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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吃呢!猪多无好糠,人多无好汤,到时候桑叶不够吃咋个办?”
龙万春说:“余大伯,你咋个也不醒事了?孵鸡还作兴有寡蛋呢,这些细蚕儿,
能保证百分之百地孵出来?”
小吴说:“对,这是乡政府加的保险系数。每户多发的半张蚕种,也不加钱。”
余忠老汉听了龙万春的话,觉得是那么个道理,又听小吴说不加收钱,心里也
就高兴了,说:“我明白了!”
正说着,小梅放学回来了。她一见余忠老汉手里的蚕种,就跑过去,抓着要看。
文忠立即在她手背上打了一下,说:“猴抓个啥?又不是吃得的东西!”
小梅听了,委屈地缩回手去。陈民政见了,就叮嘱说:“老余大哥,这东西可
真要保管好!蚕宝宝就是钱宝宝,今后,说不定一条蚕儿就换一张哗哗响的票儿呢!”
余忠老汉听了,似乎也见到了那种美好的前景,回答说:“那是,我把它们当
亲儿子侍候!”
大家听了这话,都一齐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从这些“癞蛤蟆”蛋中就拱出了无数针尖大的小虫子,昂着头东张
西望,好像也十分惊奇似的。龙万春的“寡蛋”说没有言中,几乎都百分之百地孵
化出来了。余忠老汉一家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蚕,既新奇,又高兴,忙去摘了嫩
嫩的桑叶回来,撒在上面。几天过去,这些小蚕蜕去了一层皮,倏忽之间变大了,
变白了。再过一些日子,小蚕已变成了大蚕,又白又胖,活脱脱像一个十八九岁的
大姑娘,越变越好看。文忠、文富想起两个学生娃娃讲课时,把蚕子称着蚕姑娘的
事,觉得这称呼真是十分贴切。现在,像是小孩子突然长大了,原先的小床、小椅
等已不够用了,他们满屋都摆满了蚕床,甚至连簸箕、筛子都派上了用场。满屋子
都是一条条白花花的蚕,满屋子都是一片“沙沙沙”吃桑叶的声音。这声音,犹如
春风春雨,显得既空灵又实在,在余忠老汉一家听来,这“沙沙”的细语才是世界
上最美妙动听的声音,是最激动人心的乐章。这声音和乐章使他们精神倍增,情绪
高涨。他们围在一张蚕床边,看着这些即将给他们带来好运的小东西贪婪地吃着桑
叶,不但脸上挂上了舒心的笑容,而且心里也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和欢乐。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余忠老汉当初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随着蚕子一天
天长大,桑叶需要量成倍地上升。而去年秋天才栽下的幼桑,本身产量就不足。冬
天里,陈民政、小吴下来,动员村民们为桑树上一次有机肥。可种了一辈子庄稼的
农民,还从来没听说过给树上肥的事,一个个听见也像没听见一样。刚开春不久,
陈民政、小吴又下来叫大家为桑树施一次化肥,提高桑叶产量。可庄稼人还是舍不
得,还说乡干部是吃饱了没事干,眼看着大春生产就要开始,化肥供应本身就紧张,
哪还有化肥去喂桑树,又一次把干部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现在,问题一下变得严重
了,不少人家的桑树,只持得剩下顶端的两片叶子,可蚕子还没到五龄期。余忠老
汉去年冬天闲着没事,就率领文忠、文富把房前屋后的渣肥和阴沟的肥上,挑到桑
树地里,垒在了树篼下。当时也并不是全听了陈民政、小吴的话,一是因为闲不住,
二是要打扫清洁准备过年。谁想歪打正着,今年的桑树就比别的人家好,桑叶又肥
又大,一匹赛过别人两匹。可尽管这样,桑叶还是越来越显得不够吃了。这些白花
花的蚕子也真是,仿佛从未吃饱过一样。别说文忠、文富摘桑叶来不及,就连田淑
珍、卢冬碧给它们喂桑叶,好像都忙不过来。刚把桑叶撒上去,一片如骤雨降临的
“沙沙”声立时响起。现在,他们听到这声音,已不再觉得是美妙的乐章了,而好
像成了催人的絮语,使他们着急,心慌。一背篓桑叶,文忠两弟兄要摘大半天,可
没撒几张床,就撒光了。撒到后边,前边的蚕子已把桑叶啃得只剩一片技权,又抬
起头像是嗷嗷待哺似地望着天空。这时,文富依稀记得学生娃讲课时,说过的“淘
汰”的话。他毕竟上过初中,知道“淘汰”这两个字是啥意思,于是在摘桑叶时,
就先对文忠说:“大哥,我们家的蚕子,至少得扔一半,才能保得住?”
文忠一惊,说:“你说啥,不要?”
文富说:“是,贪多嚼不烂。如果不扔一半,到时连另一半都会保不住!”
文忠说:“那咋个能行,都养到这样大了,扔了,舍得扔吗?”
文富知道文忠确实舍不得,这就像自己生的孩子,再多再丑也舍不得扔掉一样。
他没再说啥,回家又向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余忠老汉听了,看了看满屋子一样大
小、又白又胖的蚕子,半天没说话,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过了很久才说:“再
拖一阵再说吧!我估摸照这样吃,我们地里的桑叶还可以将就!”
