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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合许多羽党,声势何等浩大,不料事机不密,轻轻的便被一个林雨生弄得他们大事不成,党魁遇祸,难道他们便是甘心,遂这般销声匿迹不成?但是捉拿富玉鸾及云麟的时候,小子只有一枝笔,忙着送他们到了南京省城,遂没有工夫再写到孟海华一般人物。谁知孟海华他们一闻得富玉鸾被捉,其时阖城骚动,捉拿羽党的声浪,如潮而起。宋兴同马彪兀的结束结束,先奔向仙女庙躲避。
孟海华率领饶氏三雄,及童老么、常老二、军师康华,直奔瓜洲,渡了江,寻向他们镇江一个秘密的所在,本是商议着大家劫狱。不料次日运司里已将富、云二人押解入省,那时候省城兵力雄厚,单靠着孟海华手下几百人,也断不能成事,只得一面仍派饶大雄赴武昌勾结军队,一面命军师康华装做卖卜的,向南京城里打探消息,随时报告。还有柳春同明似珠呢,他们知道名字已被林雨生填入乱党里面,虽然逃出了城,四顾茫茫,究不知躲向那里才好。二人商议说只有上海租界,是个安置党人的地方,任是中国官吏知道我们所在,也不敢来越捕。计议已定,遂悄悄的走了。暗中寄了一封信给似珠的母亲。那朱金知道女儿的消息,也就将一颗心放下。只是苦了他们办的两个学校,校长一齐溜跑了,学生也就一哄而散。一个热闹烘烘的都天庙,依然古瓦斜阳,仍让那王道士去侍奉香火。
何其甫、严大成一干人听见这消息,大家议论着说:“可又来,几曾见办学校的会规行矩步,效法圣贤,不过都是些乱党,藉办学为名,阴谋不轨。这一来也叫朝廷知道,这学校万不能创立。还是我们这些教读先生,辛辛苦苦,能彀替国家造就些人材。”于是镇日的在外面将柳春学校里那些学生竭力张罗,果然桃李盈门,束十分丰富,这快乐也就到了绝顶。闲言少叙,且说那大清国皇帝宣统在位,他本是个冲龄幼主,那些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他一毫也摸不着头脑,把全国政治,一古拢儿交给他本生父摄政王。摄政王优柔寡断,那国是渐渐一日不如一日。却好春间因为四川铁路,朝廷意欲收归国有,起了一个小小风潮,那些海外党人,便趁这时机,东也钻一钻,西也钻一钻,总不能做出一件事来。我这《广陵潮》小说,是个稗官体例,也没有功夫纪叙他们革命历史,我只好就社会上的状态,夹叙出他们些事迹,好让读书诸君,知道他们大人物在上面革命,我们小百姓在下面受罪,才不失我这社会小说的宗旨。且说这一年八月里,正是天高气爽的时候,禾稼登场,乡里一班农夫好生得意,有儿女的便赶着将儿女嫁娶的事办一办,真是伯歌季舞,写不出那一番太平景象。住居廿四桥的那个黄大,渐渐的也老上来了。又因为他的小主人云麟,几乎被官府里捉去砍头,他一总不放心,日日骑着驴子进城,向秦氏家里探访消息。后来好容易见云麟遇救回家,秦氏便发了一个愿心,准于今年八月团圆节,向各庙里烧香,谢谢神明。黄大赶中秋这一天,在自己家里用一条麻布口袋,装了些顶白顶细好干面,特的将网狗子唤近身边,叫他将这干面背去送给主母秦氏,好预备做团圆饼,应个节景儿。网狗子拿着眼睛,将那包干面瞧得一瞧,跳起身子向黄大吆喝道:“搁在那里罢,谁也没有这闲工夫干这些闲事。”黄大陪着笑脸,又央告他道:“好儿子,你只当替你老子出点力。你老子假使这两条狗腿跑得动,也再不敢劳动你。”
网狗子想了一想说:“也罢,我本意也想进城走一趟。我到有一句话交代你,大前天不是静慧寺里驻扎的大营那个齐老总,在我们家里吃饭的,你须是认识他,他本约在今天来会我,万一他果然来了,你就说我已先到裘大娘家等候着他,叫他一径去会我要紧。”黄大道:“这个我自理会得,你送过这干面,还须得早早回来。”网狗子也不知可曾听见他父亲的说话不曾,肩上背了干面包儿,早一口气跑了。这且不表。
且说伍淑仪小姐,自从与玉鸾结婚以后,只是那玉鸾终日忙忙的,也不曾镇日在家里一日半日,不多几天,又平空的掼下一天祸事,玉鸾又被官府里当作革命党捉去了。你想那淑仪小姐,不曾经过这种危难,早吓得魂不附体。后来派人向省城里打听,已知道玉鸾已定成死罪,这性命也不过日暮就要了结。母女二人只哭得死去活来。三姑娘又怕淑仪寻了短见,日夜的防范着,凄凉吊影,寂寞销魂,好好一份人家,也就闹得烟消火灭。虽曾接连打过几番电报,到湖北给伍晋芳,及至接到晋芳回信,也没有甚么方法可以救出他这爱婿。后来听见家人禀报,说云少爷已经遇救,回到扬州。三姑娘喜出望外,便赶忙同了淑仪到秦氏处探听消息,略略听见是红珠搭救,便惘惘回家,前文已经表过。