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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西王听了狄难抚这番言语,心里合计,他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爷儿俩从未见过面,今日萍水相遇,我自报姓名狄青,他怎能听信?再说,他口口声声要与狄家报仇,也是大丈夫之所为,不能怪他。想到此处,平西王点点头说:“好吧!难抚啊,你说我是假,我说我是真,再僵持下去,也难
辩明真情。依我之见,你也别打,我也别战,咱爷儿俩圈马先奔鄯善国。邪鄯善王单天启是我的内侄,到在那里,你一细问,便知分晓。”
“哈哈哈哈!岂能任你摆布?跟下,穆桂英已无计可施。全军覆没,指日可待。那鄯善国距此山高路远,往返一趟,需多少时日!你这是调虎离山的缓兵之计?哼,哪来那么多闲话跟你讲。看枪!”说着话,扑哧就扎来一枪。平西王一看不好,忙摆九耳八环刀,仓啷往外招架。
狄青勒马回头,大声喝喊:“畜牲!你这样待你爷爷,难道不怕五雷轰顶?”
“你是谁的爷爷?看枪!”说罢,又连着刺来两枪。老王爷不敢怠慢,又封了回来。
此时,二马错镫。只见那狄难抚把双枪住手中一并,奔着狄王爷的后脊背,啪!就打了出去。老王爷见枪到了,忙在马鞍上内躲身子。怎奈,他岁数大了点儿,身子闪躲得慢了点儿,双枪正打到他的后脊背上。就听哗楞一声,老王爷甲叶翻飞,眼冒金花,心头受堵,哇地一下,涌出一口鲜血。老王爷紧咬牙关,强咽下去。咽是咽下去了,但没咽净,那血顺着两个嘴角,就流了下来。
穆桂英在旁边看得明白。见平西王负伤,忙冲士兵喊话“来人,鸣金!”霎时间,铜锣紧响,催老王爷撤阵。可是,老王爷置若罔闻,踅过马头,刀交左手,伸右手擦了擦嘴角的余血,又大声呐喊:“畜牲!你不听爷爷的金玉良言,反倒对我狠下毒手,我看你如何下场?你拿命来!”说着话,又要催马上阵。
狄青为什么不撒马败阵呢?他想,今日我也豁出来了!要嘛我把你整死,要嘛你把我整死,反正不能眼看着你帮虎吃食。
平西王正要催马上前,就听后边有人喊话:“喂!平西老王爷,圈马回来,末将来也!”
老王爷听到喊声,回头一瞧:从后营门绕来了一人。这个奔跑如飞,霎时间到在前敌。
宋营众战将举目观瞧;此人四尺多高,五十来岁,瘦小枯干,头戴马尾透风过凉巾,高搭茨菇叶,左鬓边插一朵镶边的疙瘩,上身青缎子小紧身,下身青兜裆滚裤,脚踏抓地虎的快靴,背披靠蹩,身后带一口小单刀。大伙不看则罢;大伙一看,一个个尽扫愁云。此人是谁?矬子曾杰。
曾杰打哪几来呀?老岳父久治不愈,终于故去。他把后事料理完毕,对陆氏说:“眼下战事吃紧,咱得为国出力。我不能在此久呆,要去跟穆元帅征西。顺便,找咱的儿子。”陆氏点头应允。他出得门来,边走边打听曾奎的下落。就这么着,一直来到前敌。
曾杰来到两军阵前,一眼就认出了平西王狄青。怎么?征南唐时,他们一块几在穆元帅帐下听令,认识呀!他见狄青那股架势,知对方准是敌将。曾杰助阵心切,喊了一嗓子,连穆元帅都未参拜,便奔向疆场。
老王爷听到喊声,带马一瞧:“曾杰,你来得正好,快把这个冤家给我拿下!”
“老王爷别着急。啊?!吐血了?快回营去。他是什么人?”
“别提了——”老王爷把前情简要述说了一番。
曾杰一听,气得他横眉立日,怒发冲冠:“好啊!孙子打爷爷,从来没听过。老王爷,你要死的要活的?”
“嗯,最好将他拿进营来!”他为什么这么说话?难抚是自己的后代呀,最好能将他劝说过来。
曾杰说:“行。你到后边对穆元帅回禀一声,我先将他拿住,再去与元帅见礼。”说着话,跑上前去。
曾杰一到疆场,曾奎看见了;“哈哈!爹哎,你也来了?”
曾杰扭头一瞧:“哟!奎儿哎,咱们一会儿再唠。”说罢,冲到敌将跟前。
双枪将狄难抚一看:“哟嗬,宋营里矬子可真不少!”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便问:“什么人?”
“在下姓曾名杰字福生。休就是狄难抚?”
“然也!”
“啊呀,你小于是猴儿拉稀——坏肠子啦,连你爷爷的话都不听啊,你爷爷说了,叫我把你整死。可是,我不能那么手黑。你是老狄家一条后代,还得留后嘛!过来,我把你捆上,去向穆元帅请罪。不然的话,瞧见这把小单刀了吗?别说你这号的,你问问南唐那帮战将,提起我曾杰曾福生,哪个不捂脖子?”
“嘿!就凭你这副其貌不扬的模样?”
“哼!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饱子有肉,不在褶上。别看我外表不怎么样,打起仗来,你准不行!”
