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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好像做了什么事喔……
什么?
那个……我从谷崎拿听说了……唔……你该不会是不记得了吧?
唔……嗯……一点点吧……勉勉强强啦……拜托,可不可以别再用那种然人怪不舒服的口气说话呀。
夏目一屁股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对不起。
他干脆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也搞不懂。就在拿瞬间,心底有某种情绪嚓地一声点燃。整个人被一股想对隔壁夏目开扁的冲动所掌控,一回神,我的右手已紧紧握拳。阳光闪闪摇曳,轻暖的风迎面拂来,吹得我和夏目的发梢都微微地飘动。
说不定……夏目也打算让我海扁一顿……
当然,我很想把夏目扁到满地找牙。就算把它打到毫无招架之力都决不收手,只管一扁再扁,痛扁他一顿。
我也不明白,自己最后是怎么把那股冲动给压下来的。
哈,哈哈哈。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笑出声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是……是吗?
嗯。哈,哈哈哈。
哈,哈哈。
夏目也露出讨好的笑容,不过右边脸颊却隐隐抽搐。
啊,不只夏目……
我的右脸颊也在抽搐呀……
之后有好一会儿,我们始终保持着拿讨好的笑容。从旁人的眼中看来,拿绝对是幅让人作呕的光景。
要保持那讨好的笑容还真是累人……面颊也开始抽痛,我说:
请问……
什……什么?
什么是医师执照考呀?
这问题大概是天外飞来一笔吧。
啥?
夏目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个呀,唉,就是那个嘛。要当医师得有专业执照。简单来说,就是为了承认那些医师的考试。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词汇的?……
该不会是我说的吧?
你真的都不记得啰?
两人的视线此时终于对个正着。令人意外的是,夏目显得极度惶惶不安,嘴巴半张着,目光也飘忽不定……脸庞更是僵硬得不得了。这样啊。他好不容易吐出这句话。这样啊。音调变得嘶哑。
我始终忘不了下一秒所发生的事。不论再过多久、不论任何时候,即便吃饭吃到一半,也会突然忆起那幅情景。有一天一块儿吃饭的里香还问我:怎么了?我只会呆呆地回答:没什么啦!
夏目整张脸埋进环抱的双膝之间……
我刚开始还不知道他在做社么。这突入其来的举动,让我愣了好半响。所以,我大概花了十秒钟,才终于察觉夏目的肩膀正在微微颤动。
夏目看来既恐惧又渺小。
简直就像个小孩。
我刚刚还认真想把他痛扁一顿的。用右手打、用左手打、用膝盖顶他的腹部、用脚尖踢歪他的脸……
扁谁?
眼前,这个像小毛头般颤抖的背部?
要把这个人海扁的半死?
阳光在夏目颤抖的背部摇曳,那耀眼的全新白袍闪耀着光亮。风徐徐吹来,把夏目的满头乱发吹得更乱了。
首先开口的是夏目。
戎崎,我呢,也曾经十七岁。说来可笑,只要想起那时候的事,我就会笑破肚皮。一想到那时候的自己,真的会让我笑到没力。光是瞎忙自己的事,就得耗尽全身精力了。整天只会装模作样地耍帅,其实内在空空如也,同时又很怕别人知道我空空如也,只不过根本就太明显了,我就是那种只会拼命虚张声势的人而已……
可是,那时候的我好快乐呢,真的好棒耶。什么未来都还在好遥远的那一天,不管做错了什么,都还来得及挽回。当然学校是百般地无聊,也有讨人厌的老师,不过生活中哪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呢。只管虚张声势,跟在女生屁股后面跑就好了,成天活像个笨蛋一样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那时候,从来没认真想过会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未来是很恐怖,将来也很恐怖。可是,反正自己也没拥有过什么,所以也就从来没认真去想过所谓的失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毕竟,那时候都还没有能失去的东西嘛。
这个人,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以那颤抖的声音,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真手不了耶。什么玩意嘛。可恶,到底在搞什么嘛。为什么事情最后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呢?喂戎崎?
什么?
你给我走。
啊?
出去。
出去……可是我们在屋顶上耶。
吵死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
出去。
不论从任何角度看,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亏他之前还是那样一本正经的道歉,什么嘛。不过,我还是起身,背对洒落的阳光,向眼前自己延展的影子走去。我右脚迈步向前,影子也跟着前进。左脚迈步向前,影子仍旧跟着前进。我是绝对追不上自己影子的,影子能够逃到天涯海角去。象这样追逐着影子的背后,有某人正在哭泣。一位穿着白袍的某人。
戎崎。
他叫住我。我不知该不该回头,犹豫再三后,我选择在原地停下脚步,身体姿势则保持不变地问:
什么?