但是淑仪还没有死心,第二天又打发人到云府上,再请云少爷到这里一走。云麟本意要来告诉三姑娘母女这番情节,便随着家人匆匆进入内室,早见淑仪淡装素服,含着满眶眼泪,出来相见。云麟当时便将红珠怎生设法救他的缘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三姑娘母女早又呆了,原来云麟不死,另有一番曲折,并不是制台有心开脱。这玉鸾罪名,依然没有生机可望。三姑娘转将红珠这一番侠义,着实赞叹了一会。云麟偷眼瞧见淑仪这一种可怜娇态,也不禁替她扼腕。只是也想不出要拿甚么话来安慰她,转低头默默不语。这时候淑仪忽然立起身子,向她母亲含泪说道:“女儿适才听见云家哥哥说的这番话,料想那个红珠姑娘,断不是寻常女子。况且玉鸾所犯的罪,并不是为非作歹,总算为国家起见,保不定他也能有心相救。只不过玉鸾同她是陌路的人,她一个弱女伶仃,也犯不着再担这血海的干系,又去救他。女儿此番已打定主意,暂时别了母亲,要亲自向省城里一走。便由这管狱的倪官儿,去觅红珠姑娘门路。若是托天徼幸,一般的也像云家哥哥,安然回里,自是女儿终身幸福。即使做不到这步田地,女儿也须入狱会一会他,博个生离死别,务请母亲允许孩儿这话。”淑仪说到此处,不禁放声恸哭起来。三姑娘也哭道:“姑娘你既是决定如此办法,做母亲的也是不能拦阻你。只是你这番前去,叫做娘的如何放心得下?罢罢,我们母女两个死活总须同在一处,我便送你到省城,一路上也有个照应。”淑仪又道:“为孩儿夫妇的事,万万不能再累你老人家吃这辛苦,还是让女儿独自去的好。况且家里都走得干干净净,也没有个照应。”
云麟此时更忍不住,又感着淑仪这番救夫婿的义气,不禁慨然说道:“这件事姨娘也不须操心,妹妹要到省里去碰碰这机缘,到也是个好主意,妹妹只须贴身带两名仆妇,其馀一路上的照应,就包在甥儿身上。甥儿这路算是走得极熟,雇船雇轿,以及寻找栈房,有我在那里一点也不会错。妹妹约在几时动身,我回去告诉了我的母亲,便同妹妹一齐上路。”云麟说到此,三姑娘未及答应,淑仪早不禁走近云麟身旁,深深的向云麟道了几福,简直要跪拜下去,含泪说道:“难得哥哥如此用心,妹子今生也不及报答,总算做妹妹的心里感激到十分。”又回头望着她母亲说道:“母亲就依哥哥这么办罢。事不宜迟,女儿一准便于明日动身。”
三姑娘道:“这叫我有甚么说呢,在我看,横竖玉鸾此时尚安然在狱,你也不必如此着急。你哥哥昨天才到家,也须让他们母子夫妻叙一叙别后的光景。况且早晚已是中秋,不如老稳等过了中秋,再请哥哥送你到南京,你的意思以为何如?”淑仪听他母亲说这番话,也觉得入情入理,便也答应了。谁知到了中秋节后,这一天淑仪正自打叠行装,泪眼慵抬,愁眉紧锁,不禁呆呆的向这窗子外面一株桂花发。耳边猛然听见云麟声音,从外边笑得进来。淑仪吃了一惊,踅进身子,便从房里望外走,已见云麟同他母亲站在一处说话。云麟见了淑仪便笑说道:“我特来报个喜信给妹妹,玉鸾大哥可以遇赦了。”
淑仪猛听了这一句,也不知是悲是喜,转将一只手扶着椅背子,颤巍巍的问道:“这话哥哥从何处打听得来?哥哥莫要哄妹子呀!”云麟道:“这个如何敢欺妹妹。我家里每天本有一份《千锤报》按日从上海寄来。今日便在这报上得了一个消息,据云朝廷因为民气不靖,革命党几乎遍满了二十二个行省,便有人上了一个条陈,大旨说是这些革命党,均含有政治思想,与寻常土匪不同,只宜顺从民心,实行立宪,解散他们党羽,不可过于压制,恐防激而生变,因此不日将有上谕,凡有各省拿着革命党,须得详加矜慎,不许一味滥杀,以表示朝廷大公无私之至意。照这样看来,想玉鸾大哥断不至便遇意外。”说到此,又左右望了望,附着淑仪耳边说道:“今天还打听得一个谣言,说湖北省城有大队革命党,行将在那里起事。连日武昌戒严得利害非常,不晓得姨父那里近日可有家信寄来没有?”
淑仪叹道:“但愿上苍庇佑,果有这事便好。然而妹子总放心他不下,早晚间还须累着哥哥,送我到省里去走一趟。”三姑娘道:“既是哥哥如此说,料也不错,你不访再等待几日,究竟打听外面消息是个甚么着落。只是可恨那些革命党,如何又闹到武昌,你父亲在那里呢!我只替他耽心。”三人刚在里面说话,忽然外面走进一个家人,禀报了一声说:“舅老爷来了。”三姑娘猛一抬头,果然秦洛钟踉踉跄跄直望里奔,脸上颜色十分难看,跑得气急败坏,刚自站定,一眼看见云麟,说:“原来麟儿也在这里呢。阿呀,你们可晓得武昌昨天已失陷了?”云麟吃了一吓,说:“舅舅这话打那里听来的?”
三姑娘此时早已吓得面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