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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福海抓起打火机往桌上一撂：“用我指示吗？”
纪简明稍有些惶惑地看着龙福海。龙福海站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铁青着脸站住：“要我指示就指示如下，”他斩钉截铁一句一顿威严地命令道：“一定要牢牢把握住办案权。直接对常委会负责。不许任何人干扰插手。要办好办利索。”他瞪起眼：“明白吗？”
纪简明仰看着龙福海，停了一会儿说：“明白。”
第二天下午，洪平安开车，罗成与叶眉坐在车中。
叶眉说：“万汉山案子要是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解决市委班子问题，那你不但没扯开口子，还陷入泥潭了。起码上上下下有经济问题的人都把你当做共同的敌人了。这负面力量是相当大的。”
罗成说：“怎么扯？”
叶眉说：“查出市委上层与万汉山相关的人和事。”
罗成阴着脸凝视前方：“谈何容易。”叶眉看了看罗成。罗成依然眯着眼看着前方说：“你扯开了口子，对方就会拼命堵口子。这不是一般的较劲，什么突发的事都可能发生。要做好各种准备。”
叶眉睁大眼看着罗成。
第三部分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下午，纪简明从太子县委办公楼往外走。楼道里像是人满为患的医院，有人在走廊等，有人在会议室等，有人在接待室等。一个个办公室都成了工作组顺序叫人谈话的门诊室。
焦天良等几个太子县干部紧随在纪简明身后。纪简明边走边对焦天良说：“焦天良，你现在不光主持县委工作，也是工作组副组长。这摊工作主要靠你。”
焦天良说：“全县被万汉山咬出来的干部现在都集中在县委大院。学习是大会议厅全体参加，讲问题是一个个房间里个别谈。五六十人的工作组，人人一天谈好几个。”
纪简明说：“几个县委副书记、县常委我都亲自谈过了，捶胸顿足痛哭流涕，但接触到实质问题，又都支吾。要把问题搞透还有很大工作量。”
秘书走在一边，手中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他把手机递给纪简明：“龙书记电话。”
纪简明接过手机：“龙书记吗？我纪简明……我现在回市里，晚上到您家里汇报。”
纪简明随后坐车开出太子县县委大院。
秘书拿的手机又响了。纪简明烦了：“三四部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干脆关掉吧。”
秘书说：“万一误了正经事怎么办。”秘书接通了电话，把手机递给纪简明。
纪简明一拿过来就说：“亲热话就不说了，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对方却在电话里叫唤开了：“找你有事，谁跟你说亲热话。”
他一听不对，是老婆打来的：“桂花，是你呀，这两天找我求情的人太多。”
刘桂花在电话里说：“我也有话对你直说呢，说了多少回了，把表妹的事办一办，你早就忘在脑后了吧。”
纪简明嘿嘿一笑：“哎呀，这一阵是忙得有些忘了，……我想想，这样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天州制药公司总经理。”
纪简明拨通手机：“方伯泰吗？我纪简明。你到纪检委来，有事找你。”
车很快进了城，到了市纪检委小院。纪简明下车，进了纪检委办公小楼。楼里人进人出，一片忙碌。
纪简明走进办公室，后面跟着五六个请示工作的干部。他打开一个个文件夹，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点，匆匆签了字：“行，就这样办吧。”
天州制药公司总经理方伯泰气喘着赶到了，看到屋里正在忙碌，站在一旁等候。
纪简明对办公室的几个人说：“就先这样安排吧。我这里还有事。”
工作人员纷纷退出。纪简明关上门，对方伯泰说：“方总，坐。”
方伯泰是个四方脸的壮汉子，站在那里擦着额头的汗看着他不敢坐：“纪书记这么着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纪简明谈求人的事张口绕一些：“你坐下再谈，不着急。”说着亲自倒杯茶，放到方伯泰身旁的茶几上。
方伯泰却更疑窦丛生地看着他，捏着汗湿沾身的衣服抖着说：“一路急着赶来，赶热了，坐不下。”
纪简明在屋里踱了踱，绕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有件事，早就该和你谈了。”
方伯泰仰着脸张着嘴“啊”了一声。
纪简明说：“我一直想往后拖一拖。”
方伯泰又“啊”了一声。
纪简明说：“拖不过去了，就要对你张嘴了。”
