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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呀,自己也没必要看得太严肃了,就是改编成剧本,搬上银幕,拍成个不伦不
类的玩艺儿,又有何妨?真该和杨飘大胆地过一把瘾,即便不成功,也不枉玩了一
回电影,有什么呀!他忽然有一股冲动,正回肠荡气。
陆晓琳回来了。他在厨房就见她阴着个脸,是在医院遇到了麻烦,还是手术过
多,她太疲劳了?他把高压锅放到煤气灶上,抹抹手,走出厨房,倚在门框上,看
她换下衣服,梳拢头发,默无言语。她也发觉了他,只是不想理睬他。
他感觉她情绪不对,便问:“你今天怎么了?”
陆晓琳白他一眼,又别过脸去,没好气地说:“你还是问问你自己吧!”
他如坠云雾之中,“我又怎么了?”
“你知道么,”陆晓琳回头看他,“小齐打电话告诉我,冷媚住院了……”
他不禁有些厌烦,“她住院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晓琳勃然,“你在小说里把人家写成啥啦,妓女?娼妇?还是破鞋!”
他梗住,脸憋得绯红,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是她自找的,她自作自受!哦,
她既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此刻,郑思渊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了。从四年前那个秋天的雨夜,冷媚闯
入他的家庭生活之后,她就像一个幽灵悠荡在他和陆晓琳之间,她的阴影始终笼罩
着他的生活,几乎无所不在,让他怎么也摆脱不开。当然,他曾对她施予过同情和
怜悯,并不自觉地卷入这漩涡,以善良的愿望企图挽救她于污浊的泥淖之中。然而,
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非但没有奏效,反而殃及自身,使她像幽灵一样在这
个家里至今阴魂不散。难道她的所作所为,还要别人替她承担责任吗?!此时,这
积郁心底的怨愤和恼怒终于喷薄而出。
“我写的就是她,千真万确!是我写错了吗?她的所作所为就是西妮,比西妮
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晓琳惊怔住,眼泪溢上来。她嘴唇哆嗦着说:“我不想跟你吵架,可你知道,
她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她要自杀!”
郑思渊闻听,立时惊骇得说不上话来。
“她是个很有个性的女人,她虽然因生活逼迫走到那一步,但她毕竟……也是
个女人!”
郑思渊企图解释一下,也顾不上话的前后颠倒了,“可我写的那是小说,小说
都是虚构的,假的!难道她不明白这些?生活真实并不等于艺术真实啊!”
陆晓琳不听他狡辩,说:“不管怎么说,你毕竟写的是她。”
他默然。看看她,嗒然说:“你去医院看过她了?”
“没有,她不愿见任何人,连慧娟也拒见了。”
这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说实话,郑思渊这会儿从心底里对她再也同情不
起来了,有的只是厌恶。
陆晓琳看出他脸上那厌倦表情,忍不住说:“她这样的女人是最最敏感的,尤
其对咱们这样的人,她最害怕那种鄙视的目光。她虽然沉沦,却还有自尊。唉,当
初你真不该……她到底跟咱们还有联系,她是天赐的亲生母亲啊!”
听她这么说,郑思渊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只剩下一种厌恶、一种轻鄙;尤其想
到自己一片善意,却遭误解,甚至化作了别人的仇恨,就更增加了他这种厌恶情绪。
他觉得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简直太无聊了,是自作多情!
郑思渊想着,踅身去了书房,拉出抽屉,将所有刊载那篇《沉沦女》的杂志都
翻了出来,付之一炬,看着沉沦女在火焰中呻吟、痉挛、卷曲,直至化为黑色灰烬。
他沉浊地叹了口气,决计下午就打电话给杨飘,回绝他的合作。自此,他要将
这个极讨嫌的女人,从他脑子里彻底抹去,不留任何印记!
3
郑思渊下午去了报社,头一件事就是按杨飘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给他所在《影
视天地》杂志社挂电话。电话通了,杨飘人却不在,接电话的是位说话娇滴滴的姑
娘。她自我介绍说叫白薇,可以捎话给杨飘。
于是, 郑思渊只好留下话,让杨飘5点左右去蒙妮娜咖啡屋与他会面,并告诉
她那咖啡屋所在大街的方位。他不知怎的,一下就想到那家咖啡屋,大概因为和小
齐去过一次的缘故;再者,那里的确距离报社很近。
白薇是个负责且啰嗦的姑娘,她很认真地问他:“是急事吗?”
郑思渊说:“也不是什么急事。”
“是不是非去不可?”
他突然不耐烦,“是的,非去不可!”
白薇却极耐心,声音柔柔的,“请问您是哪位,我好告诉杨飘。”
他掼出大名,“郑思渊!”
