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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无惊怖之色,大声问道:“诸位不必张皇,咱已知道你们大人要杀我了。”那个为首捧着令箭的官员,转笑吟吟的望着富玉鸾拱了一拱手说:“原来这富玉鸾便是足下,我们大人有命,特地遣兄弟到此释放足下出狱,安稳回家。”
玉鸾猛听见此种意外的话,转有些不甚相信,说:“那里有这个道理,莫非你们弄错了。”那人大笑道:“这件事岂是儿戏,怎么可以随意闹着玩的,足下不信,喏喏府大人不在衙里,这位管狱官倪大老爷,是同兄弟会合了来的。但是大人释足下的意思,我们不得而知,或者有人替足下说了情了。”一面说,一面那管狱官儿倪紫庭,也殷勤走上来说:“果不其然,委实是制台大人吩咐的,足下也不必多疑。日前同足下一齐押入狱的那位云先生,便因为大人的四姨太太说情,还是兄弟陪着云先生出来的。此番难保不又是四姨太太的主意。足下就请出狱,让这位大人好回署销差。”
玉鸾这喜欢也就到了绝顶,顿时便走上几个兵卒替富玉鸾将刑一一卸得干净,玉鸾便大踏步出了狱门,望着那官员说道:“大人厚德,咱自然永感不忘,但是咱也不能就此告别,也须见你们大人一见,咱才算得来是光明,去是磊落呢。”那官员道:“这话也说得有理,兄弟便引足下在辕门外边伺候,听大人发落也好。”于是一干人转滔滔的从江宁府一路向督院而来。玉鸾留心看着街市光景,觉得十分凄惨,人心皇皇,朝不保暮。警察的岗位,每岗都站着两名巡士。街头巷口,一例的扎着军队,戒严得非常利害。玉鸾暗念照这样神情看起来,别的地方民军声势。可知浩大了。那一股雄心,不由跃跃欲动,恨不得平白地便将这南京光复过来。东张西望,又瞧不见他们同志,不知道藏在甚么秘密所在。经过徐固卿统制的新军营,见营门外面安着大炮,炮线直射营址,不觉奇骇。一路走着,无意中询问同行的几个兵士。兵士笑道:“你这人那里知道其中缘故,这是巡防营张军统的主见。张军统知道新军营里兵队,大半都同革命党一鼻孔出气,只是他们又没有甚么实在形迹,张军统想着一个好法子,他把大炮安在他们营外,派人监察着他们,一有变动,简直一炮轰杀了他,叫他们不敢不俯首贴耳的听军统的号令。我们制台大人佩服张军统,就在这些上面。我们总以为做汉人的没有不同满人做对的,谁知还有一个张军统,到是忠肝义胆的,保着大清,这总要算是愚不可及的了。”
玉鸾听了好生悲愤,恨不得立时将张勋捉了,免得这半壁河山,还算是膻奴故土。说话之间,不觉已到了督院。那官员一径同玉鸾望里边走,却好走至一所官厅檐下,官厅里闹轰轰的,许多兵士伺候着一位大人。玉鸾仔细一看,正是适才讲的那个军统张勋。雠人相见,分外眼红,玉鸾停了脚步,将张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料张勋眼快,见玉鸾神色异常,顿时问了一声说:“这厮是谁?”那官员走上一步回道:“这是革党富玉鸾。制台大人命卑职去放他出狱的。”
张勋听了,不禁勃然大怒,冷笑了一声说:“原来这厮便是富玉鸾,好极了,左右替我将他拿下,停会子我见了你们大人,自有定夺。”玉鸾知道这一来不好了,不由怒从心起,不答兵士来捉他,他早端起一张椅子,倏的直望张勋脑袋掷去。张勋将手一隔,霎时间玉鸾重又被许多军士捉住,牢牢的擒在官厅外面。不多一会,署里传出话来,请张军统进见。此时意海楼倚靠张勋若泰山之尊,一见了面先虚心下气的问他,问外面布置如何,这几天新军营里可有甚么举动没有?张勋略略答了几句,便从怀里将孟海华那封信轻轻掏出来,向意海楼手里一递。意海楼看了一半,不由失声叫道:“阿呀,这人已经被我释放了,可惜可惜。”
张勋冷笑道:“我到不料制军如此宽宏大量,今日外边是个甚么变局,捕获他们还怕来不及,不知制军转轻轻的放了他,究竟是何命意呢?”意海楼此时触动红珠怂恿的话,不由面红过耳,只管将两只靴子顿得震天价响,张勋好生发笑,又说道:“制军也不必如此着急。假如此人尚在,制军还是赦他,还是为国家除一巨害?”意海楼道:“我以为这厮不过是个附乱的匪徒罢了,谁知他同扬州叛党,还有如许关系,可想他声势煞是不小,我在这里懊悔尚且不及,若是重经捕获,悉听军统发落。”张勋笑道:“既然制军吩咐我,我便依着办了。”遂将适才把富玉鸾获住的情形,一一禀明了。意海楼大喜说:“皇上如天幸福,军统就将这厮正法了罢。”
