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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又看了看表,不过这次他不曾加以掩饰。“他是个一流的职业谍报员,”缪勒暗想,“他不是通过语言,而是通过手势和情绪明白一切。好样的。如果他做反对我们的事,那么他给帝国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好了,”缪勒说,“我们马上就公开角斗。朋友,再等一分钟……”
他站起来,敞开沉重的牢门。虽然牢门上包着厚厚一层铁皮,但用一个指头便可将它轻轻推开。他对一个正在用火柴杆剔指甲的懒洋洋的卫兵说:“请给朔尔茨打个电话,问问他有什么新情况。”
缪勒估计罗尔夫可以在两三个小时之内逼迫那个俄国女人招供,然后把她送到这里来当面对质。是他干的就是他干的,不是他干的也不冤枉他。验证事实是反间谍工作人员的职责,审讯施蒂尔里茨的计划他也安排得十分精当:只要罗尔夫一撬开那个俄国女人的嘴,缪勒就立刻打出自己的王牌,观察施蒂尔里茨的举止,然后让他和那个“女钢琴师”当面对质。
“等一下,”缪勒向牢房转过身来,“我在这里等候一个通知…”
施蒂尔里茨耸了耸肩膀:“为什么把我领到这里来?”
“这里安静一些。如果一切都按照我所希望的那样结局的话,我们就、一起回去,那时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我和您一起在我的机关里做了一件事。”
“我的上司会知道这一点吗?”
“您害怕谁的嫉妒心——他的还是我的?”
“您是怎么想的?”
“我喜欢您坚决果敢地去干。”
卫兵走进来报告说:“总机叫我转告您,那里没有人接电话。”
缪勒吃惊地绷了绷嘴唇,心中想到:“大概他没有打电话就开车到这里来了。可能是我的电话占线,他亲自坐车来了,以便节省时间。好极了。这么说,再过十至十五分钟,罗尔夫就把她送到这里来。”
“好吧,”缪勒重复一句,“这就像圣经里说的:有时需要采集石头,有时需要扔掉它们。”
“看来您在中学时代神学课学得不大好,”施蒂尔里茨说,“祈祷书里是这样说的:有时需要扔掉石头,有时需要采集石头,有时需要拥抱,有时需要回避拥抱。”
缪勒问道:“您和一个被监护的牧师详细研究过圣经?”
“我经常反复诵读圣经。为了战胜敌人,应该了解他们的意识形态,您说对吗?在交锋的时候才去研究,意味着自己注定要失败。”
“莫非他们在国外抢先截走了牧师?很有可能。虽然我返回车站的时候没有遇见一辆汽车,但是他们可能会赶在我动身之前,事先躲在哨所里。根据时间推算这是吻合的。他们大概已驶近柏林。是这样的。看来我应该立刻提出要求同我的老板当面对质。只能采取攻势。无论如何也不要采取守势。如果缪勒问我间谍克劳斯在什么地方,我怎么回答他呢?家里的桌子上应该有一封信。这可以说明我当时显然不在现场。可是谁能料到,这些事件恰恰把他们引到牧师身上呢?克劳斯的事还有待于证实。时间对我是有利的。”
缪勒慢吞吞地从贴胸口袋里掏出一只浅蓝色的信封。
“归根结底,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施蒂尔里茨继续思考着。“这个傻瓜,他以为他那副慢条斯理的神气可以吸引我的注意力,我马上就会坐立不安。随他的便把牧师可能会招供,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起。主要的是普莱施涅尔事先已提醒我们的人:凯特彻底暴露,沃尔夫已开始谈判,或者正在准备谈判。我们的人应该组织一切力量继续战斗,即使我暴露了,他们也会明白行动的方向。缪勒弄不清我的密码,除了我和上司之外,谁也不知道我的密码。他们从我这里弄不到密码,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您瞧,”缪勒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经过鉴定的指纹照片,“您瞧这东西多么有趣。这几个指纹,”他把第一张照片递到施蒂尔里茨面前。“我们是从那个玻璃杯上取下来的,您曾用这个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那个不幸的、愚蠢的、轻信的霍尔托夫。这几个指纹,”缪勒抽出第二张照片,仿佛从一副纸牌里抽出一张王牌。“我们是从哪里找到的,您想过吗…啊?”
“我的指纹可以在荷兰找到,”施蒂尔里茨说,“可以在马德里、东京、安卡拉找到。”
“还有什么地方?”
“我可以回忆一下,然而这至少要花费十四五个小时。我们不但要耽误吃午饭,而且要耽误吃晚饭……”
“没关系。我准备挨饿。顺便提一句,您的瑜伽禅宗认为,饥饿是最有效的良药之—……喂?回忆起来了吗?”