“呃,是郑老师啊,我听杨飘说过您。好吧,我设法通知他。”
他挂了电话。这个叫白薇的女孩是杨飘什么人?情人,还是女朋友?听她说话
的口气,她和杨飘关系非同一般,不然杨飘怎么会向她提起他。杨飘干吗要向这女
孩提他呢?哼,他准是又朝她吹嘘改编电影的事了。年轻人就是嘴不牢靠,八字还
没一撇,他就大咧咧对外自吹自擂了。
郑思渊猜测,他要将不同意改编的决定告诉他,这小子准垂头丧气,如丧考批。
这对他未免太残忍了。他对自己那么敬重,又那么信赖,倘兜头一盆凉水,失信于
人不说,这出尔反尔的作派,也是极令人生厌的。可事已至此,他不拒绝又有什么
办法呢。不,他必须向杨飘解释清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统统倒给他,以求得他
的谅解。
他坐在办公桌前, 忽党百无聊赖。从这会儿到5点钟,还有漫长的一段时日,
眼下虽事情堆积如山,但他心里乱得不可收拾,一点也不想理弄它们。
他燃上一支烟,望着口中喷出的飘渺的烟雾,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躺在医院病床
上的冷媚,她面色苍白,眼窝深凹,奄奄一息。这图像无比清晰,历历如绘。他一
下呆痴住了,不知此刻冷媚的浮现将是什么意味。难道她真的会为他写她的那篇小
说而去自杀吗?他问自己,却不敢回答。然而,他内中仍蠕动着一种内疚,潜意识
里还是默认了自己对于她的自杀,是负有一部分不可推卸的责任。《沉沦女》的笔
调本身就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轻薄色彩,冷媚从中读出悲哀、读出绝望,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可那完全是他笔下一种自然流露,绝非刻意追求的效果。这世
界上凡事都讲个因果效应,倘冷媚真因着他的那篇小说而走上绝路,他也将无地自
容,那岂不等于是他用手里的笔杀死了这个柔弱无助的女人!
郑思渊不觉一个冷颤,夹在指间的纸烟掉了下来。他霍地弹起,急急去了电话
间,准备打个电话给小齐问明情况。这想法来得极突然,但又那么迫切、坚决,他
想立刻减轻心头的重负。
电话打到小齐所在的合资商贸公司,接电话的是个男人。
“请问您找哪位?”
“齐慧娟。”
电话里传来那男人喊“齐小姐电话”的声音,不一会儿,有个女人接过电话,
却不是齐慧娟。
女人说:“齐慧娟不在。”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
“她走时说去医院看朋友。”
她准是看冷媚去了。这女人竟令这么多人牵肠挂肚。
“您要给她留话吗?”
“不必了,我回头再打。”
他放下话筒,不觉长出一口气。幸好小齐不在,设若真的证实了冷媚确是因他
的原因,而步入绝境,他不敢想象自己该怎么样。那太可怕了,他绝不相信自己会
杀人,用他手中那枝无力的秃笔。
时针指向4点,他再也坐不住了,便拔腿走上大街,直奔蒙妮娜咖啡屋而去。
他走进咖啡屋,刚拣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蒙妮娜小姐便翩然而至,朝他嫣然
一笑,那笑容职业味十足。
“先生,请问您用点什么?”
“来杯麦氏吧。”
他很少喝咖啡,但来这儿,不喝点什么,不会让你白坐的。
“请您稍候。”
服务小姐迈着模特儿步态走去。他无聊地瞅着她丰腴的臀部,那儿整个隆起一
个肉肉的圆,很是性感。这世界在变,也变在女人的屁股上。美在裸露,实在是潮
流使然。
不时,那服务小姐将咖啡端上,给他加上方糖,然后轻轻推至他面前。他忽然
觉得自己像个需人照料的婴孩。这想法极是可笑。
“先生,您请便。”
“谢谢!”他端起啜了一口,苦寡难挨,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但广告却喊滴滴
香浓,意犹未尽。还说“味道好极了!”
杨飘提前20分钟来到咖啡屋,足见他对他不敢怠慢。他看见他,笑容可掬地过
来,在他对面坐下,朝正忙着的服务小姐打了个响指,说:“照样来两份,再来点
西点。”
蒙妮娜小姐应命而去,步态款款。
看来对这种场合,杨飘是轻车熟路。他看看杨飘,原想直接切入话题,又怕他
一时难以接受。是的,上午还说的好好的,到了下午就突然变了脸,翻手为云,覆
手为雨,面情上也过不去。于是,他绕着弯儿说:“下午接电话的那姑娘是谁,她
对人可真热情啊!”
杨飘一笑,“是白薇,我们编辑部打杂的,收收发发;不过,这姑娘素质挺不
错,她演西妮或许能成。”
三句话不离本行。杨飘又拉到改编剧本的事上,且越俎代庖,连导演的活也包
揽了。郑思渊觉得下面的话不太好说了,总归要接触实质问题,干脆开门见山。
服务小姐端上咖啡和西点,分别摆在他们面前,这并没干扰杨飘说话:“我忘
告诉你,白薇还是个业余诗人,她诗写得不错,蛮现代派的,自诩是艾略特的弟子
……”
他心不在焉,“是吗?”
“可不是,你听我念两句你听听:我把我的诗拧干/滴出一摊阴性的血/呼号是
人和狼共有的声音/于是/人与狼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