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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用这个吧!」
那是尿壶。
啊?真的假的?
﹡
斗争之幕就此揭开。四处飞散的煽惑传单,连续二十四小时响彻医院的煽惑演说,在各重要关卡筑起的路障,斗争、决然、联合、贯彻、纠弹……那样的词汇充斥院中,当然也少不了激烈的战斗,但是因此也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心手相连之感,紧紧包围所有男人。大家在路障中手持木材,怀抱着满溢的热切信念,与同伴讨论何谓正义与真实,重新找回在郁闷社会中忘却的生存价值。他们大鸣大放,身躯因此大为颤抖,同时也获得大大的满足。那里甚至是某种理想国,他们以多田收藏为核心价值,紧密连结。
但是,院方不久后也展开反击。与互相畅谈梦想的斗士不同,权力当局所采用的是极度现实的手段。许多老年患者都非常喜爱甜食,于是院方开始针对该族群大量投入像赤福或七越甜包这类豆沙制品。
也就是实弹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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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村老人已经做好奋战到底的心理准备。他本身其实并不在乎什么多田收藏……唔,可惜当然是可惜啦……不过,他反倒是因为听到院长那番失礼至极的发言,愤慨之下才会加入战线。
那个吉村老人为了内急而离开路障,指导阶层那些人虽然通令内急时就用目前保有的简易厕所(尿壶&水桶),但是老朽的身躯中已不再存有那样的狂热,所以也只有在内急的时候,会到路障外头去。
「请问,吉村先生,您的身体觉得怎么样呢?」
当他上完厕所走出去时,被护士叫住。
「啊,勉强过得去啦!」
此时,他还有点警戒,再怎么说护士也是拿医院薪水的人。
但是,看她定神凝视自己的双眸,似乎真心在为自己担心,就在那一瞬间,吉村老人稍微卸下心防。啊,自己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竟然怀疑这种天真无邪的女孩,心灵可是会越来越寂寥的,人类还真是狭隘,尽管活到这把年纪,却始终无法顿悟。
吉村老人呼呼笑出声,同时说:
「真是过意不去呀,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会。」
她的脸庞浮现阴霾。
「毕竟吉村先生是怀抱信念,投入这样的事情的。」
「也说不上什么『信念』那么夸张啦!」
「先别说这个了,要吃点赤福吗?」
「可以吗?」
他说这话时有点快,因为在饮食限制之下,医师都告诫他别吃甜食。即便进入路障,他也都乖乖遵照指示,现在却听到护士这么说:
「可以啊,吉村先生您也够辛苦了。」
「真是过意不去呀!」
吉村老人贪婪地吃着对方递出的赤福,他在此刻形同坠入圈套。五分钟后,他便接受护士的劝说,承诺离开路障。
﹡
这就是院方毫无梦想、理想、主义或主张,仅止于算计现实与效果的精彩作战,所谓的武器,也就是美色与食欲。光凭这招,首先就有三名斗士脱离战线,而院方还准备继续加强攻势。
﹡
在院长室中有两个男人,一位当然是院长钢藏,还有一位是担任他参谋的年轻医师。
「院长,让我们祭出王牌吧!」
年轻医师说。
那句话洋溢着能干菁英的过度自负与傲慢,简直像是指挥大东亚战争的大本营参谋一般。
钢藏脖子一歪——最近逐渐发福,脖子都已经慢慢不见了。
「王牌?」
「是的,朔日麻糬已经到手了。」
﹡
赤福本店每月只卖一次的朔日麻糬,由于数量极为稀少,就连伊势居民也都鲜少有机会吃到。过去是仅在八月才会推出的商品,后来在居民的热烈要求之下,才变成在每月一日,也就是朔日贩卖一定数量的当季日式点心,是种甚至几天前就要到场排队的超红商品,也是终极兵器。
﹡
「冢田先生~要不要吃朔日麻糬呀?」
护士甜滋滋的声音,诱惑敌方要不要吃甜滋滋的东西。
「好了,别再窝在那种地方了嘛!」
对于内心开始动摇的斗士而言,那听来仿佛是仙女的诱惑。
「很好吃的呦,朔日麻糬。」
的确是很好吃吧,很难得吧,很想吃吧。
于是又有三人败下阵来。
﹡
「唔,就连滝川也被瓦解了吗?」
小林先生双臂抱在胸前咕哝,表情颇为认真,虽然那张脸已经完全是中年阿伯疲乏的脸庞,双眼的光辉却宛如年轻小伙子。
「果然,仓促成军的斗士实在软弱,你有什么点子呢?书记。」
「咦?我吗?」
听他好像是在对我说话,让我吓了一跳。
什么?书记?
