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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说:“因为我知天命。”
我气道:“这是我说过的话,你学我!我没见你给别人透露过天机。”
他转头看着我说:“我不知别人的天命,我知你的。”
我又假笑:“那正好,我只知道别人不知道我,你告诉我。”
他静静地对着我好一会儿,我只听着马蹄声响,他终于说:“我们成婚之时,我就告诉你。”
我盯着他的斗笠面纱说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如果你这次回去,再为我的事,激怒了你的父亲对你施家法,我就马上嫁给别人!(嫁给谁啊?!)你信不信?!”虚张声势,一如往昔。
他点了一下头。我咬牙说道:“你说话!”
他轻叹道:“你自己告诉我,他不会打我了,现在又担什么心?”
我皱眉道:“你就是让人担心!”
他对着我说:“别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我转了脸看着前方。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我忽然想,如果我完全相信了他的话,该多好。
回到城中,天已近傍晚。谢审言持意陪我骑到了府门,我坚决让李伯送他回家。
我在大门内走来走去,担忧他怎么面对他的父亲,一直走到天黑下来。李伯终于回来了,我急问谢审言如何。李伯说谢审言到了谢府门前,老家人听报跑了出来,见了他就抱着他大哭,拉他进去,可他说要等等。好久之后,谢御史走出来,冷冷地看着谢审言,谢审言也看着谢御史,竟然不说话。最后是谢御史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既然回来了,进府吧。”谢审言不顺杆下来,反而对谢御史说:“我的婚事,日后,不劳父亲大人操心。”谢御史眼睛瞪大,就要发火,老家人拉着谢审言的袖子让他快道歉,谢审言见了谢御史的样子,转身就要上马离开,谢御史出声道:“我懒得管你的事!”甩袖而去。谢审言这才解下了书箱,让老家人提了,然后把马缰交给了李伯,让他告诉我详情,自己随老家人进了府。
李伯最后说:“谢公子言道,务必告诉小姐不要担心……他没受家法,小姐也就不要另嫁他人。”说完李伯憋着笑低头。我咬牙:“最后的一句,不是他说的!”李伯不出声,点了两下头。
我又气又笑地去见爹,这是什么年头,每个人都知道怎么糊弄人了。爹和丽娘都已用了餐,两个人在床上逗着那个快半岁了的孩子。爹坐在床边,那一向悲苦的面容,此时似是微存了笑意。我告诉他谢审言回来了,回府时谢御史没有责打他。
爹看着我,沉吟了有一会儿才说道:“一月前,皇上从那第二批的几百短篇策论中选中了二十来篇,放榜在外,要上书者详论。几日前,从那二次呈上的文章里,皇上又选了五篇,公榜昭示,传那些作者月后入殿亲见。其中有一人,文案以兴商之说得皇上首选,详论又以兴商治国三十六策的八千言书大得皇上赏识。那文中,命笔警绝之外,文采昭彰,笔触明丽,皇上说为所见文中之冠。此人籍贯京城,姓谢名审言。”
我一下愣在哪里,丽娘也半张了嘴,爹轻叹:“虽然上言者不陈家世背景,经验年龄,但莫大的京城,有几人能有此才华,想来,非他莫属。”
丽娘笑起来:“难怪谢御史不敢用家法了。”
我一时无语。谢审言竟要投身朝政么?这是一条多么艰险的道路。爹正要抽身……
爹等了片刻,又说道:“若谢审言得皇上亲选,身列朝班,我家就不该再求他婚姻。人们会以为我拉拢新人,网络旧敌。你知我现在只求无过而退,不要让皇上感到我还心系朝堂。谢御史也更不会容谢审言娶你,因除他和我之间的不和之外,谢审言日后的在朝的立场也变得十分重要。谢审言也不该和我家太近,皇上既然要启用新人,必然是不喜他与我家过往……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长时间没有告诉你。这说来,对谢审言是好事,对你……”爹没说完,轻叹了一声。
我原来心中的欢愉一下荡然无存。
我明白他为何如此。家法之后,他知他不能说服他的父亲,接着,他又毁去了自己的名誉,日后,他以何为立身之本?只有尝试仕途,他才能争取独立……可这条路,也不见得就能让我们在一起。爹的话说得十分明显。爹过去大概都想让我以妾室之名嫁给谢审言,现在竟然说不能再求婚姻。说是为自己考虑,可实际也是为了谢审言考虑。如果哪天爹出事,谢审言若是平民,即使我和他在一起,只要我们不是满家抄斩,他就不会有事。可如果他身居朝堂,与我家有联系,他就必受连累,亲历风险……爹的话里,是让我不要再想与谢审言……