好好守护里香。尽你所能地好好守护里香。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
已经没时间了。
这我也知道。
是吗,我仿佛听见这样的呢喃。
出去啦,臭小鬼。
知道啦,笨医生。
对方并未反驳,夏目自己一定也这么认为吧。我把双手伸进外套口袋,驼着背离开屋顶。我走下昏暗的阶梯,两阶并作一阶地往下跳,就在我跳下最后一阶时,厚重铁门的那头传来声响,那是既像呻吟又像吼叫的声音。
我当场闭起双眼。
上一次看到大人哭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事了。
父亲死的时候,我很高兴。
我并不是逞强。
我是真的乐的想高喊喔耶之类的。
毕竟,父亲生前的为人实在太糟糕。如果真要细数父亲所闯出来的祸事……不,甚至是还不够格称为祸事的烂事的话,根本就没完没了。说真的,那男人堪称宇宙天下第一烂,简直是个人渣。当然啦,我也不想叫自己爸爸人渣呀。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义之常理。可是,正因为是自己爸爸……正因为一直以来看着他的所作所为,我才会叫他人渣。
当然,我才没流什么眼泪。
啊,大概有流喜悦的泪水吧。
父亲连最后一程也很没意思,他直到死前都痛苦不堪,住院期间还三不五时偷溜出医院,醉倒在小酒馆里,或者跑到其他女人家中,反正就是乱搞出一大堆名堂,好不容易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后,才真正安静下来……这当然是废话……守灵时也只是沉默地躺在那儿……这当然也是废话……即便在火葬场被烧成一堆白骨,还是安安静静的。
小小的一个骨灰坛。
吭都不吭一声。
动也不动一下。
据说是父亲那边亲戚的一位大婶,在葬礼中这么对我说:
真是可怜呀。
还说什么:打起精神来喔!
你懂个屁呀!我可精神得很,甚至开心得很呢!
当然,我没有透露这样的真心话。
嗯……
只是正经八百地点了点头。
以一般世俗眼光来,十几岁便和父亲死别,似乎是件相当悲惨的事。
没多久,又有另一位大婶挨了过来。
今后这个家就得靠你守护了喔。
她竟然对我说了更无聊的话。
大婶手中握着一条似乎是用来拭泪的蕾丝手绢,此时更仿佛是再多条手帕也檫不完地泪如雨下。真是莫明其妙,首先,我根本搞不清楚那位大婶到底是打那儿冒出来的,既然我不认识,就代表她和我们家的关系也没那么亲。
既然如此,她哭个什么劲哩。
那眼泪应该只是眼见父子死别的场合中,恰如其分的表现而已吧。不是因为悲伤而哭,只是因为想哭才哭的吧。这应该只是场近在咫尺、伸手可及的廉价肥皂剧吧?
我自行归纳出一个再妥切不过的结论。
可是,我还是勉强顶了过去。
我当时已经十五岁,虽然还是个小孩,却至少已经懂得分辨这种事是不能说出口的。十五岁的我,还真是了不起呢。
是……
我仍旧正经八百地颔首。
葬礼结束时都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了,一整天的精神轰炸让我疲惫不堪。我吃了不知道托谁买来的外食后,就躲进二楼自己的房间。快点睡吧,连梦都别做地好好睡上一大觉吧,我心里这么想着,一边钻进被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入睡。翻来覆去直到子夜十二点,我仍然醒着。在身体累倒极点后,心底一隅反而会变得极度紧绷,偶尔是会发生这种情况的。事实上,根本就不是因为我始终强忍着父亲逝世所带来的冲击。嗯,这点我可以肯定,完全不可能。应该只是因为累过头,睡不着罢了……事情就是这样,到了大概半夜一点,我想到楼下想喝杯热牛奶。
因为不久之,我才听深夜广播说,喝热牛奶比较容易入睡。就什么钙质啦,褪黑激素啦,好像就是类似物质的功效。我就着昏暗的灯光,步下老旧的阶梯。阶梯频频吱吱作响。我家是所谓的町屋,总之一句话就是又老又旧。老旧到甚至让人觉得,总有一天应该会整个崩塌解体吧。如果来个什么大地震的话,肯定三秒内就会被强制押上天堂的。
唉,人一走歪霉运,种瓠瓜也会生菜瓜。
没有嘛……牛奶……
冰箱内几乎空无一物。
仔细一想,这也是所谓当然的。什么紧急住院、病危、输血、手术、有没有相同血型的人、啊!就算是父子血型不同也没用喔、我们已经尽全力抢救了、非常遗憾、守灵、葬礼……总之就是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