小林先生简直像说教似地对我说: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当书记怎么成呢?」
「喔,那书记是要记些什么呢?」
我这么一问,小林先生伤脑筋地笑了。
「戎崎,你还是不懂耶。所谓的书记呢,嗯,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职称,代表一个组织里的第二把交椅喔。」
「咦咦!」
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也只是提供病房……不对,根本就是被强行占用病房而已,我会像这样和小林先生在一起,纯粹只是因为这里是我的病房呀。
「你可得好好辅佐我才行。」
辅佐?辅佐什么东西啊?
「话说回来,情况实在严峻。事到如今,我说书记同志啊!」
「什么书记同志……那也是在叫我吗?」
小林先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现在也只能用那一招了。」
「哪一招啊?」
我不自觉地反射性询问。
小林先生的眼镜顿时射出锐利的光芒。
「公开部分多田收藏。」
﹡
在市立若叶医院中,多田收藏简直就是真正的传说,在多田先生长期住院期间不断收集的结果,已经超过数千本,而且持续增殖中。其中还包含许多如今很难拿到手的稀有书籍、禁止出版书籍,论其规模、密度以及涵盖领域之广泛,多田收藏都是无人能出其左右,甚至已经获得某种神格性。只要一听到多田收藏这样的名号,男性住院患者任谁都会感到妄想无限膨胀、性欲顿时爆发。那样的多田收藏即将被公开,此举势必撼动居住于此神地之上的热血男儿心灵。
﹡
「你听说了吗?」
在已经离开路障,或正想离开路障的人们之间,那个传言瞬间蔓延,话语像弹跳似地从右至左,交错飞散。
「喔,喔,听说了。」
「一千本……不,听说有两千本耶。」
「两千……」
「以前说过的那本也有耶,就是现在已经当演员的那个女孩子的……」
「真的假的!我都是听人家说的,真的有啊!」
「好像有耶,因为有人真的亲眼看过啊。」
「哇,真的好想看看。」
「听说看得到耶。」
「真的吗?」
「好……好想看!」
「我也是!」
「我也是!」
「老头子我也是!」
在被放置在极致的状态下,驱使人们采取行动的正是性欲,那才是真正活着,那才是真正燃烧灵魂。亘古以来,多少诗人、武人因为那样的性欲而丧失生命,他们认为那才是自己的真心渴盼,为此持续战斗。即便是在迈入二十一世纪的今日,极东岛国上的地方都市中,人们果然还是一样为此燃烧灵魂。
「现在已经不是吃什么麻糬的时候了!」
「没错、没错!」
「回去吧,回到路障内!」
「回去捍卫我们的自由!」
﹡
驱使人们行动的力量到底是什么?虽然人们在食、衣、住等方面被满足时就会萌生幸福感,但是所谓「生命的本质」是将本身生命,与下一代生生不息地代代连结。根据科学家理查德。道金斯的说法,所谓的生物原本只是自私的基因用来让自己增殖的承载物罢了。换句话说,繁衍后代才是生物存在的理由,也就是法文所说的了「raisondetre」,没人能够抵挡那样的冲动也是必然之理。在此必须特别一提的就是,至今打定主意作壁上观的青年住院患者,也随着多田收藏的公开陆续加入战线。虽说是住院患者,不过年轻力壮小伙子的体力及精力,对于斗争战线而言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
「今天~集结于此的诸位学生……不,是病人们!我们~一同来宣誓~将坚决~奋战到底~!我们~坚决反对~高压统治的医院当局~不当介入~!我们要~严正谴责~官方……不,是医院当局扭曲的权力意识~以及弹劾资产阶级意识~!诸位~坚守~战斗行列!团结一心~才是我们~唯一的武器~!我们要怀抱钢铁一般的意志~坚决奋战~!」
小林先生的声音回荡四周。
「来,让我们一同齐呼!我们~要战斗~!」
「我们~要战斗~!」
「我们~要战斗~!」
「我们~要战斗~!」
声音响彻医院。
「我们~要战斗~!」
「我们~要战斗~!」
「我们~要战斗~!」
院长钢藏苦涩地望着眼前,这副建筑物仿佛都为之摇撼的光景。事态终于演变成如今这副田地,现在已有九成男性住院患者都窝进路障中,其中甚至包括高龄九十三,平常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老人家。当钢藏听到报告说,那个老人家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站起来,自己跑到路障里面去时,还曾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之前不论怎么治疗,都无法让年老体衰的他站起来,人生最后的尽头很明显地已然逼近眼前。到底是什么让那个老人站起来,同时引导他走进路障的呢?这算是医疗医学的惨败吧?父亲和自己努力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