方伯泰又“啊”了一声，脖子腰膝盖打了几个弯。
纪简明说：“我老婆的一个小表妹在你们公司上班，操作电脑的，她嫌眼睛受不了，看能不能调个文秘之类的工作做一做。”
方伯泰眨了半天眼反应过来：“就这件事？”
纪简明说：“就这件事。”
方伯泰一下瘫软在沙发上：“纪书记，你怎么电话里不早说啊，差点把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
纪简明一心想着求人，忘了他这把不出鞘的宝剑让人害怕了，这时通融地笑着：“你心里有什么鬼，吓成这样？”
方伯泰坐在那里闭着眼喘着气，好一会儿算是缓过劲来，叹道：“你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纪检委找谈话。”
纪简明说：“你们别步万汉山后尘就是了。”
方伯泰自嘲地摇了摇头，活过人来，站起掏烟敬纪简明。纪简明摆了手。方伯泰说：“你刚才说的事就交给我了，保证让你满意。”他自己抽着了烟，坐下，翘起二郎腿：“纪书记，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纪简明说：“问吧。”
方伯泰问：“万汉山到底会怎么样，留得下脑袋吗？”
纪简明说：“难。”又问：“你说杀了他怎么样？”
方伯泰言不由衷地附和道：“啊，那会很有威慑力。”
第三部分判了死刑，快刀杀人了事
纪简明下班回到家里。龚青琏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这时站起来：“我的大姨父这两天可真是众望所归了，听说都排队找你。”
龚青琏是他妻姐的儿子，说来是他的亲外甥。他指着龚青琏说：“青琏，你吃亏就吃在辈分小点，成天叫我姨父，你也叫得出口。”
龚青琏说：“只怕我叫得出口，你听着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了。”
纪简明随便笑笑坐下：“你什么事就直说，省得呆会儿轮不着咱俩说话。”
龚青琏问：“太子县的情况怎么样？”
纪简明说：“说正常进行也可以，说一锅粥也可以。一个县二百多名干部卷进来了，你说还不乱成一锅粥。你是不是想为谁说情？”
龚青琏搓了搓手：“我只是提一下。宋家镇的团委书记宋小生，可能前不久刚刚给万汉山送过三万块钱，栽在万汉山这个案子里了。这个干部我知道，难得的老实人，换个别人，论工作年限工作表现，早就上来了。”
纪简明说：“他和你没什么特别关系？”
龚青琏一张双手：“和我没特殊关系，可看着这个老实人跑到跟前哭鼻子抹泪，也有点过不去。你能照顾他过关，就照顾他过关，不能，也大可不必为难。”
纪简明说：“到时看着办吧。一个县二百多干部牵连进来，总不能一勺烩了，自古以来法不罚众，具体情况还要审理着看。如果万汉山是索贿，那他的问题就重一些，送钱人问题就小一些。如果下边人主动行贿，万汉山问题就小些，下边人问题就大些。”
龚青琏说：“万汉山的问题大些小些，都是一死。干脆把罪都集中在他头上，下边干部也能从轻发落。现在没有为万汉山说情的吧？”
纪简明说：“他老婆现在也关起来了，只有他老婆的一个妹妹跑来跑去，其余谁还为万汉山说情？现在上上下下恨不能立刻杀了他。一杀，没搞清的事就算到此结束了。”
龚青琏问：“上边都扯出谁来了？”
纪简明左右看了看，伸出一个手指：“白。”
龚青琏说：“你说是白宝珍？”
纪简明伸手嘘了一下，又看了看厨房：“我连你姨都没告。”
龚青琏问：“还有其他人吗？”
纪简明说：“只要扯，就会越扯越多。办案的人不敢往上扯。万汉山也聪明，只交待下边不扯上边。他想着可能还有一条活路。”
龚青琏说：“哪儿就有他的活路。”
纪简明说：“人到了这个份上，都很幻想。他说，钱都是下边硬塞给他的，他收下一分也没花，准备积累起来以后在天州盖一个东方娱乐健康城，为繁荣天州做贡献。他冠冕堂皇好像就没罪，这不是异想天开吗？万汉山在看守所里每天还照样练武术，说是早晚要出来把东方娱乐健康城建好，简直是痴人说梦。”
龚青琏说：“他可能想着老龙会保他。”
纪简明说：“哪儿是哪儿呀？我揣摸着，老龙现在是第一个要赶快杀他的人。他今天晚上叫我去他家里，肯定是谈这个。我估计孙大治他也会叫去。我和孙大治一起把这个案子结了，判了死刑，快刀杀人了事。”
龚青琏说：“那罗成就是第一个不愿意快杀万汉山的人了，他希望把口子扯大。”
纪简明说：“看现在的样子他也扯不到哪里。人一杀，太子县换一下班子，罗成顶多借此树点威，二十个县区的书记县长以后不敢像万汉山那样顶他了。其余的，天州变不到哪里。罗成只会更难干。”
马立凤将车停在办公楼前。龙福海披着外衣出来，上车。车驶出了市委大院。街灯已经亮了。车速很慢。龙福海微闭双眼，头靠在座椅上。
马立凤问：“万汉山的事会不会扯上白主任？”
龙福海说：“这笨娘们，该扯就扯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