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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西安事变发生前,父亲在甘肃庆阳得了非常严重的伤寒,昏迷不醒,什么东西也不能吃,生命十分危险。正好此时张学良将军和共产党搞统战,派人送来两车慰问品,其中有一些罐装牛奶。
聂伯伯当即决定:所有的牛奶全给小平。
正是靠了这些牛奶,才救了父亲的命。
……
1952年,我们家随父亲从四川迁往北京。说来也巧,正好住在聂伯伯家的隔壁。
那是在景山的东北角上,一条小胡同里,一道不高的围墙,把我们隔成两家。墙上有一个小木门,打开门,两家就成了一家。
父亲和聂伯伯,两个四川老乡,两个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两个国务院副总理,两个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两个亲如兄弟的革命老战友,住在一起,来往更加频繁了。
晚上,饭后,只要有时间,聂伯伯、张妈妈,总要和我们的父母亲一起去散步。在北海公园那湖光塔影之畔,在景山公园那苍郁翠绿之中,留下了多少他们那轻松的脚步,留下了多少他们那欢快的笑声。我和我的弟弟飞飞,才上幼儿园,下学后,从来是问都不用问,开门就钻进聂伯伯家的院子,去爬假山,去钻山洞,去摘藤萝架上长满了的长豆角。
聂伯伯和张妈妈只有一个女儿——丽丽姐姐,家里没我们这样的小不点儿,因此,他们很喜欢我和飞飞。只要我们一去,张妈妈就又是拿糖,又是拿水果。在我们心里,从小,就把聂伯伯和张妈妈看成和我们自己的爸爸妈妈一个样儿。
1957年,我们搬家了。但是,爸爸和聂伯伯之间的亲密友谊依然如故。爸爸常常会带着我们全家人一起去聂伯伯家吃四川小吃——豆花。爸爸说,聂伯伯家的豆花最地道。因此,我们从来也不见外,隔一个时候,就自动提出“打一次秋风”。聂伯伯家平时人少清净,我们家一去就会热闹一场,每逢此时,张妈妈总是忙东忙西,而聂伯伯却总是看着我们这乱哄哄的一大家子人,斯文而满意地微笑。
危难之际情更浓(2)
啊,那是哪一年?丽丽姐姐结婚了,生了一个又小又乖的小女儿,取名菲菲。在北戴河,爸爸妈妈带着我们去聂伯伯家玩,大家围着襁褓中的小菲菲一个劲儿地看,聂伯伯和我的父亲,两个爷爷,看着这第一个小孙辈,开心地、慈祥地笑了,笑中透露着那种当爷爷的心满意足。
一个春秋过去了,又是一个春秋。时光流逝,岁月如梭。转眼之间,六十年代过去了;转眼之间……
文化大革命初期,邓小平和刘少奇一起被打倒,父亲深感忧虑。如果说他对刘少奇了解不够,不便发表意见,那么他对邓小平,是非常了解的,他一时难以接受中央对邓小平的处理结果。
1966年10月,中央召开工作会议,批判“刘、邓”,军队两位领导干部写了批判邓小平的发言稿。他们分别把发言稿送请父亲审查,父亲看后对这两位领导干部说了意思大体相同的话:“我没法表态,你们的调子太高,与事实不符。对小平同志我非常熟悉,你们对他的批判,这样上纲,我不能同意。”
邓叔叔从政坛上消失之后,听说他们一家去了江西。我记得有好几次,父亲对母亲念叨说:“不知小平怎么样了,但愿他身体没事,熬过去就好了……”
现在,邓叔叔从江西平平安安地回来了!父亲、母亲当然是高兴得不行。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但千言万语归结为一句话:“保重!保重!”
邓叔叔的吉普车从我家门前消失了。父亲、母亲仍然是久久地望着胡同拐弯处,似乎意犹未尽。
不久,父亲对母亲说:“小平全家从江西回来了,我们请他们来吃豆花吧。”母亲说:“好啊。”4月1日,我记得是一个星期天,邓叔叔全家来到了我家,我家的院子里马上热闹开了,父亲、母亲、邓叔叔、卓琳阿姨,四位老人开心地说笑,孩子们叽叽喳喳到处跑。开饭了,我拿出一瓶存放了好多年的茅台酒,打开盖子,邓叔叔闻了一下,说:“好香啊!”
那天,邓叔叔一家在我家玩得好开心。邓叔叔的继母年龄大了,来不了,邓叔叔他们临走之前,父亲叫用小锅打一盆豆花,给邓家老祖母带回去。
邓叔叔恢复工作后,协助周恩来伯伯做了很多大刀阔斧的整顿,深得民心。父亲为老战友感到由衷的高兴,他多次说:“小平了不得!”可是,1975年冬,邓叔叔再一次被打倒,父亲对此深感不平,也更加痛恨“四人帮”的颠倒黑白,倒行逆施。
在周总理病重,邓叔叔处境困难的日子里,总部机关有的领导人不敢去见他,父亲批评这些人,说:“小平同志还兼着总长嘛,中央没有免他的职,你们为什么不去向他请示报告工作?”
