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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
唉,也不是说羡慕还是怎样啦。
年届二十五,就能逐渐看清本身的能耐。极限,还真不想用这样的字眼耶,能耐、才能。十几岁的自己之所以会如此年少轻狂,就是因为对这方面完全看不清楚吧,所以也才会想要看清楚吧。但是突然间看清楚后,却发现无聊乏味。她很明白只要内心一隅全盘接受,就轻松多了,只是以二十五岁这样的年纪,要去接受还太年轻。逐渐看清楚了,却难以接受,可真是有够麻烦。存在于胸口的倒不能说是剧痛,而是酸痛。或许总有一天能接受吧。五年后?还是十年后?虽然不太清楚,可是到了那时候,或许就只有本身的能耐也会随之稍微扩大一些吧。
她这边也叼着烟问:
「电话是哪里打来的啊?」
「芝加哥。」
「那是在美国啰?」
夏目露出惊愕的神情。
「妳连这个都不知道喔?」
「知道啊。」
没有啦,这可不是谎话喔。
「只是随口先问问嘛。」
夏目似乎半信半疑。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啦,这样不是让人家觉得更丢脸吗?
「是美国啊,在中部,古老的城市。要说大嘛也算大吧,城市规模呢,大概就像大阪或名古屋那样吧。」
他倚靠在栏杆上,头就那么上仰,脖子直挺挺地露出很大的喉节。白烟从烟头缓缓上升,双脚随意站立的模样、手臂力道的拿捏等,莫名地总存在着彷佛高中生般的轻松随意。要说没有完全「转大人」嘛,是那样吗?尚未丧失赤子之心,这种说法会不会过于美化了呢?
「就有点事啦。那边邀我过去,有人还记得我以前发表过的论文。之前在学会碰面,被问到现在在干嘛,我一说在乡下逍遥过生活,对方就邀我去他那边。」
「那算是好事吗?」
不知道耶,算不算呢,夏目呢喃般地说:
「或许没办法再回日本了吧。一旦跑到国外去,就算是『外人』了呢。留在大学附属医院里的家伙,只会拚命强化本身政治性立场。像那种,妳想想,就是巩固在巨塔里的立足地盘嘛。」
夏目张开双手,在空间中比划出一座庞大巨塔的轮廓,他所描绘出的是一座比他自己还巨大的塔。
「如果五年后或十年后突然从国外回国,到时就已经失去落脚的场所。对于地盘已经巩固好的那伙人看来,只会觉得碍眼吧,如果是个蠢才倒还过得去,要是不幸身怀绝技,那就更让人碍眼了。」
「还真麻烦耶。」
一根已经抽完了,准备进军第二根。早上已经抽一根了,现在是第三根,之前早已经决定一天抽七根,因此还剩四根。她试着计算剩下来的配额,下一次休息一根、工作结束后两根、晚餐后一根。哎哟,那睡前那一根就没了耶。她犹豫着是否要点燃第二根,一边试着问。
「你想登上高塔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
夏目仍旧叼着烟倚靠栏杆,逐渐延长的烟灰崩落,掉到白袍上。他慌慌张张拨去烟灰的动作很孩子气,简直就像躲起来偷抽烟的高中生。
他往这边偷瞄一眼。
大概是在确认她还记不记得刚刚的问题吧。
我还记得喔。
所以,快给我回答啦。
「才不想爬咧。」
那是相当认真的声音。
「或者该说是曾想过吧。」
「那爬上去就好啦,你应该做得到吧。」
「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你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吧。」
「不,是真的,不可能了。」
表情从夏目的脸上消失,话语也很短促,而且平稳。原来如此,她想。这家伙一定也看清楚本身能耐了吧,另外还有本身立场。已经不再年轻得能够不顾一切向前冲,也没老到毅然决然放弃一切。同时也看清楚前进的道路,以及退路。
即便所处立场不同,迷惘的事情却相同。
人,一定都是像这样活下去的吧。从小开始就必须冲撞各种事物,大部分情况下都会被反弹回来,即便如此,偶尔还是能够跨越过去,成千上万次地重复这样的过程后,最后好不容易才能在某个地方找到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处。
「所以,你要去美国啰。」
「那也是一条路吧。」
「你要去吗?」
「不知道。」
「就去啊,一直待在这边也不能发挥所长,不是吗?去的话不但可以变得更好,还可以被人家肯定,而且一旦在那边获得认同,也可以稍微让大学里的那伙人跌破眼镜吧。」
「大概吧,不过那些东西,感觉上好像也变得无所谓啦。」
「拜托你往上看,向上爬啦。」
发出的声音比预期还要强烈。
「就去啊,爬到很高的地方去啦。」