我对着爹尽力笑着说:“爹,没关系。我为人善妒,谢公子人才出众,他若成朝臣,日后更会引人注目,女子们必是趋之若鹜。我大概受不了那样的疑虑。还不如不在一起,眼不见心不烦,我专心把我的孩子们带好。”
丽娘笑了:“洁儿说什么呢?!这么多年,你爹出席坐宴,几曾少过美人在旁。我从不起妒意,因我知你爹的身心,哪能轻付与人。谢公子为人良正,更是不会浪荡。他那样留宿花柳,不过是为了退亲,你也知道的。”丽娘这样的直性子,竟没听出爹话中的意思。爹又叹了一下。
我点头。我的确不能容忍那女子的手为他缅上落发,不能容忍他从别人手中喝酒。可我的两个孩子保护了我,没有让那些动作伤我的心。我方得意自己的成熟,可又想到,他日后如果为官,平素花酒,必是惯例……那时我如果重陷情感的泥潭,是不是会再次变得脆弱纠葛?是不是会再次心痛难当、勃然而去?他说他再不会让别人碰他,我是不是相信他?……
告辞出来,天已经全黑了,我还是去看了常欢和常语。她们睡了。才分开了一天,我却觉得很长。我坐在床边,看着豆大的烛光下,两张熟睡中的婴儿的脸庞,躁动不定的心有了些平静。明天,我可以随时抱起她们,亲她们,爱她们,在她们的欢笑中,忘记自己。日后,她们会长大,但我还可以继续收养新的孩子,还会看见那无邪的笑容,还会感到她们的依赖给我的安慰……
我在那里坐到近深夜,努力想看清命运的轨迹。
多少次,我夸夸其谈地开导别人,对人说,接受发生的事情,那是命运给你的牌,你只有运用自己的技巧,把这副牌打出去,别总想着换一手牌。现在看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实际上,我根本不想玩什么牌!我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不要让我感到心痛,不要让我感到悲伤。我想天天欢笑,自在无忧。我想让每天的思绪只是我该吃什么,该穿什么,怎么让我的皮肤变好,怎么再减上两斤体重……我不要那张代表变化的牌!我不要那张预示分离的牌!那些所有消极和艰难的牌,都千万别摊到我的手上!
可是不是,我们越怕的事情,就越会发生?或者,因为那些事情会发生,我们有预感,所以提前开始害怕?
谢审言说我怯懦和懒惰。理智上,我知道怯懦和懒惰不好,可就像人们不可能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从地面拉起,我也不能一转念就让自己变成了勇敢和勤劳……也许我还是没有爱上他,我甚至没有像那时在路上一样,向他敞开我的心房……
快乐如果不能长久,就是日后的毒霜。有几个人会说自己能不计结果地投入情感?谁不想得过且过,谁想要痛苦……
现在恍然悟到许多过去不懂的事情,为什么佛家说“求不得”是人生之苦。表面看,若使之为苦,第一要“求”,第二要“不得”。其实,两者并非相等。如果是没有“求”字,“不得”,就不是什么了。说来,苦皆是因“求”字而起……
若是我能做到心无所欲,心无所望,是不是我就能无视风云变幻,保持住我的安宁,不会受苦?
……
可我真的能对谢审言做到无欲无求吗?临入睡时,我还是想起了他说他死无悔改的决意之心时的眼神,想起了我们的吻,想起了我的心跳……半是惆怅半是甜蜜,我睡去,隐约觉得他就在我旁边,他的唇在我的唇上……
入情
第二天早上,我喂了常语早饭后,就提着常欢的一双小手,在院子里教她走路。她穿着一双红红的小鞋,双臂高举,像个小猩猩。她急不可耐地交错着小腿儿,只脚尖着地,几乎是在飞跑。我提领着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她尖声欢笑,我也乐不可支,莲蕊抱着常语在旁边一个劲地嚷着:“看,快看,欢儿走路了!大姨领着欢儿走路了。”跑到常欢腿蹬不动了,我一把把她抱起来,使劲一口一口地亲着她,她的头仰望着天空,声嘶力竭地笑个不停。她的笑声减了些,我才听到莲蕊的声音说:“小姐,谢公子来了。”我转头,看见谢审言在院门处站着看着我,神情萧索。
我抱着常欢走过去说:“这是常欢,那是常语。”他闭上眼睛,点了下头。我看他对此不像有兴趣的样子,就说:“等我一下。”转身把常欢交给了奶娘,又到莲蕊的手里亲了一下常语,嘱咐说:“今天一定要再给她喂三次粥,吃一勺也好。”莲蕊笑着说:“小姐每天都说一次。”我叹气:“我是个唠叨的鸡婆了!”莲蕊和奶娘都笑了。
走到门边,看着谢审言说:“我要先去换下衣服。”我的衣服上满是常欢的口水和早上常语喝了粥之后又吐在我肩头的痕迹。他又点了点头,不说话。我们默默地走回我的闺房,杏花迎出来,笑着叫了一声谢公子,谢审言施礼,还是没说话。我进了屋,谢审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