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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乐过了头,第二天我开车回来时,昏昏沉沉,快进市区的时候,突然发现迎面一辆苏联造的二十吨货卡高速驶来,我已经来不及避让了,只是本能地把何玲往怀里一抱,脚下踩死了刹车。一声巨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醒过来是三天以后,据说这三天时间里医生一直在抢救我的生命。当然,我清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何玲怎么样?”医生告诉我说:“你老婆只是受了轻伤,再住几天院观察一下就可以回家了。”我长长地松了口气。下午,我就见到了何玲,她头上缠着绷带,一下子就扑到我怀中,放声大哭:“吓死我了,真吓死我了。”我搂住她,安慰着:“没事,没事,以后我开车小心点,再也不让我的老婆担惊受怕了。”几天以后,当医生告诉我,我因脊椎严重受伤,不但再开不了车,而且可能这辈子都再也站立不起来时,我一下子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但继续留下来照料我的何玲抱住我居然痛哭了整整一夜,到天亮时,她不哭了,坚毅地对我说:“老公,你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你治疗的,就是、就是真的治不好,我也会陪伴你一辈子!”)她对我这份情当然让我感动得泪流满面,先不说当时的医疗技术能不能把我给治好,就是那昂贵的医疗费也不是我们能够承受得了的,少说要几十万元,而且没一家医院,没一个医生敢打保票。我跟她说:“算了,我认命了,你还年轻,别跟着我受罪,咱离婚,你再找个健康人一块过。”她当时就跟我急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从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火,最后,她居然说出这话:“你放心,我就是去当野女人,也要挣钱把你治好,要跟你离婚,也要等你能站起来,你一天不站起来,我就要为你挣钱治病!”她说完,我又抱着她一阵大哭,连在场的医生都被她给感动了,说只要有钱,他们一定尽最大的努力让我站起来。四川妹子就是敢说敢做,她当即辞了那每月只能挣几百块钱的工作,推辆小车上街去卖葡萄干。其实谁都知道在国营企业干挣的钱只够填饱肚子,可那是铁饭碗,旱涝保收,练个体肯定挣的多,可朝不保夕,一旦哪天生意做砸了,就是把自己卖了也堵不上窟窿。她为了让我能站起来,甘愿冒这种风险,她说:“大不了就是咱俩一块死,穷死,饿死,但不能被窝囊死。”我开了一年车挣的钱都送给了医院,她当然连个铺面也租不起,甚至连葡萄干都是靠着面子从她原来工作的那家食品厂赊出来的,挣到钱再结账。来乌鲁木齐的游客挺多,都要买点土特产品回家,葡萄干肯定是其中的一种。但是,乌鲁木齐卖葡萄干的小贩不说有一万,起码也有八千,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商场店铺,竞争是很激烈的。面对着这种状况,何玲一开始只有一个招,就是比别人卖的便宜。她有这优势,一是食品厂是从产地大宗购来的原料,进货价就低;二是厂里鼓励工人下岗自谋职业,所以给她优惠,她拿到的货比一般的小贩便宜一成,所以她卖的时候也敢比别人便宜一成。成色一样,谁不买便宜货呀,因而,第一个月算下来,她居然挣了两千。两千元不能让我上手术台,刚够我住院的费用。她有了信心,除了给我做饭送饭外,早晨六点就出门,天不黑不回来,哪儿游客多就往哪儿去,第二个月的收入就翻了番。她跟我说:“这么干不行,挣不出你的手术费来,就是一天变成四十八个小时,我一个月撑死也就挣八千元,可你一次手术就得十几万,起码得做三次,而且医生说越早做越好。我想还回单位,把那个服务公司给承包了,这样就几十个人给我卖东西,每人都给我挣几千,不用一年,你的手术费就到手了。”我有点怀疑,问:“那帮人干了好几年都不挣钱,你怎么知道你去了就能挣钱?”她一笑:“你可能不清楚,铁饭碗,干多干少都一个样,谁肯出力?另外,那经理把好处都弄自己腰包里去了。”我说:“你不是也弄自己腰包里吗?”她说:“第一,我是明着弄;第二,我开出的承包费要比那经理给厂里交的多一倍;第三,他原来给领导多少好处,我也加一倍,我就不信大家不支持我承包。”实际上和厂里谈的承包费比何玲想象的要多,一年十二万,但领导们谁都没敢要好处费,只是让她再多接收十个工人,她同意了。我有点替她担心,十二万承包费再加上近五十个工人的工资,一年挣不了五十万根本就没钱进腰包。可她很乐观,她给我算了笔账:厂门口五百平米的门面房白用,郊区还有一千多平米的仓库白用,要是自己租,光这两个地方就得三十多万。