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心脏,只要他把信封打开,那颗心就会跳将出来。孟东辉坐在床边看着他,眼巴巴地看着他。杨师傅吸着烟,也在看着他。显然,杨师傅也知道了报社给他来了信。宋长玉不想在他们的注视下,当着他们的面把信封拆开。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心”。他很想到外面去,找一个路灯比较亮的地方,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下拆信,看信,等他独自欣赏够了,再把信拿回来。可是,正是由于在杨师傅和孟东辉的注视之下,他才不好意思到外面去,那样显得对信过于看重,也显得他过于小气了。特别是杨师傅,一直很看得起他,对他很不错。孟东辉借杨师傅的自行车,杨师傅不借。杨师傅却悄悄对他说,什么时候想骑自行车,只管骑。杨师傅认为他心里有劲,不是久为人下之人,说不定哪一天就升上去了。杨师傅是当地人,他的家离乔集矿只有一二十里。杨师傅跟宋长玉说过不止一次了,等什么时候让宋长玉到他家去看看。他们的村子叫红煤厂。村前有一条小河,河边有柳树,河里是常流水。水里有鱼有虾,还有螃蟹。村后是一座青山,半山腰有一座古寺院的遗址,半截砖塔还矗立在那里。有一个著名的知识青年下乡的电影就是在他们那里拍的。宋长玉答应过,一定找个机会去看看。宋长玉还是在宿舍里把信拆开了,其实他内心还是愿意让杨师傅看见,杨师傅既然高看他,他借此也可以对杨师傅作一个汇报,让杨师傅知道,他是个很争气的,杨师傅的看法是对的。在信封拆开之前,他几乎断定,里面装的是报纸,报纸上登着他的稿子。他的念头只有这一个方向,没有别的方向。他的心中充满美好的期待,连一点不好的准备都没有。他整理一下床铺,镇定一下自己,装作这事很平常,才开始拆信。他把信的四个角颠过来倒过去,见四个角都充实得到边到角,不知从哪个角拆更合适。他不能从封口那儿撕,一撕伤及里面的报纸就不好了。他伸出一个小拇指,看看能否用指甲从粘封的地儿揭开。孟东辉似乎等不及了,说:“拿来,我帮你拆!”宋长玉说:“给你!”把信往孟东辉面前一递,倏地又收回来,“我的信凭什么让你拆!拆别人信是违法的,你知道吗?又不是你的信,你急什么!”他把信的一角弄开一个小口,用小拇指的指甲挑开一个洞,把小拇指探进洞里,才以指甲代刀,一点一点从拆封处把信封挑开了。信封一开,宋长玉就看见了,里面装的果然是白纸黑字的报纸。往外面抽报纸时,他的手稍稍有些抖。报纸被折叠成一个长方形的方块,他把方块打开,里面还有一张信,信下面是他寄出去的稿子,这是怎么回事?他用信压住稿子,稿子压住报纸,先看信。
孟东辉吃没趣不当事,又着急了,说:“你先看信,让我看看报纸。”
《红煤》第二部分稿子退回来了(2)
这回宋长玉还没说话,杨师傅先说话了:“小孟,看你急的,让小宋看完再说嘛!”
孟东辉有些赌气似地,蹬掉鞋躺到床上去了。
信是唐胜利写来的,说稿子收到了,谢谢宋长玉对矿工报的支持。但同样的稿子已有别的通讯员写了一篇,他的这篇就不采用了,很抱歉。唐胜利说,看了宋长玉写的稿子,觉得宋长玉的文字基础还是不错的,望宋长玉继续为矿工报写稿。唐胜利给宋长玉寄报纸是“顺便寄去一张报”,说报上载有关于“雨中送伞”的稿子,供宋长玉参阅。一切都明白了,唐胜利给他寄了报纸是不错,但报纸上登的是别人写的稿子,不是他写的稿子,他白激动了一场。稿子原样去,又原样回来,不用看,一个字都不会少。因稿子到外面的天地转了一圈,他觉得稿子的面目有些陌生似的,不好意思和稿子打照面似的,把稿子和信一起放到枕头下面去了。他把报纸打开,很快在第二版找到了那篇稿子,并很快看完了。见报的稿子干巴巴的,除了有伞的数字,连一句出彩的词都没有。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写的稿子好多了。宋长玉有些泄气,本来什么都不想说了,想躺下睡觉,知道杨师傅和孟东辉还在等他报告结果,如果他什么都不说,有点说不过去,也显得他太没风度,太经受不起挫折,于是他说:“报上登的不是我的稿子,是别人写的稿子。我们写的是同一件事,人家先写出来,先寄到报社,当然先登人家的。”
孟东辉需要的好像就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结果才与他的想法相吻合,他说:“我早就知道,你不认识报社的人,人家根本不会登你的稿子,你写了也是白写。”
宋长玉说:“话不能这样说,什么事情都有个先来后到。你到食堂排队买饭,后来的人加塞儿加到你前面,你干吗?”
