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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址的确不错。胖子王大鹏摇头晃脑,造型一般,跨度也不大,不如国外的桥气派。
胖子的老对手眼镜王小飞用食指顶了顶高度近视镜,这叫朴素。美的一种。这时,
不知是谁阴阳怪气地接住王小飞的话茬,不,是含蓄。君子藏器,藏而不露。桥学
也是人学嘛。大鹏则挺认真地反驳,算了吧,别自欺欺人了。穷酸,李良说,我以
后专搞桥梁美学研究算了。大鹏又说,那是纸上谈兵。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一切
都只能望水兴叹!据说北岸的墩子在下沉,是不是?没有人家苏联是不行的。
大鹏的话没有人反对,他们听老师讲过这些。不过,苏联到底帮了多大的忙,
他们还是不太清楚的。这时,王大鹏又用一个新问题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唉,当时
那样摆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大鹏说的是长江大桥通车时,突然左右晃动起来的
事。当时人心惶惶,好在仅仅一次而已,以后没有发生过。不过,这个迷,至今尚
未破解。也有人听说上海的一位桥梁专家已有结论,但不知是否属实。这时,王小
飞不冷不热地冒出一句,你可以去请教你苏联“干爹”嘛。这下激怒了王大鹏,去
你妈的!典型的阿Q,外强中干!大家见胖子唾沫四溅的,都笑了。李良懒得插嘴。
不过,他以为胖子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他看过一本资料,长江大桥原设计方案有
几种,有的桥头堡设计得象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城堡,气派典雅,可惜没有采用。
这大概与建国初期,百业待兴,而经济薄弱等因素有关吧。
夜里,李良遥望着暗蓝的天空,星星们对着他眨巴着小眼。李良想起了也许还
在稻场劳作的父母。他没有辜负父辈的希望,终于逃脱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而且,在李村他是第一个考出来的,多少有点光耀祖宗(村里人都说他家祖坟埋得
好)。现在,只等有一天他混出了脸面,再衣锦还乡,让父母兄弟也分享一点幸福。
还有一件使李良高兴的事,就是他分配去的G江大桥工地,有一位他认识的老乡
——吴远岚。他和吴远岚是同一所中学毕业的,家住前后村,可说是地道的老乡了。
出门在外,老乡就是朋友。一百个朋友不多,大家可以相互关照。而且,吴远岚在
他的心目中,近乎偶像,已崇拜多年。他刚进镇中学时,毛主席去逝,学校举行追
掉会。吴远岚在一片痛哭声中,代表全校一千多名学生致悼词。能在这样大的场合
出风头,李良羡慕极了。从此,吴远岚的名字便刻在他心里了。
后来,学校举行学习竞赛,吴远岚获了三个第一。学校每次开大会,吴远岚便
走上会台,代表学生发言,真是红得发紫,学生们对他刮目相看。更有甚者,当时
学生中传言吴远岚在谈恋爱并和校外的人打架。可是校方根本不相信,校长大人还
在大会上,模仿一个伟人说,吴远岚同学办事,我们放心。这自然给吴远岚蒙上了
一层神密的面纱,学生们则更是敬畏他了。
还有一件怪事,即高考的前几个月,吴远岚突然失踪了。李良考上桥校后,才
听老师说,吴远岚并非失踪,而是因病休学。因掉课太多,高考成绩不理想,也是
上的桥校。李良曾一度为吴远岚惋惜,不过,很快又以为有意思:吴远岚那样的高
材生,也只考上桥校,看来自己还不算倒霉的了。能与自己崇拜的人读同一所学校,
也算是一件幸事。
李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两岸的灯火时隐时现,闪闪烁烁。李良以
期待的目光眺望着前方。
三
那天,吴远岚没有进候车室,而是从侧门提前进站台。他不喜欢人多嘈杂,何
况此时。他想静静地呆一会儿,“冷处理”一下。此时,他终于相信了人们太说的
那句话:人活着不容易!