张勋随即辞了意海楼出来,命人将富玉鸾带入营里,也不再拷问,一径命人将他押入校场斩首。说也可惨,玉鸾临刑时候固然毫无畏惧,旁边观看的人,莫不壮其有胆,说他真是英雄。后来红珠打听得玉鸾遇害,芳心里转抱着不安,以为对不住云麟的嘱托。私下命人好好将玉鸾收殓了,埋在钟山脚下,墓前还立了一个石碣。那时候,南京城里孟海华的党羽,煞是不少。早将大信密密报知扬州军政府。孟海华接到此信,刚在午膳,手里一只牙箸,不觉堕落在地,一声吩咐,传齐军队,片时间府内府外,密密层层的枪林排列,一声号令说:“立刻出发,直攻浦口。”知道粤赣各军已由高资龙潭一路进兵,孟海华这支兵,便去截张勋归路。
且说扬州民政署自从成立之后,都人士一时好不兴高采烈,除得各人有运动本事的,纷纷占着位置,还有一班闲汉,没有着落,日夜的向石茂椿唣,闹得个不得开交。石茂椿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吩咐署里那位管厨房的廪生。每天在署里多开二三十桌例饭菜。一到了吃饭的钟点,那一座民政署里,挤得水泄不通,一窝蜂的抢着吃饭,每天如此,到还十分热闹。这一天云麟也被几个朋友拖着到署里去吃饭,云麟推辞不得,一直走入署里,早见鸦飞雀乱的,一大群人吃着饭谈着时事,真个高兴,甚至有些人家里出了喜庆的事,收了礼物,不肯去请客,转把那些亲友约到这里,便算是大开筵宴。那亲友平时从没有进着衙门的分儿,这一次公然在衙门里出入,真是脸上添了一层光彩,比在家里请他们吃燕菜鱼翅,还高兴十倍。
云麟瞧这光景,实在看不过去,好在不抢着上去拿饭碗,也没有人肯招搅他,他转悄悄的一溜烟跑入隔壁军政府里,想会一个朋友,问问外面消息。却好看见那些军官,纷纷都在里面领饷,是个预备出发的神态。云麟吃了一惊,问孟大人此次去那里开仗?便有人告诉他说:“云先生,你还不知道,我们大人要去同张老勋拚命了,大人有个至好朋友,名字叫做富玉鸾,昨天在省里被张老勋砍了。大人气得甚么似的,刻不容缓,尽今天夜里便行开差,你不看见城外我们军队都布满了。”可怜云麟耳朵里模模糊糊透入这几句话,顿时那眼泪不知不觉,流满了襟袖。拨转脚步便跑出军政府。一面走一面嘴里只叽咕说:“仪妹妹怎么好?仪妹妹怎么好?我此番到她那里将这话告诉了她,她定然哭得死过去,可怜仪妹妹这一颗芳心,如何搁得住这般惨痛。咳,我瞒着她,不告诉罢。万一她明日知道此事,怪我不说,我不是又得罪她了。罢罢,仪妹妹你若是心里有我这云哥哥,这十分的苦痛,也还须减得三四分。你若是只一味的想着他尽哭,可想你心里也没有我这云哥哥了,不是又叫我灰心。刚在思量,大路旁边,忽然鬼哭神号的闹得乌乱,甚至有抱着头飞逃,后面便有四五个西装少年赶着。
云麟大惊,仔细看去,一眼便看见他那位太亲翁田焕,跪在地上。苦苦向那个少年哀告道:“我的革祖宗,革亡人,小老儿这条狗尾巴,长在小老儿头上,除得七八岁时,顶着马桶盖,算到如今,足足有四五十年了。小老儿的性命可以不要,若是翦了小老儿这根狗尾巴,小老儿便是个死。”那个少年睁着圆眼睛,手里拿着一柄飞快新磨的双股剪子,吆喝道:“放你妈的狗屁,这辫子是满奴的标帜,满奴是被我们推翻了,眼儿就要杀到北京里去,同他算二百几十年压制我们黄帝子孙的账。你们这班蠢奴,还苦苦保全这辫子,不是有意同我们军民反对。我们一路上像你这辫子,也不知剪了多少。遇着你这狗入的亡八蛋,到还顽固得有趣。你今天若是不把这辫子剪掉了,我把你这厮一会儿拿到军政府里砍头示众。看你砍了头,这辫子还保全不保全?”
田焕正待分辩,猛不防人丛里另走出一个少年冷不防拆搭一声,早将田焕那条辫子轻轻剪到手里,一群的人哈哈大笑,急得个田焕一把又从那人手里将辫子夺过来,望了一望,嚎啕大哭,一交晕倒,早跌在地下死去了。那一群少年,也不理会,一翻身又寻找别人去剪辫子。田福恩不识高低,先前见众人拿着他老子,他便躲在柜台里面,此时刚把头再伸出张得一张,又被他们一把拖出来。田福恩喊道:“不劳诸位动手,我是鐍子,我是鐍子。尾巴早已烂掉了。”众人一扯,果不其然,见他头上约莫只有几十根黄头发,到也一笑不去剪他。这时候人丛里,早恼了一位老先生,侃侃的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人家的辫子是父母的遗体,是国家的制度,你们再是强横,也不该擅自动手。”话还未完,那班少年大喝了一声说:“老头儿站住,你讲的甚么?我们到要试试你这辫子,想是比别人长得结实些。”说着飞奔上前去,扯他辫子。何其甫到还积伶,背转身子就跑,两只脚打得屁股价响,巧巧同云麟撞个满怀,两个人一齐滚倒在地,后面追的人格外发笑。云麟见势头不好,师生二人扒起了又跑。转了几个弯,才不见那些剪辫子的少年。他心里是有要事的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