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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丝毫的忧郁,她完完全全生活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之中。冷媚呢,她只能在血缘
上与天赐找到千丝万缕的联系,却生活在另一个阴郁的世界。
在天赐身上,他似乎找到冷媚童年的影子,也找到了可以与冷媚相沟通的地方,
那就是一个扎扫帚把辫儿的小女孩和一个苍白忧郁的女人的联系,冷媚也有她纯洁
无邪的过去。
下课电铃骤然敲响,孩子们作鸟兽散,忽啦一下飞奔开去,朝木马、滑梯、旋
转椅之类的玩具跑去。天赐也混迹于一片啁啁啾啾鸟雀般的孩子之间,没了踪影。
冷媚目光在纷乱的孩子人群中急急寻找。
幼儿园阿姨转身之隙,一眼瞥见站在门外的她,笑微微朝她走过去:“来看天
赐?”
她点点头。
“那就进来吧。”
阿姨伸手打开门,却被她制止住。
他站在树后,默默看着这一切。末了,眼睛禁不住凝固在那小阿姨身上。她怎
么有些面熟,可又在哪儿见过她呢?他翻箱倒箧在记忆的相册中搜索,脑中频繁出
现电影闪回镜头。倏地,他脑际电闪雷鸣般一亮,定格在丽都酒吧。啊,是她,她
就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冷媚就是把钱塞给了她!千真万确,他相信不会记错。此刻,
他心中豁然,许多费解的谜于这一瞬间迎刃而解了。
冷媚对那阿姨说了些什么,小阿姨回头,眼睛急急寻找,喊道:“天赐、天赐!”
天赐闻声,从孩子群中钻出,怯怯走过来。小阿姨上手扯过她,拉到冷媚跟前,
顺手打开一扇矮门。
小阿姨看看天赐,“冷阿姨又来看你了。”
天赐抬脸看看冷媚,稚气地一笑,露出两排花蕊般的碎米牙。“冷阿姨好。”
冷媚蹲下身,上去抱住天赐。“天赐好,阿姨好想你好想你啊!”然后捧起天
赐的脸,有些疯狂地亲了一下。“告诉我,你想阿姨吗?”
天赐点点头,“想。”
冷媚惊喜若狂,“哪儿想?”
天赐用手指指心口,“这儿想。”
“呃,我的小天赐!”冷媚失声喊道,又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搂住,生怕
被谁叼走似的。
他突然被眼前情景感动,心里酸楚楚的。人亲亲在骨头眼里,他想起这句老话。
不错,天赐和冷媚之间有着一种无形的生物场,她们磁石般相互吸引,不用辨认,
不用说话,只须一个眼神,一丝微笑,就足以使她们息息相通,脉脉相连,水乳交
融,浑然一体。这大概就是骨肉亲情吧。
眼前的一切足以证明,冷媚绝不是第一次来幼儿园看天赐,天赐也早已认可了
她,这从她们亲密无间的举动中可以看出。虽说冷媚来看天赐,买通了幼儿园小阿
姨,采取隐蔽的手段,可如此三番五次,难道康庄夫妇竟丝毫没有察觉?难道天赐
回到家,也对他们守口如瓶?真太不可思议了!无疑,冷媚与天赐已达成某种心灵
的默契。
冷媚抱起天赐,对小阿姨笑笑,“谢谢你,我能把天赐带出去走走吗?”
小阿姨点点头,“好吧,千万别忘了,晚饭前一定送回来。”
“这你放心,”她看看天赐,“跟阿姨再见。”
天赐听话地扬起手,“阿姨再见!”
小阿姨隔着矮门朝天赐摆摆手,冷媚也用眼神朝她致意,然后抱起天赐,沿蓊
郁的林中路走去,一路说笑,充满亲情的欢乐。
3
郑思渊从树林中透迤地绕到路口,已不见冷媚和天赐的踪影。她已喊了辆出租
车将她带走。她与天赐相聚的时间是有限的,自然极珍惜和女儿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并以她特有的方式,罄其所能给天赐以极大的快乐,物质的、心灵的。她对女儿的
亲情整个儿浓缩在这暂短相聚的时刻中。
不知怎地,郑思渊内心涌出一阵欢喜与欣慰,为冷媚,也为天赐;同时,他更
为冷媚以这种偷偷摸摸的、与女儿相聚的方式感到悲哀。冷媚是个极脆弱的女人,
她失去的太多太多。此时,他感情的天平已倾斜向冷媚一方。人总是同情弱者,这
是极自然的事情,他没什么不安的。并且,他潜意识中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对此有所
表示,为天赐,也为冷媚。不,天赐不需要他表示什么,冷媚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哪怕是整个世界!可冷媚又需要他表示什么呢?