在邓小平叔叔处境最困难的1976年1月,父亲更加地牵挂他。1月10日,父亲到北京医院向周恩来伯伯的遗体告别后,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告诉随行人员,去看看小平。
他的车子开到了位于东交民巷的邓叔叔家。邓家的工作人员说:首长外出了。
父亲就怕有什么意外,又问了一遍,确定是到人民大会堂开会了,而不是被软禁,他才放心地离开了邓家。
没有见上面,让他感到很遗憾。
2月4日,是中国传统的春节,父亲吩咐我代表他和母亲,给邓叔叔的女儿邓楠打电话,给他们拜年,问候他们全家好,并且特意嘱咐,“要小平保重身体”。我把电话打通了,邓楠很感动,她当即代表父母问候我的父母亲。
说到危难之际的感情,我不由又想起父亲与陈毅叔叔的一段轶事。
1970年10月,父亲住进了301医院。一天,他正躺在床上做治疗,忽然看到门外有个身影一闪,很熟悉,像是陈毅,就大声说:“门外是谁呀?陈老总吗?”
当时,陈毅叔叔的处境比父亲的还要差,因此,陈叔叔的“尾巴”更需要夹起来。他想进来看望我的父亲,又怕连累了老兄,所以在门外犹豫、徘徊。
陈叔叔说:“聂老总,是我,陈毅。”
父亲说:“你进来呀,有什么哪!”
陈毅叔叔迟疑一下,还是进来了。两位老战友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说起来,父亲和陈毅叔叔的关系,有点像和邓小平叔叔,既是老乡,又是在法国认识的,后来在毛主席领导下,在各个战略区南征北战,屡建奇功。建国后,陈叔叔当外交部长,父亲管科技工作,两人都算是没闲着。而且陈毅叔叔性格豪爽,为人潇洒,才华横溢,和他交往,令人感到轻松愉快。父亲轻易不和别人开玩笑,但和陈毅叔叔在一块,他有时还开开玩笑。
“文革”爆发后,陈叔叔挨的棍子比父亲多,处境也更艰难。感觉他很快地衰老了,以前的锐气也磨掉了不少。
他们好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彼此也很牵挂。二人聊了一会,秘书来到病房,要给父亲念文件。陈叔叔一见,起身要走。因为按照陈叔叔当时的处境,有些绝密或者机密文件他是不能看的。
危难之际情更浓(3)
父亲忙说:“走啥子呀?一块听!”
陈叔叔用夸张的语气说:“这可是大事呀!一般人要杀头的噢。”
父亲说:“今天你听我的,我们一块关心国家大事嘛!”
陈叔叔犹豫一下,还是留下了。
从这以后,住院的那段时间,每次秘书念文件时,父亲都会把陈毅叔叔叫来一块听,老哥俩一块分析形势,一块摆龙门阵,谈笑间似乎忘记了忧愁,他们就是这样互相安慰和鼓励着对方。
有一次,陈叔叔说:“聂帅啊,我感谢你。”
父亲说:“感谢我啥子?”
陈叔叔说:“你老兄没有落井下石啊!”
父亲沉默了。原来,前段时间有些人揭发批判过陈毅,包括不少过去和他交往甚深的同事、战友、部下,而我的父亲,没有说过一句不利于陈毅的话。
1972年1月初,晚景凄凉的陈毅叔叔到了弥留之际,父亲来到他在日坛医院的病床前看望。陈毅叔叔去世的消息传来后,父亲异常悲痛,立即赶到日坛医院,向老战友的遗体告别。随后,他又参加了在解放军总医院太平间举行的遗体告别仪式。也就是说,父亲两次向陈毅的遗体告别。
陈毅叔叔去世不久,父亲又和母亲商量,把张茜阿姨接到家里来,请她吃饭,陪她聊天,安慰她,让忧伤中的张茜阿姨感受到了浓浓的暖意。许多年之后,陈家的孩子还记得这事。
还有一件感人的事。1992年6月,父亲逝世不久,他的老部下、老战友肖克叔叔亲笔写下一篇深情的怀念父亲的文章。肖克写道——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你也和我们一样,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冲击。那时候大街上的大标语是“万炮齐轰聂荣臻!”我们都很担心你的处境。就在这时候,我被造反派抓走了。
我记得很清楚,是1967年7月30日的上午,我被他们弄到了农业大学的一间房子里,说是要开万人大会批判我。
我去了哪里,家里人不知道。先佛同志(注:肖克爱人)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在这种情况下,她想到了聂司令。
她到了你的家,写了一封求援的信,请你转交给周恩来总理。你当时的处境也很困难,但你还是很快地把信转交给了周总理。
我在“群众专政”中,不知道这些情况,只是知道后来他们对我放松了管制,十天后我就回家了。
每当提到这件事,先佛同志总要说:多亏了聂司令!
1972年,我从江西的“五七干校”回到北京,给你那里打了个电话,说想去看望你,你叫我马上就去!
我很快到了你的家里。你问我江西的情况,你问我的处境,你还问我的家人……我们不能不谈到文化大革命。你对江青等人的行径表示了极大的义愤,你说:“什么文攻武卫,在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