我知道我拦不住她,心里也下了决心,一旦她承包失败,我真的就不活了,别让她再受累,反正在医院住了几个月,我已经知道用什么药能够让人死得痛痛快快的,不给医生添麻烦。我这死的决心是白下了,因为何玲仅仅承包了半年,就给医院交来了十万元手术费,并请来新疆最好的外科医生给我做了第一次手术。当然手术并不成功,否则你也就不会看见我坐轮椅了,但我还是惊奇她的经营能力。她解释了我这个疑问:“没啥子可奇怪的,把每个人的利益都绑一块儿,每个人的积极性也就调动起来了,改革其实就是一次利益再分配,不给别人利益,最终自己也就没了利益。”你听她这口气像不像个领导了?(笔者笑笑:“不仅口气像领导,关键是她的行为更像一个好领导。我们有多少领导,根本就没考虑过别人的利益呀。”)〖HT〗做了这次手术后,我就出院回家了,因为下一次手术起码要在半年以后,没必要再住在医院里浪费钱,她挣钱不容易啊。回到家里之后,我发现何玲的生活中多了一项内容,那就是喝酒。做为在新疆生活的人,大都会喝酒,我也能喝上半斤伊犁大曲,你就是走到新疆任何一个地方,主人都会用酒来招待你,不给客人上酒,那就是失礼,就是对不起客人。当然,信奉伊斯兰教的女性是不能喝酒的,据说这违反教规,其实不信教的女性真正喝酒的也不是很多。但何玲喝上了酒,以前她说不上是滴酒不沾,不过一般只是意思意思,抿上一小口,喝半杯葡萄酒就满脸通红了。此时,她已经是何经理,一个星期起码有五天在外面应酬,而只要一应酬,回到家中肯定是一身酒气。为这事我问过她,她解释说:“不喝不行啊,不喝人家就说你看不起人,而你看不起人谁还跟你做生意,没生意做,咱怎么挣钱给你做手术呀。”我知道,这是她为我做出的又一种牺牲,我只能在感激之余,提醒她千万别整天喝得酩酊大醉,搞坏了身体。她说:“不会,你别看我一喝酒脸就红得像猴屁股,可我发现我从来不醉,好像酒精对我不起作用,不过,白酒我不喝,我只喝葡萄酒,度数低,而且我有说法,我就是搞葡萄食品的,所以只喝葡萄酒。”有一次她设家宴,招待几个葡萄酒厂的销售科长,据说是因为人家请她吃饭时,她顺嘴说出会做一手好川菜,人家非要品尝,所以她忙活了一天,准备了十几道正宗川菜。她确实不是吹牛,做川菜是她的拿手好戏,我吃着和川菜馆里做的没什么两样,那几个客人尝了她的手艺更是赞不绝口。他们除了带来别的礼品之外,每人都扛来一箱自己厂里生产的葡萄酒,说是要开怀痛饮,一醉方休。我眼见着何玲一杯一杯地和客人干,她整整喝了五瓶半红葡萄酒,虽然脸红得像被火烤出来似的,可真是没醉,而那几个客人,每人才喝了不到四瓶,就全醉了,后来是何玲叫来公司的职工把他们给抬回宾馆的。(笔者顿时想起在乌鲁木齐街头上常看见的一种景象:一个醉鬼手里拎着酒瓶,两个人抬着他往前走,而他依然不时喝上一口。)我也眼见着何玲和那几个销售科长的酒兴上来,当场就谈定了几项协议,有一个科长合同章就别在腰里,马上签字盖章,合同生效。我大致一算,这几个协议要能履约的话,何玲至少有八万元利润。老话说酒是坏水,不能多喝,可酒又是多忠实可靠的中介呀,只要喝高兴了,生意也就谈成了一大半。我真正理解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喝酒了,她没有后台,没有更多的关系,没有出众的姿色,没有雄厚的资金,只有用酒量来表现她的与众不同和魅力,终究能够有她这么大酒量的女人是凤毛麟角,日常生活中很难见到,而男人大都酗酒,而且一个比一个自称能喝,有何玲这样一个女人向他们发起挑战,肯定会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给何玲带来这样多的好处,在她有了上百万积蓄时,突然提出了要经营一家酒厂的设想。在这期间,我又做了第二和第三次手术,但最终未能让我重新站起来,这倒不是医生无能,我最后一次手术是何玲花钱从北京和上海请来最好的外科医生上的手术台,主要是现代科技对人的某些创伤确实还无能为力,就像最好的医生对艾滋病也无能为力一样。不过,我除了不能站起来以外,起码不会抬不起手臂和上半身动不了。她是在为我付出了高昂的手术费、买了一套一楼的四室一厅的商品房、置齐了所有高档家用电器、雇了一名保姆照料我之后,还剩下那么多钱,才决定要干酒厂的。
用酒填补爱情空白靠酒打出一片天下用酒填补爱情空白(3)
机会又幸运地降临到她的头上。那是一家曾经和她有过生意往来的酒厂因为经营不善,面临破产边缘的时候,准备整体拍卖。她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刻前去洽谈,大约喝了十几场酒,从厂领导到主管部门的头都被她喝趴下过,于是他们认为把酒厂卖给一个这么能喝酒的女人错不了,当然,他们也对她以前的经营能力做过调查,最终以零收购的方式把酒厂卖给了何玲。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