文富听了,不再提扔蚕的话了。他不是文义,如果文义此时在家里,情况就会
不一样了。
余忠老汉万万没想到,蚕子一进入五龄期,食量的惊人简直令人膛目结舌。他
们地里的桑叶,没两天就捋了一大半。而这时,全村的桑叶危机更加严重,为了自
己的蚕子不被饿死,有人开始在夜间出来偷盗桑叶,接着这股风迅速蔓延,使一向
平静、和谐的小山村,变得夜夜窃贼不断。一些地里还有点桑叶的人家,不得不在
晚上披蓑衣、戴雨布的出去守护。
这天晚上,余忠老汉和文忠、文富父子三人刚来到自己地边,就听见了地里有
捋桑叶和说话的声音。他们借着朦胧的星光看去,发现自己的桑树地里,正有两个
黑影在持着桑叶。父子三人立即气愤了——自己的蚕子都快保不住了哇!文富刚想
喊叫,却被文忠制止住了。文忠回头对余忠老汉说:“爸,你在这里守住路口,我
和文富围过去!”
说着,也不等余忠老汉同意不同意,拉起文富梭到下面的小路上,猫着腰向偷
桑叶的人围了过去。余忠老汉见了,也只好在路口蹲了下来。
文忠、文富猫着腰,走到持桑叶的人背后,才突然摁亮手电,大叫起来:“抓
贼呀——”
捋桑叶的人听了,来不及去抓地上的背娄,惊叫一声,像惊慌的兔于,撒腿就
朝外面奔去。可刚跑到路口,就被余忠老汉一把抓住了。这时,文忠、文富举着扁
担追了过来,文忠大声叫着:“给我打贼娃子!”
听到喊,偷桑叶的两个人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哀求开了。却原来是文全两口子。
余忠老汉、文忠、文富一时也傻了,目瞪口呆地望着文全和叶冬碧。过了一会,
余忠老汉才又疼又气地说:“咋会是你们?”
叶冬碧哭丧着脸说:“二叔,没法呀!看着蚕子饿得要死了,心里疼呀二叔,
你高抬贵手,莫把这事嚷出去。”
余忠老汉还是有些生气,说:“你们咋会来偷亲二叔的?还有脸喊我二叔?”
文全听了,朝余忠老汉跪下了,说:“二叔,侄儿也是一时糊涂。你老原谅我
们吧!这蚕儿不比人,要是人,饿一饿也就忍过去了,可这些东西不行呀!”
余忠老汉见了,心才软下来,从地上拉起文全,说:“为几把桑叶,背个碱名
声,也怪冤枉的。回去吧,二叔不责怪你们!”
文全两口子忙感激地向余忠老汉父子三人道了谢,就急忙向外走去。余忠老汉
又喊住他们,叫他们去把背篓背上。叶冬碧望着余忠老汉,迟疑地说:“二叔,这
桑叶……”
余忠老汉说:“背回去吧,忙了大半天,又受了一场惊吓,也不能让你们空手
回去!”
文全听了,忙不迭地跑进地里。背起了背篓。两口子既惭愧又感激地打余忠老
汉三人的面前回去了。
可是,接下来,桑叶危机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全村家家户户的蚕子,此时都不
需要桑叶了。这些蚕子,因为桑叶不足带来的营养不良,使自身防御功能降低,加
之村民第一次养蚕,不知道消毒、防病——尽管这些知识两个学生娃在会上讲过,
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更不用说执行了。因此,全村所有的蚕,几乎都在后几天时
间里,染上了一种怪病。它们不再吃食了,身子迅速肿胀起来,暴躁地在蚕床上,
甚至滚到地上爬着。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粘液,并且发出一种恶臭。庄稼人谁也没
见过这种病,也不知怎样防治。他们看着辛辛苦苦拔了庄稼栽上桑树养下的蚕,现
在不吃不喝,痛苦地到处爬着,留下一股股难闻的气味,而自己却像面对亲生儿子
挣扎在死亡线上而毫无作为一样,内心只有慌乱、痛苦和惶恐。
这天上午,文全忽然端了一筛子病蚕,来到余忠老汉家里,说:“二叔,是他
们叫我们养的蚕,我们去找他们!”
余忠老汉一家人听了,自然知道文全所说的“他们”指的谁。余忠老汉家里的
蚕,起病比别人家晚几天,起初,他们还心存侥幸,可现在,大多数蚕也不吃不喝
了,一样的在蚕床上和地上爬来爬去。
余忠老汉和文忠听了文全的话,没吭声。可文富心里倒动了一下,他想起过去
水稻遭了瘟,他们拿不准病,文义就拿到乡上找人鉴定的事,就说:“爸,到乡上
找人问问也行,兴许能找到毛病,还有救呢,”
余忠老汉听了,没有立即回答,佝偻着腰往外走。走到院子里,才回头说:
“你要去就去吧,我又没捆住你的脚!”
文富听了,知道爸同意了自己的意见。忙也去选了一些病蚕在筛子里和文全一
起端着往乡上去了。
到了乡上,却见乡政府办公室门口,早已围了几十个人,手里都端了装有病蚕
的簸箕和筛子。不安地期待地望着办公室里打电话的周华。他们这才知道,蚕子得
病的,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