边伫立良久。她希望林平能再次回来,听她解释。可这天晚上,
林平再没有露面。
    第二天早上,文英果然起得很早,简单梳洗一下以后,她就去了车站。可是,
到县城的早班车昨天下午就卖满了票,文英只好等第二班车了。此时,她知道林平
肯定去旅馆找她了,然而,她没再回旅馆去,在候车室里独自呆了下来。
    正如文英所想像的那样,林平在文英走后不久,就去旅馆找她了。当他急匆匆
地走上楼,推开文英住宿房间的门一看见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已没有人了。林
平知道文英真的走了,突然颓丧地垂下头,慢慢地转过身,一步走下楼梯,口里喃
喃地说着:“结束了!真的结束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走上大街,微风轻轻吹来,嘈杂的人声、汽车喇叭声浪潮一般袭来,林平的头
脑才清醒一些。他忽然想到,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和文英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不
是早就结束了吗?怎么现在才想起结束了?他恨文英吗?生她的气吗?不!他不恨
她,也根本恨不起来!相反,他确实还爱着她。爱着她就要占有她,得到她吗?也
不!他又摇摇头。他觉得那样是不道德、不理智的。理智告诉他,文英这样做,是
完全对的!这才是一个好姑娘,好妻子应该做到的,他不应该生她的气,也根本没
生她的气呀!可是……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失落感呀?会感到痛苦呀……他这
么想着,由于分神,差点撞在了一个姑娘的自行车上。



  

                                   12

    文富因盗窃被抓起来了的消息,玉秀是第二天吃早饭时才知道的——还是派出
所的干警亲自到家里来告诉她的。文富昨晚一夜未归,玉秀心头早就罩上了不祥的
阴影,料定他凶多吉少,心中或多或少有了一些应付和面对不幸的思想准备。可听
了公安干警告诉她的消息,她还是像在晴空中听到一个霹雳,脸刷地变白、变青,
手脚都微微颤抖起来。她拼命用牙齿咬着嘴唇,以免自己失声痛哭,可眼睛中的泪
水却控制不住,扑籁籁地直往地下掉。她也顾不上吃饭了——饭还是昨晚为文富和
她做的夜宵,文富没回来,她也没吃——就急忙和干警一起,赶到派出所去看望文
富了。
    一夜不见,文富似乎一下变了样。隔着铁栅栏,玉秀见文富一张脸蜡黄蜡黄的,
头发蓬松,垂着脑袋,像一副寒霜打蔫的样子。他看见了玉秀,一张没血色的脸可
怕地抽动了几下,嘴唇不断地哆喷着,似乎想说啥话却没说。那神情仿佛受了莫大
委屈的孩子见了娘想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的样子。
    玉秀也没哭。刚才派出所的干警让她站在这里,他们去叫文富时,她用两手抓
住铁栅栏,把头埋进怀里,痛快地流了一阵泪。听见脚步响,她就迅速擦了泪水,
不哭了,这时还显得有几分高兴的样子。她见文富头上昨天缠的纱布,有一处张开
了,就对文富说:“你把头转到我面前来。”
    文富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发出声音:“干啥?”
    玉秀说:“靠过来嘛!”
    文富不再问了,像小孩子一样乖乖把头靠了过来。玉秀把手从铁栅栏中伸进去,
轻轻地重新贴好了文富头上的纱布,一边贴一边问:“疼不疼?”
    一股温暖的激流迅速漫过了文富的心坎,他摇了摇头,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滚
下了脸颊——好似那泪水是他摇出来的一般。接着,硬咽着说:“玉秀,我冤枉……”
    “我知道!”玉秀急忙打断他的话,安慰着说:“派出所的同志刚才都对我讲
了。他们说,这件事不怪你,你中了他们的计。他们是故意设的陷断,让你作枪子。
你也是受害者,他们都很同情你。”
    文富说:“我确实是受害者,都是他们逼迫我。”
    玉秀说:“是的。所以,派出所才决定不拘留你,只是……”
    文富急忙抬起头,盯着玉秀问:“只是……啥?”
    玉秀知道说漏了嘴,此时想挽回,脑子却转不过弯了,于是索性说明白了:
“要罚三百元的款。”
    文富听了,立即张大了嘴。半天,才回过神说:“罚三百元的款?咋要罚我三
百元的款?”
    玉秀又立即安慰他说:“钱是小事,人是大事,你就别在这事上犯傻了!我回
去就想办法。”
    泪水又在文富眼睛中打起转来,同时垂下了头。半天,才自言自语似地说:
“这事都怪我!三百元,到哪去找呀?”
    玉秀说:“别难过,天无绝人之路!”她劝文富别难过,但见文富那副痛苦的
神情,自己却忍不住伤心起来,又想哭。她强迫自己把泪水咽了回去,想了一想,
换了一个话题对文富说:“昨晚上,我等了你一夜!”
    文富听了,慢慢抬起了头,看着玉秀,半晌,才回答玉秀的话:“我知道你要
等。”
    玉秀说:“后来我伏在桌上睡过去了,忽然听得咚的一声,一个啥东西砸下来,
砸在你身上。我大声喊着你的名字,惊醒过来,身上吓出了一层冷汗。原来是耗子
爬到饭桌上,把盖菜的碗弄翻了!”
    文富说:“果然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
    玉秀说:“我担心极了,以为你又被他们打了,我就出来找你……”
    文富急忙问:“你到哪儿找我了?”
    

    玉秀说:“当然是到……那个打你的人的家里……”
    文富瞪大了眼睛,打断了玉秀的话:“你到他们那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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