走之前,他想悄悄去江边走走,去工地瞧瞧,那里的一沙一石,单调而有节奏
的钻机声,都使他难以忘怀。他说过,这里是他的爱情和事业的崛起地,他那颗受
伤的心,流浪的心在这里得到了爱抚。不过,他没有去,他怕同事们看破他的心思。
该忘记的似乎永远也不会忘记,该痛苦的永远不会不痛苦。吴远岚想到了小群
(这个该死的女人!),不,他是想到了那支歌,那支他写的词她谱的曲的歌——
《青山遮不住》。虽然是一时即兴之作,但也徘侧缠绵。更使他惊讶不已的是,那
个烈性女人,竟然唱得令人柔肠寸断。他发现最刚烈的女人,也是最温柔的女人。
风儿也轻轻,
云儿也轻轻。
青山遮不住,
明月照离人。
……
吴远岚掐断思绪的翅膀,他不愿多想这些。他想到了即将去的H江大桥工地。据
说李良已是技术主管了。世事真难逆料。当初,是他吴远岚带着小老乡李良见习的,
现在反而要跟着他干活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不过,他还是真心希望李良能混
出个名堂的。他发现李良很能混,不象自己那样固执,那样多肝火……火车来了。
吴远岚提起皮箱低低地说,别了,L市!别了……
四
李良洗漱完毕,买了个馒头就去工地了。来桥处三年了,李良已是正格的桥梁
技术员了。今日,工地也无大事,可以不去的。只是余英她们钢筋班在工地扎墩身
钢筋,或者说只为了看看余英,他只好忍痛割爱,舍弃懒觉了。
余英是技术室余主管的姑娘,人才不错,李良一见心热。虽不敢有轻浮之举,
却不乏溢美之词。一日不见,如若三秋。如此挂了一年“眼科”余英时冷时热,并
不给他一颗定心丹。
余英不是不明白李良的心思,只因为她心里已有一个小伙子——装吊工张启思。
张启思是同余英一起参加工作的。其时,在新工培训班中,两人便萌发了爱的幼芽。
十七、八岁的少女,心思单纯而微妙。她们不看重学识,不看重地位,甚至金钱,
只要小伙子潇洒,只要小伙子说“我爱你”,她们便会奉献一颗颗芳心,她们就会
疯吻长满青春豆的脸……李良不相信这些。他也知道张启思这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当他把自己和张启思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时,他便可怜这个癞蛤蟆装吊工了。他以
为在这追求知识的年代,他和张启思不可同日而语。他以为张启思是自作多情,不
知天高地厚。然而,事实并非这样。因为他迟到了一迟到了就只能扮演悲剧的角色。
事物总是在变化着,发展着的。李良没有料到张启思考取了职大,他还真的有
些担心,怕闹出个三角恋来。
其实,李良又错了。就在张启思走后不久,余英扑向了他的怀里。事情是这样
的,张启思去上学后,给余英写了一封信,说学习紧张,暂时不要往来(包括书信),
余英不是“三八”,她知道她捧出的心被弹了回来。她是不甘寂寞的,她要给他一
个闪电式的回击,让他明白他在她心里是可有可无的。更重要的是她需要爱抚,需
要脸面。于是,李良成了垂手即得的猎物。而李良不知道这些,他还以为真的交上
了桃花运。
李良爬上墩身模板,余英正在扎钢筋。一个姑娘见李良来了,便逗余英,余英,
保驾的来了!余英说,去你的!然后抬头看李良,目光很柔和很多情。李良冲她笑,
相对无言,真是无声胜有声,情意可掬。这时,老班长说,李工(工地上是不喊技
术员的,凡是技术室的统统冠之为“工”,这是互相尊重。如果是对你不感冒,认
为你没有用,则会直呼其名了。当然,也有可能送你一个不大雅观的绰号,或者干
脆省略为“喂”),你是来看钢筋,还是来看余英呀?模板内笑声盈盈。余英说,
老班长,瞎说什么呀!李良也红着脸说,老班长喜欢幽默嘛!老班长又说,余英,
还没有过门,就不认娘家人了啊?余英急得用钢筋钩敲打钢筋,老班长,你该死也!
老班长笑呵呵地说,是该死是该死,老不管少事么!又是一阵疯笑。李良见一处的
保护层不合格,便说,老班长,这里是不是太大了?一个小伙子说,寸把不过问,
大桥的老规矩!李良说,可以搞好的还是搞好点好。老班长没吭气,走过去将钢筋
往外使劲敲打。
李良的额头已沁出汁珠来。模板里面很闷,且布满了钢筋,人只能小心翼翼穿
插而行。不然,就会划破脸皮和手脚。李良抬头看着一镜天空,十月的天又高又亮。
一朵白云闲卧在蓝蓝的湖畔,象一只温顺的小山羊。看看这满身锈迹的钢筋工们,
李良心想,这三寸铁钩不好拿呵!
有几只大鸟贴着明净的天空,一动不动。而一群大雁却唱着思乡曲向南飞去。
一打一打的心事象流云一样掠过李良的心空。他想到了刚调往L江大桥工地的吴远
岚。
刚来桥处时,李良发现吴远岚已不是中学时代白净斯文的吴远岚了。吴远岚高
颀的个子,清瘦的脸轮廓分明,几经风霜后,显得格外刚毅。他很注重衣著,风度
翩翩的。听说他来桥处报到的第三天,就有一位大胆的姑娘慕名拜访。李良还发现
一些干部职工对吴远岚颇有微词,什么骄傲自大呀,什么孤芳自赏呀,还有工作态
度不端正云云。不过,这些并没有在李良心里留下阴影。少年的心中竖立的形象是
很难推倒的。再说,跟吴远岚见习时,得到了很多关照,也学会了许多新知识。只
是,这次“母河事件”,着实给他敲了一次警钟。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李良陷入
了深思。吴远岚业务过硬,为人刚正不阿,自然无可厚非。他想超凡脱俗,不与当
官者为伍的处世之道,李良则不以为然。古人云,有道无术不兴,有术无道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