“这跟排队买饭不一样,排队的时候大家都看着呢,你寄去的稿子谁看见了,人家想说谁在前面,就说谁在前面。”
“你这样说,是你自己有问题,反正我相信编辑,相信唐胜利。你知道唐胜利是谁吗?”
孟东辉说不知道。
“连唐胜利都不知道是谁,你还瞎说什么!我估计杨师傅肯定知道。”
杨师傅说:“我听说过,唐胜利是咱唐矿长的儿子吧?”
宋长玉说:“正是他。”
杨师傅问:“怎么,你认识唐矿长的儿子?”
宋长玉没说认识不认识,说:“这是唐胜利给我写的信,你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杨师傅接过信,先把下面的名字看了,证实说:“没错儿,是唐胜利。”杨师傅把信也看了一遍,说:“唐胜利说你的文字基础不错,还让你继续给他写稿呢,你就接着写吧。”
孟东辉从床上下来了,说:“给我看看。”把信从杨师傅手里要了过去。他最关心的不是信的内容,也是唐胜利的名字。他把唐胜利的名字在嘴里咕哝了两遍,问宋长玉:“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唐胜利?没听你说过呀!”
宋长玉说:“这有什么可说的!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就你这张老鸹嘴,不知道比知道还好一些。”在此之前,宋长玉对孟东辉是这么认为的,也对孟东辉保持着警惕,他暗暗追求唐丽华的事准备一直对孟东辉保密。他懂得,不起好作用的人,往往是和自己相熟的人,是身边的人。孟东辉是他的老乡,难免从各方面跟他比,比来比去,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定是他觉得稿子被退回丢了一些面子,想把面子挽回一些,也是想把受到的打击转移出去,转移到孟东辉身上,让孟东辉知道他是谁,他没有管住自己,没有坚持保密,又把唐丽华说了出来。他问孟东辉:“你不知道唐胜利是谁,总该知道唐丽华是谁吧?”
孟东辉说:“唐丽华我知道,不就是唐洪涛的闺女嘛,不就是天天摁住人家的屁股蛋子给人家打针的那个护士嘛,怎么,你跟她也认识了?”
太不像话!孟东辉用这样的口气和这样的语言说到唐丽华,让宋长玉甚为反感。在宋长玉的心目中,唐丽华近乎神圣,近乎天仙,是那样的冰清玉洁。唐丽华的护士工作也有着天使般的性质,容不得别人有半点轻视。他说:“你怎么说话呢!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跟到了屁眼子里差不多,一出来就成了臭屁。”
孟东辉嘿嘿笑了,说:“我说错了吗?实话不好听就是了,我一点都没说错。你说,唐丽华在给人家打针时,是不是先叫人家往下脱裤子?”
“闭上你的臭嘴!”
《红煤》第二部分稿子退回来了(3)
“不是我说,要是我当着矿长,说什么也不会让我闺女干那种跟人家打针上药的工作,我要让我闺女干最好的工作,全矿的工作尽她挑。”
“你还想当矿长,当推粪球子的屎壳郎还差不多!”
“当屎壳郎也不错,屎壳郎有翅膀,想飞到哪里飞到哪里。”
“阎王爷真是瞎了眼,给你披一张人皮干什么呢,为什么不扔给你一张屎壳郎皮呢!”
孟东辉也认为阎王爷瞎了眼,他对阎王爷很有意见。孟东辉没有问宋长玉跟唐丽华怎么认识的。按孟东辉的脾气,他是要问的,不问清楚,他心里放不下,会跟自己过不去。这一次,他有些违背自己的脾气,没有往下问。他或许是不愿意给宋长玉提供显摆的机会,或许是怕自找打击,只说了一句:“我老乡可以呀,连唐丽华都认识了!“就把信还给了宋长玉。
人家宋长玉参加矿上的通讯员学习班了!哪个宋长玉?就是那个白净脸,天天在澡塘里用洗头膏洗头发的家伙。噢,知道了,那小子长得有点像娘们儿。通讯员学习班是干啥的?不知道,听说是学习耍笔杆子的。那,学习完了还回来挖煤吗?挖个球,再挖就该挖墨水了。我早就看出来了,那小子不会安心在井下挖煤,钻窟窿打洞也得调到井上去。眼气人家了吧?有本事你也钻窟窿呀,又没人拦着你不让你钻。我倒是想钻呢,哪里有窟窿让我钻,我钻你的窟窿还差不多。还是回去钻你嫂子的窟窿去吧,你嫂子下面的窟窿大,一下子能钻进你们哥儿两个。你哥说,我先钻。你说,等等我。你嫂子说,别争了,你们一块进来吧!
在收到唐胜利来信的一个星期后,好运降临到宋长玉头上。这天晚上睡觉之前,小马到宿舍来找他,让他到康队长办公室去一趟。他问现在就去吗?小马说,现在就去,康队长在办公室等他呢!孟东辉抓机会抽出一支烟给小马吸。小马说不吸了,吸得太多了。走到门外,小马把宋长玉的后背拥了一下,说:“老弟,好事儿。”宋长玉站下,回头望着小马,想让小马告诉他什么好事儿。他的想象的力量是有一些的,可这一次他实在想不出小马说的好事儿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