“好,那咱们较量较量。你哪里走!”说着话,摆双枪向曾杰刺来。
“哈哈,真打呀?打就打!”曾杰它啷啷把小单刀抽出来,啪!往起一跃有两丈多高。
双枪将一看:“哎哟我的妈呀,什么玩艺儿,蹦这么老高?”说到此处,不由抬起头来,盯着曾杰。
曾杰跃在空中,脑瓜朝下,双手擎着小单刀,呜!连人带刀就下来了。
双枪将一看不好,急忙带住坐骑,较足力气,挥身使劲,一抖双枪;“开!”就封了出去。
这一来,曾杰的小单刀正好落在枪杆上,只见仓啷一声,小单刀就被磕飞了,曾杰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双枪将带马回头一瞧“哈哈哈哈!矬小子,你还是成镇南唐的大将呢,原来如此稀松。我扎死你!”说着话,摆单枪就往下扎。矬子曾杰急忙来了个就地十八滚,一扭身子,寻机捡起小单刀,往正南就跑下去了。
狄难抚一看,心里话:我明白,你就这么一手,再轱辘我也不放过你!狄难抚这匹马嗒咯嗒嗒四蹄蹬开,便追向前去。
曾杰在前头跑,狄难抚在后边追。矬子回头一看,哎,你真追呀?好,豁出两条腿受累了,我把你领到山沟,叫你进不来也出不去。想到此处,迈开两条小短腿,施展起陆地飞行术,跑起来跟游龙似的,不跑大路专跑小道。一会儿,吱溜!钻树林了;一会儿,吱溜!又出来了。就这样,三绕五绕,绕进了山沟。
曾杰进了山沟,踏上了一条羊肠小路。走不多时,见路旁有块卧牛石,使坐下自言自语地说:“我等着你,你不来我也不走!”说到此处,他心里又合计,这小子真厉害呀!他这双枪这么高明,谁教他的?嗯,我战不了他,我得打听打听他的师父,找他师父算帐!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人乖马从前边小路上走来。等来到曾杰跟前,带住了坐骑。
曾杰定睛一看,哟!马上之人是个带发的头陀。这和尚:八十多岁,面赛紫羊肝,两道浓眉斜插入鬓,发如霜雪,头戴月牙金箍,身穿红色僧衣,外套红色袈裟,下边胖袜云履,拂尘尾插在背后,一百零八颢数珠佩在胸前,胯下一匹宝马良驹,得胜钩上挂着一把月牙铲。这把铲非同一般,前边是月牙,后边是铲,两头带刃,都能伤人。
曾杰看到这里,心里想,此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定非一般之人!
这和尚下了坐骑,将马拴牢,把拂尘尾擎在掌中,冲曾杰走来:“弥陀佛!谁在这儿坐着?”
“我!”
“请问,从这儿到西夏国,怎么行走?”
曾杰把小圆眼翻了翻说:“大师父,你到西夏干什么?”
“串门。”
“噢!你这是从哪儿来呀?’
“五台山。”
“请问你的大号?’
“无姓。”
“噢,无姓长老。老师父,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为何?”
“前边是战场。”
“谁跟谁打?”
“有个叫狄难抚的战将,这小子替鄯善国卖命,十分厉害。不知他向谁学的这身能耐,我若得知他师父的名姓,非掏掉位的眼珠子不可!”
“弥陀佛!狄难抚就是贫僧的徒儿!”
“啊?!你是谁?”
“贫僧乃五台山天泉寺的长老,法号无姓,真名五郎杨延德!”
曾杰一听;“哎哟,闹了半天,您是杨五爷呀!”
第三十回 三灵道鼓弄唇舌 头陀僧劝徒从善
来的这个和尚,正是五台山天泉寺无姓长老,五郎杨延德。杨延德上这儿干什么来了?找他的徒弟——双枪大将狄难抚。杨五爷怎么给他当了师父呢?这里边自有一番说道。
想当年,狄青一家在东京汴梁的时候,大太保狄龙尚未成亲。狄青公事繁忙,对儿子的婚事也来多过问。狄府中有个丫环,叫梁秀英,那年一十八岁。这丫环生得五官清秀,体态端庄,不施粉黛,自来俊俏,大太保狄龙便偷偷看上了她。可是,狄府家规甚严,狄龙不敢当面对父亲说明此事。他在背地跟梁秀英说:“你若愿许我为妻,我就在爹爹面前多说好话,将来定明媒正娶。”开始,梁秀英只说门不当,户不对,再三推诿。可是,经不住狄龙再三纠缠,慢慢就点头默认了。从此,二人便有了私情。几个月过后,秀英怀孕了。她暗地里催促狄龙说:“咱们赶快定婚吧!不然就不好看了。”
狄龙说:“你且放心,待我慢慢跟爹爹说明。”其实,他并不敢对狄青言讲。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眼看快到产期,梁秀英问狄龙怎么办。大太保说:“你先回娘家,把孩子生下来。你放心,将来不论到什么时候,也让他接续狄门的香烟。”秀英无奈,以探亲为由,回到原郡。
开始,母亲并未发觉。过了些日子,母亲知道了,使问秀英这是怎么回事。秀英见闻,吞吞吐吐,光是啼哭,不敢言声。母亲瞒着爹爹,又过了一月,秀英生了个男孩。梁老头说她丢人现眼,败坏了家风,操起菜刀,非要砍死她不可。母亲苦口相劝,才暂时忍住怒气,并让她满月后滚出家门。
满月这天,老两口又再三追问。秀英无奈,只好说出实话。
爹爹一听,怒气难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