夏目似乎很讶异地望过来。
「怎么?妳是想把我赶出去喔?」
「是啊。」
「啐,妳这女人还真讨厌。」
「啊,没错,我就是个讨人厌的女人,就是想把你赶出去,因为你在这边很碍眼呀。快去啦,去芝加哥,虽然不知道你可以爬到多高,可是爬得上去的人就去爬嘛。」
夏目似乎再次感到讶异。
亚希子怀着非常舒畅爽快的心情,对天空发出声音。
「能爬多高就爬多高吧。」
你可不是应该待在这种地方的男人呢。
所以,就去吧。
夏目原本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把话语吞进肚子后,感觉上就像个乡下流氓似地当场蹲下,想在肮脏的混凝土地面上,把抽到底的烟蒂弄熄。他不是用压的,感觉上像是轻擦边缘,逐渐去除火势,那还真是慎重仔细的熄火方式。本来以为他会随手扔在附近的,出乎意料之外地很守规矩嘛。哇,这人还满细腻的嘛,当她对此感到钦佩时,却看到夏目正想把烟蒂扔进排水沟。
「给我等一下!」
「啊?」
「你在干嘛?」
「没有啊,就想把烟蒂丢」
「丢在那边会堵起来耶!」
她走过去,随即从他头上敲下去,然后从一副「妳这家伙,干嘛突然打人啊」,怒气冲冲的夏目手上拿起烟蒂,放进自己带来的携带式烟灰盒中。夏目看了,发出「哇」的一声。
「妳很守规矩嘛。」
「是你规炬太差了吧,香烟的善后工作本来就是成年人平常该注意的地方呀。」
夏目被这番大道理堵得哑口无言,露出懊恼的神情。
然后陷入沉默。
一回神,第二根香烟已经点燃,唔,这么一来晚上的份就没了。马上熄掉,好把晚上的份保留起来吗?不用吧,那样未免也太斤斤计较了吧。犹豫到最后,还是决定先抽再说。只要想到这是非常宝贵的一根烟,抽起来就觉得滋味特别好。香烟进入肺部深处转了一圈后,被缓缓吐出来,大概是有点累了吧,感觉昏头转向的。
夏目也在抽第二根。
两人并肩而站,持续吞云吐雾,当她一吐出烟圈,夏目也跟着吹出烟圈。看他得意洋洋地望向这边,她于是连续吐出三个烟圈,他随之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赢了。
轻松取胜。
嘿嘿嘿,从十四岁就开始抽烟可不是抽假的呢。
「如果要去美国,可得戒烟才行喔。那边对吸烟族比这边严厉乡了呢。」
「都说还没决定了。」
「要努力向香烟说不喔。」
「拜托,我不是说还没决定吗?」
「很辛苦的喔,戒烟。」
夏目呕气似地不发一语,只管埋头抽烟,简直就像现在不抽以后就没机会抽似的。
「那个芝加哥会冷吗?」
「还满冷的。」
一阵风吹过,烟雾随之流逝。
「就跟北海道的纬度差不多。」
「不然送条围巾给你吧。」
「才不要哩。话说回来,妳好像真的想赶我走耶。」
夏目似乎在看什么,她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一架闪耀着银色光芒的飞机正好飞出云层。那架彷佛玩具的飞机沐浴在秋天佣懒的光线中,闪闪发亮。
那是飞往哪里的飞机呀?
九月二十一日秘密进行中的事态(之二)
戎崎裕一正关在两坪多的房间里。笼罩着朦胧红光的房内,弥漫强烈的醋酸臭味。父亲以前所使用的桌上,放着二口仍然是父亲使用过的相片放大机,其上装有之前已经显影的底片。底片的显影作业似乎相当顺利,好像也没形成斑点之类的。他正准备将那画面的其中之一,放大成1012吋。有个少女正在笑,戎崎裕一不自觉地也跟着笑,啊,太好了,照得好漂亮喔,焦距也恰到好处。他一圈圈地转动右边旋钮,调整大小以及焦距。好了,现在要拿出相纸,把它冲洗出来。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你在做什么啊,他听到这样的声音。那是如今放大机映像出来的那名少女,在洗照片啦,他大叫。可以开门吗,她问。不行,他叫。绝对不行喔。如果现在开门,那些超贵、超贵的相纸不就全都泡汤了吗?而且,他偷偷拍她双脚的底片一旦被发现,肯定会被她气势汹汹地没收,然后是一阵海扁、痛骂,所以绝对不能让她进来。现在在洗照片,不行进来喔,他拚命大叫。不行进来喔。啐,他听见少女发出很扫兴似的呢喃,呼,危机好像解除了呢。
秋庭里香觉得有点不高兴。
因为难得来玩,房间主人戎崎裕一却躲在两坪多的房间不出来。虽说是在冲洗照片,不过是真的吗?总觉得他的叫声太过拚命,那绝对是想隐瞒些什么。可是,她也知道他最近对拍照是真的很认真,所以也就暂时没去开那扇门,一旦打开让光线照进去,他最宝贝的底片、相纸之类的就毁了。话说回来,还真没想到戎崎裕一对拍照会一头栽进去耶,大概也没到「一头栽进去」的地步吧,还没那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