“如果我现在被捕了,并且您正式通知我这件事,我就以被捕者的身分回答您的问题。如果我现在没有被捕,我不打算回答您的问题。”
“我不打算回答,”缪勒模仿着施蒂尔里茨的语调重复道,“我不打算回答。”
他看了看表:假如现在罗尔夫走进来,他就从发报机说起;然而罗尔夫耽误了时间,所以缪勒说:“请您尽量一字不差地复述一下,您在任何人都绝对不得入内的机要通讯室打过电话之后都做了些什么?!最好按照时间顺序,一分钟一分钟地复述。”
“他没有亮出第三张指纹照片,”施蒂尔里茨暗想,“看来他还掌握一些别的情况,也许现在应该敲打他一下,使他下一步不至于这么自信。”
“应该把那些玩忽职守的通信员送交法庭审判。他们把钥匙留在门上,像兔子似的钻进避弹所。我走进机要通讯室之后,遇见党员同志鲍曼,和他一起待了两个多小时。至于我同他谈些什么,我当然不能告诉您。”
“请别过分计较,施蒂尔里茨,不要过分计较……我毕竟比您资格老,军衔比您高,年龄比您大…”
“他这样回答我,似乎暗示我并没有被捕,”施蒂尔里茨迅速地察觉到这一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说明他们还没有拿到罪证,但他们正等待着罪证,也希望从我这里拿到罪证。看来我还有一个成功的机会。”
“请原谅,高级总队长。”
“这就好了。总之,您和鲍曼谈了些什么?和党员同志鲍曼?”
“我只能当着他的面回答您的问题,请正确理解我的意思。”
“您要是能够背着他回答我的问题,也许您就可以为自己开脱一下,也就用不着回答第三个问题了…”
缪勒又看了看表。大概罗尔夫现在正沿着地下室的楼梯走进来。缪勒一向认为他可以十分准确地感觉出时间。
“我准备回答您的第三个问题,如果它只涉及我个人,而不涉及帝国和元首的利益的话。”
“它只涉及您个人。这几个指纹是我的部属们在一个俄国女报务员的手提箱上发现的。这个问题您最难回答。”
“为什么?这个问题我恰好不难回答,因为我在罗尔夫的办公室里检查过这个女报务员的手提箱,这一点罗尔夫可以证实。”
“这一点他已经证实过了。”
“问题在什么地方?”
“问题在于,还在这只手提箱转交给我们之前,区盖世太保分局就取下了您的指纹照片。”
“他们不会弄错吧?”
“不会。”
“那么偶然性呢?”
“偶然性可能会有。不过这个偶然性是令人信服的。在柏林的所有寓所里一共有两千万只手提箱,为什么恰恰在那个俄国女报务员用来保存自己物品的手提箱上发现您的指纹呢?这一点怎么解释?”
“嗯…嗯……这一点的确很难解释,或者说几乎无法解释。假如我处在您的位置,我也不会相信我的任何解释。我理解您,高级总队长,我理解您…”
“我非常希望您做出令人信服的回答,施蒂尔里茨,我向您保证,我对您非常同情。”
“这我相信。”
“罗尔夫马上就把那个俄国女人送到这里来。我相信,她会帮助我们弄明白,您在什么地方在这只手提箱上留下了指纹。”
“俄国女人?”施蒂尔里茨耸了耸肩说,“是我在那所部队医院里抓住的那个女人吗?我的视觉记忆好极了。假如我以前遇见过她,我一定记得住她的面孔。不,她不会帮助我们的……”
“她会帮助我们,”缪勒反驳说,“一定会帮助我们--”他又在贴胸的口袋里摸了摸,“这就是……从伯尔尼带来的。”
缪勒说罢给他看了看:这是普莱施涅尔送往伯尔尼的施蒂尔里茨的密码电报。
“这下完了,”施蒂尔里茨明白了,“这下彻底失败了。原来我是个白痴。普莱施涅尔要么是个胆小鬼,要么是个大笨蛋,要么是个内奸。”
“您好好考虑一下吧,施蒂尔里茨,”缪勒吃力地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走出牢房去了。
牢门轻轻地关上的时候,施蒂尔里茨感到心里空落落的。这种感觉他体验过不止一次了。施蒂尔里茨觉得自己已不再用两腿站着,他感到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仿佛变成了别人的身子,同时四周的物体也变得更加鲜明,棱角也显得多起来。在这样的时刻,他居然会发现这么多棱角。后来他曾对这一点大为惊异,他也常常拿自己这种古怪的功能开心。他还能准确地区分花束中各种花朵之间接触的线条,甚至能看出这朵花或者那朵花处在哪个位置才能显得鲜艳夺目。他初次体验到这种感觉是在1940年深秋季节,在东京。当时他和保安处派驻德国大使馆的间谍头子在市区一条大街上漫步,在东京银行大楼附近,突然迎面走来一个老熟人。此人是他早年在海参团认识的,名叫沃伦尼卡·皮梅佐夫,当时是反间谍机关的一名军官,在国外,到处能够遇见俄国人;他们对什么都能适应,可就是过马路时总违反交通规则;后来施蒂尔里茨根据这个特征在国外认出不少同胞。这时,只见皮梅佐夫横穿马路向他跑过来,热烈地拥抱着他,以至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