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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中国文学名作导读(上册)-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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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迸射。他赶快退后几步,向门外黑暗中的风声,扬着拳头骂:
“你进来!你进来!。。”
神祠后面的小门一开,白色鲜朗的玻璃灯光和着一位油黑脸蛋的年青姑

娘,连同笑声,挤进我们这个暗淡的世界里来了。黑暗、沉闷和忧郁,都悄

悄地躲去。
“喂,懒人们!饭煮得怎样了?。。孩子都要饿哭了哩!”
一手提灯,一手抱着一块木头人儿,亲昵地偎在怀里,做出母亲那样高

兴的神情。
蹲着暖手的鬼冬哥把头一抑,手一张,高声哗笑起来:
“哈呀,野猫子,。。一大半天,我说你在后面做什么?。。你原来是

在生孩子哪!。。”
“呸,我在生你!”
接着啵的响了一声,野猫子生气了,鼓起原来就是很大的乌黑眼睛,把

木人儿打在鬼冬哥的身旁;一下子冲到火堆边上,放下了灯,揭开锅盖,用
筷子查看锅里翻腾滚沸的咸肉。白濛濛的蒸气,便在雪亮的灯光中,袅袅地
上升着。

鬼冬哥拾起木人儿,做模做样地喊道:
“呵呀,。。尿都跌出来了!。。好狠毒的妈妈!”
野猫子不说话,只把嘴巴一尖,头颈一伸,向他做个顽皮的鬼脸,就撕

着一大块油腻腻的肉,有味地嚼她的。


小骡子用手肘碰碰我,斜起眼睛打趣说:
“今天不是还在替孩子买衣料吗?”
接着大笑起来:
“吓吓,。。酒鬼。。吓吓,酒鬼。”
鬼冬哥也突地记起了,哗笑着,向我喊:
“该你抱!该你抱!”
就把木人儿递在我的面前。
野猫子将锅盖骤然一盖,抓着木人儿,抓着灯,像风一样蓦地卷开了。
小骡子的眼珠跟着她的身子溜,点点头说:
“活像哪,活像哪,一条野猫子!”
她把灯、木人儿和她自己,一同蹲在老头子的面前,撒娇地说:
“爷爷,你抱抱!娃儿哭哩!”
老头子正生气地坐着,虎着脸,耳根下的刀痕,绽出红涨的痕迹,不答


理他的女儿。女儿却不怕爸爸的,就把木人儿的蓝色小光头,伸向短短的络

腮胡上,顽皮地乱闯着,一面呶起小嘴巴,娇声娇气地说:
“抱,嗯,抱,一定要抱!”
“不!”
老头子的牙齿缝里挤出这么一声。
“抱,一定要抱,一定要,一定!”
老头子在各方面,都很顽强的,但对女儿却每一次总是无可奈何地屈伏

了。接着木人儿,对在鼻子尖上,鼓大眼睛,粗声粗气地打趣道:
“你是哪个的孩子?。。喊声外公吧!喊,蠢东西!”
“不给你玩!拿来,拿来!”
野猫子一把抓去了,气得翘起了嘴巴。
老头子却粗暴地哗笑起来。大家都感到了异常的轻松,因为残留在这个

小世界里的怒气,这一下子也已完全冰消了。
我只把眼光放在书上,心里却另外浮起了今天那一件新鲜而有趣的事
情。

早上,他们叫我装做农家小子,拿着一根长烟袋,野猫子扮成农家小媳
妇,提着一只小竹篮,同到远山那边的市集里,假作去买东西。他们呢,两
个三个地远远尾在我们的后面,也装做忙忙赶市的样子。往日我只是留着守
东西,从不曾伙同他们去干的,今天机会一到,便逼着扮演一位不重要的角
色,可笑而好玩地登台了。

山中的市集,也很热闹的,拥挤着许多远地来的庄稼人。野猫子同我走
到一家布摊子的面前,她就把竹篮子套在手腕上,乱翻起摊子上的布来,选
着条纹花的说不好,选着棋盘格的也说不好,惹得老板也感到烦厌了。最后
她扯出一匹蓝底白花的印花布,喜孜孜地叫道:

“呵呀,这才好看哪!”
随即掉转身来,仰起乌溜溜的眼睛,对我说:
“爸爸,。。买一件给阿狗穿!”
我简直想笑起来——天呀,她怎么装得这样像!幸好始终板起了面孔,

立刻记起了他们教我的话。
“不行,太贵了!。。我没那样多的钱花!”
“酒鬼,我晓得!你的钱,是要喝马尿水的!”


同时在我的鼻子尖上,竖起一根示威的指头,点了两点。说完就一下子

转过身去,气狠狠地把布丢在摊子上。
于是,两个人就小小地吵起嘴来了。
满以为狡猾的老板总要看我们这幕滑稽剧的,哪知道他才是见惯不惊

了,眼睛始终照顾着他的摊子。
野猫子最后赌气说:
“不买了,什么也不买了!”
一面却向对面街边上的货摊子望去。突然做出吃惊的样子,低声地向我

也是向着老板喊:
“呀!看,小偷在摸东西哪!”
我一望去,简直吓灰了脸,怎么野猫子会来这一着?在那边干的人不正

是夜白飞、小黑牛他们吗?