他搭公交车回到市区,与市郊的清静相比,他仿佛从静谧的田园乡村回到一个
充满工业噪声的天地。他下了车,马路对过就是一家书店。他许久没逛书店了,对
于从事笔墨工作的人,逛书店,流连于书林文丛之中,可说是至高无上的享受。惯
常,稍有余暇,他都不会错过逛书店或街头书摊的机会。他匆匆穿越马路,绕过安
全栏,进了那家书店。
书店很小,书却汗牛充栋,且店内实行开架售书,可任你从容挑选。他眼睛在
书海中漫游,挨个看著书名,突然左拉的《娜娜》、小仲马的《茶花女》、库普林
的《火坑》,接二连三跃入他眼帘,子弹般攒击着他的心,方才搁置的念头又陡然
勃起:这些书不恰恰正是冷媚需要的么?
他丝毫没犹豫,依次从书架上取下那些书,暗暗一阵激动,这不就是对冷媚的
最好表示吗?让她重新认识自己,看清自己眼下的生活,这很重要。冷媚也是该看
清自己的时候了,否则,她将以何颜面对纯洁无假的天赐?现在天赐还小,一旦她
长大成人,知道了人生,还会认她这个生母吗?冷媚必须明白这一点,知道自身的
处境。而这些书恰恰可以告诉她,你不是玛格丽特,不是娜娜,你该尽快告别今天,
走向自己新的人生。
他付了书账,走出书店,兴冲冲赶去附近的邮局,将那些书包好,按冷媚的地
址邮寄出去。他的心也随之给邮寄出去了。
不管怎样,冷媚看到这些书,念及自身,是该有所震动、反省的。她毕竟还没
堕落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从她对天赐的爱,就可以看出她对生活依然怀抱着炽烈的
热情。他相信自己没有判断错,并暗暗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得意。
对,应该打个电话给冷媚,让她有所准备,不致接到他邮寄的书后感到莫名其
妙,而置之不理;同时,也要让她感到她并不是孤独的,她周围还有许多人在默默
关心着她,对她抱有深切的期望。生活并不都是丑恶的,她应该更多地感觉到生活
中善的一面,以鼓起新生的勇气。
在归家的途中,他忍不住在电话亭给冷媚挂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正是冷媚,声
音充满欢喜,“喂,哪儿?你打错了。”
天赐还在她身边,她这会儿连电话也不肯听了。
“没打错,就是找你。”
她心不在焉,“找我?你是哪位?”
“你听不出来了?”
她梗了一下,“哦,郑先生——您有事吗?”
“我想告诉你,我自作主张给你寄去几本书,希望你能抽空看一看。那都是些
很好的书,你会感兴趣的……”
她漫不经心,“你干吗想起给我寄书,是您写的吗?”
怎么,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很觉奇怪,他的身份一直对她是隐瞒着,齐慧娟
也一直守口如瓶,并没有向她泄露,难道她感觉到了。
“不,”他说,“我可写不了那么好的书,你看看就知道了。”
“那我先谢了。”
“不必客气,我只希望那些书能给你带来帮助……”
她感觉到什么,没说话。
他言犹未尽,又说:“你今天过得很愉快吧?我也为你感到高兴,人世间的亲
情是最可贵的,我今天……”
她打断他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天赐能给你带去这么大的欢乐,我也深深受到了感染……”
她愠怒,“你盯了我的梢,太……无聊了!”
“不,你听我说,是这样……”
咔嚓。她挂断了电话。
第十一章
1
没容郑思渊去证实冷媚和杨飘双双外出,是时间上的巧合,还是俩人事先预谋
好的,他就接到报社通知,让他出差去安徽黄山参加华东地区晚报副刊例会。他是
皋城晚报副刊的执牛耳者,难以推辞,会期迫在眉睫,不容他耽搁。从内心说,晚
报例会搬到风景旖旎的黄山开,对他不无诱惑。
他只好先把白薇托他的事放一下,杨飘、冷媚都不在皋城,即使他情愿留下,
也无济于事。好歹会期不长,不几天他就可以回到皋城。白薇那么焦急难挨,他出
门这几天,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为了给白薇一个定心丸,他临行前打了个电话给她,婆婆妈妈安慰她说:“你
不要想得太多,杨飘和冷媚同时出门,或许只是个巧合,现今巧合的事多的是,我
想杨飘总不至于发展到要和冷媚私奔的地步。他即便再轻率,恐怕也不会糊涂到如
此田地,你不好妄加推测的……”
白薇冷静了许多,“但愿如此。”
“你尽管放心,我开会回来就去找杨飘谈,把问题摊开,看他怎么说!”
“好吧,我等您消息。”
事已至此,白薇只剩下等待了;尽管她预感到等待的结果可能也是悲哀的。她
的心思全弯在杨飘身上,如痴如醉,一往情深,一旦失去杨飘,她不知自己该怎么
办才好。
郑思渊跟白薇通话的次日,就乘中巴旅游车,直奔黄山而去。抵达黄山脚下太
平庄,按会议安排下榻于山庄宾馆。许是因他所在晚报是报界老大哥的缘由,他被
引到一套带盥洗室的高档房间。他放下行囊,即刻洗了个痛快淋漓的热水澡,除祛
一身疲乏。他躺在松软的席梦思上,望着窗外层层叠叠绿涛汹涌的山峦,身心沉浸
在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之中。他还是头一次登临这座秀色可餐的山城,这里的山山水
水立刻让他感到心胸豁达,畅然开阔,一切尘世的烦扰一如山间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