然而,正因为这一着,事情却得手了。后来,小骡子在路上告诉我,就
是在这个时候,狡猾的老板始把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的眼光引向远去,他才趁
势偷去一匹上好的细布的。当时我却不知道,只听得老板幸灾乐祸地袖着手
说:

“好呀!好呀!王老三,你也倒楣了!”
我还呆着看,野猫子便揪了我一把,喊着:
“酒鬼,死了么?”
我便跟着她赶快走开,却听着老板在后面冷冷地笑着,说风凉话哩。
“年纪轻轻,就这样的泼辣!咳!”
野猫子掉回头来啐了一口。
。。。。。。 
“看进去了!看进去了!”
鬼冬哥一面端开炖肉的锅,一面打趣着我。
于是,我的回味,便同山风刮着的火烟,一道儿溜走了。
中夜,纷乱的足声和嘈杂的低语,惊醒了我;我没有翻爬起来,只是静

静地睡着。像是野猫子吧?走到我所睡的地方,站了一会,小声说道:
“睡熟了,睡熟了。”
我知道一定有什么瞒我的事在发生着了,心里禁不住惊跳起来,便却不

敢翻动,只是尖起耳朵凝神地听着。忽然听见夜白飞哀求的声音,在暗黑中

颤抖地说着:
“这太残酷了,太,太残酷了。。魏大爷,可怜他是。。”
尾声低小下去,听着的只是夜深打岸的江涛。
接着老头子发出钢铁一样的高声,叱责着。
“天底下的人,谁可怜过我们?。。小伙子,个个都对我们捏着拳头哪!

要是心肠软一点,还活得到今天吗?你。。哼,你!小伙子,在这里,懦弱
的人是不配活的。。。他,又知道我们的。。咳,那么多!怎好白白放走呢?”

那边角落里躺着的小黑牛,似乎被人抬了起来,一路带着痛苦的呻唤和
着杂乱的足步,流向神祠的外面去。一时屋里静悄悄的了,简直空洞得十分
怕人。

我轻轻地抬起头,朝破壁缝中望去,外面一片清朗的月色,已把山峰的
姿影、崖石的面部和林木的参差,或浓或淡地画了出来,更显着峡壁的阴森
和凄郁,比黄昏时候看起来还要怕人些。山脚底,汹涌着一片蓝色的奔流,


碰着江中的石礁,不断地在月光中,溅跃起、喷射起银白的水花。白天,尤
其黄昏时候,看起来像是顽强古怪的铁索桥呢,这时却在皎洁的月下,露出
妩媚的修影了。

老头子和野猫子站在桥头,影子投在地上,江风掠飞着他们的衣裳。

另外抬着东西的几个阴影,走到索桥的中部,便停了下来。蓦地一个人
那么样的形体,很快地丢下江去。原先就是怒吼着的江涛,却并没有因此激
起一点另外的声息,只是一霎时在落下处,跳起了丈多高亮晶晶的水珠,然
而也就马上消灭了。

我明白了,小黑牛已经在这世界上凭借着一只残酷的巨手,完结了他的
悲惨的命运了。但他往天那样老实而苦恼的农民样子,却还遗留在我的心里,
搅得我一时无法安睡。

他们回来了。大家都是默无一语地悄然睡下,显见得这件事的结局是不

得已的,谁也不高兴做的。
在黑暗中,野老鸦翻了一个身,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
“江水实在吼得太大了!”
没有谁答一句话,只有庙外的江涛和山风,鼓噪地应和着。
我回忆起小黑牛坐在坡上歇气时,常常爱说的那一句话了:
“那多好呀!。。那样的山地!。。还有那小牛!”
随着他那忧郁的眼睛了望去,一定会在晴明的远山上面,看出点点灰色

的茅屋和正在缕缕升起的蓝色轻烟的。同伴们也知道,他是被那远处人家的

景色,勾引起深沉的怀乡病了,但却没有谁来安慰他,只是一阵地瞎打趣。
小骡子每次都爱接着他的话说:
“还有那白白胖胖的女人罗!”
另一人插嘴道:
“正在张太爷家里享福哪,吃好穿好的。”
小黑牛呆住了,默默地低下了头。
“鬼东西,总爱提这些!。。我们打几盘再走吧?牌喃?牌喃?。。谁

捡着?”
夜白飞始终袒护着小黑牛;众人知道小黑牛的悲惨故事,也是由他的嘴
巴传达出来的。
“又是在想,又是在想!你要回去死在张太爷的拳头下才好的!。。同
你的山地牛儿一块去死吧!”
鬼冬哥在小黑牛的鼻子尖上示威似地摇一摇拳头,就抽身到树荫下打纸
牌去了。

小黑牛在那个世界里躲开了张太爷的拳击,掉过身来在这个世界里,却
仍然又免不了江流的吞食。我不禁就由这想起,难道穷苦人的生活本身,便
原是悲痛而残酷的么?也许地球上还有另外的光明留给我们的吧?明天我终
于要走了。

次晨醒来,只有野猫子和我留着。
破败凋残的神祠,尘灰满积的神龛,吊挂蛛网的屋角,俱如我枯躁的心
地一样,是灰色的、暗淡的。
除却时时刻刻都在震人心房的江涛声而外,在这里简直可以说没有一样
东西使人感到兴奋了。
野猫子先我起来,穿着青花布的短衣,大脚统的黑绸裤,独自生着火,


炖着开水,悠悠闲闲地坐在火旁边唱着:
江水呵,
慢慢流,
流呀流,
流到东边大海头,

我一面爬起来扣着衣纽,听着这样的歌声,越发感到岑寂了。便没精打

采地问(其实自己也是知道的):
“野猫子,他们哪里去了?”
“发财去了!”
接着又唱她的。

那儿呀,没有忧!

那儿呀,没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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