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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子当然不知道,她还是继续送东西过来。她瞒着她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每次独自挤公车,再走完那条泥泞不堪的小道。正是上海冷雨飘飞的季节,附近正在大兴土木,连片的低矮陈旧的房屋即将被拆掉。闵子要穿过狭窄的几条里弄,有时走得一脚泥一脚水,她那纤细的身子在叶飞冷风中显得特别单薄。虽然在上海生活了二十多年,虽然闵子的上海话说得特别地道也特别温绵,但她却是个又勤快又能吃苦的女孩。她默默把心里的那份感情珍藏着,毫无图报地付出着。她不矫情不虚荣,温良恭俭得让人心疼。她其实很像清淡的月儿,让闪烁的灯火忽略了。其实不管有无云彩遮掩,她一直还在那里,矢志不渝而默默播洒着她的情感。
后来一刚还是察觉出不对劲儿,发现闵子这段时间总往外面跑,就问她干什么去了。她只说有事,而不说具体什么事。除此之外,就是许若欣知道闵子的行踪,而且,她也明白了闵子那深藏的全部心思。
这天,总裁把许若欣叫到办公室,他脸色很不好,在室内徘徊,像一头困兽。当许若欣进来,他把目光射向她,射向这个他曾经非常信赖的得力干将。许若欣当然知道这目光中的含意,在一丝愧疚过后,她变得坦然下来,等着总裁的发泄。
总裁沉声道:“你为什么要帮方子豪请律师来打官司?”
许若欣说:“请您谅解。我没有更多理由,但我必须这么做。”
总裁恨声道:“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知道,我会接受一切后果,我都想好了。”
总裁气得一拍桌子:“你……”
许若欣不为所动,静静说:“我想最后的结果会证明我是正确的!”
从总裁那出来,许若欣又跟唐律师通了电话。唐律师说他正在为跑保释的事奔忙,其中有许多关节要打通。打完电话,许若欣忍不住又打给袁老师,听到他声音,她心里才稍稍好受些了。下了班,她走出大楼,走到车站坐上一辆大巴。车上多是刚下班的人,吵嚷的声音并没干扰她,她耳边只有唐律师和总裁的话在回旋。当经过梅园新村时,她心一动,就下了车。当她慢慢走进新村,走到公寓楼下时,突然发现,闵子正从另外一个入口过来。她停下脚步,这时闵子也看到她,也有些意外地呆在那儿。
在一轮西沉的太阳下,她们就那么互相凝视,探寻的目光里添了些惆怅和伤感。在这里,她们的出现已然代表了一切语言,一切的心声。
她们后来去了新村边上的一家茶室,坐在二楼圆形的窗口,可以看到新村林立的住宅楼和配套的中央绿地。那绿地上除了有个小型喷水池,还生长着香石竹,和一片密密的杨树林。她们几乎同时看到,在那树林间,竟然有鸟在其间飞翔,那飞舞的身姿真是非常优美,它们的清脆的叫声倏地赶走了周围闹俗的喧嚣。
许若欣问闵子想喝什么茶?闵子说随便吧。许若欣便做主掉头跟招待说,那请来两杯普沱绿茶吧,请用粗瓷杯泡吧。等招待退下,她又问闵子:普沱茶一般要用瓷器泡才酥香,不过味有点苦,你喝得惯吗?闵子说没事的,我不怕苦。说完,两人眼光对视了下,都在细嚼那话里的意思。茶室挂在外面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化成细小的光点在她们脸上闪动。许若欣突然说,闵子,你很漂亮呢。闵子不好意思笑下,对她说,若欣姐,别这么说,你才漂亮呀。许若欣倒是认真的样子:是真的。闵子你很自然,也很纯洁,这是现在女人最缺少的。我想,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你的。闵子抬下眼,又望向桌面:哪里呀,我哥就说你像电影明星,子豪哥也说你像劳拉呢。
闵子的话让两人突然沉默起来,轻轻品茶,看着窗外暗成黑黛色的夜空。一会儿,许若欣轻声问道:“你,喜欢他,是吗?”
不需直言,闵子已然知道那个“他”是指谁。这一问就像一颗石子,一下投入闵子那薄脆的心海,荡起的涟漪渐渐成为一抹红晕飘在她脸上,让她心神一下紊乱起来。她说:“不,不是的,我没有呀。”
许若欣淡然一笑:“没事的,喜欢一个人并不羞,是件很开心的事,这有什么吗。”
闵子缓了缓心神,问道:“那么,你很喜欢子豪哥吧。”
许若欣点下头:“是呀。不过说不定哪天他会喜欢你哟。”
闵子有点急了:“不,不会的,……他不会喜欢我的。”
看她这样,许若欣故意逗她,问道:“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闵子轻声说:“我知道他和你相好着,你们多般配啊,我很羡慕你们。但我不会打拢你们的,我不会让他知道的,别人也不会知道的。”
闵子说完,两人又是一大段沉默,似乎只有这样相对而坐就足够交流了。许若欣端起茶壶续水,热气散开,立刻又被冷空气吸噬。她把双手焐在茶杯上,看着闵子身后昏黄的灯光,闵子嵌于其中,像一幅剪影,显得格外的柔美动人。也许就是这一刻,她才感到了闵子的强大,她的这种无所求的纯粹的爱,犹如花木之鲜盛,可以融化一切的嫉妒、仇恨、阴险和欲望。
她们一起走出茶室,像姐妹般牵着手。外面有了纷纷阴雨,她们挤在一把伞下,朝地铁站口走。视线变得迷蒙了,林立的高楼大厦都模糊成一团黑影,惟有灯火映照的浦江显得既清晰又苍凉,同时又惊人的宁静。
第九部分第十八章 最后的心声(2)
闵子回到咖啡店,她到二楼看甘小蕙,见她的房间门紧闭着,她把耳朵贴上去,隐隐听到被东西堵着发出的沉闷的呻吟。她敲门,叫“小蕙姐”,没有回答。她不放心,下楼来给一刚打电话。
而谁也没想到,这时一刚正在高架路上将车开得极快。已是上海红叶飘飞的秋末,昨天刚刚刮过一场寒流,吹落下最后一些叶片,将仅有的一丝温度彻底吹掉。此时路面湿滑,没有吹完的寒风将路边的广告牌和灯箱吹得哗哗作响。经过的一些娱乐场所门前也车辆稀少,隐隐传来一点音乐之声,更像是寒风冷雨中的一种点缀。一刚一直沉着脸,手紧紧把着方向盘,动作显得非常僵硬。他一边掏出一支烟,打火机闪了下,他深深吸了一口,车内立时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在他眼前,车灯笔直投向路面,像一把利剑刺穿黑夜。
终于开到新客站附近一条黑暗的小巷,一刚把车停在巷口,穿着雨衣下车,只露出湿漉的脸和一双眼睛。走不多远,前面出现一个黑影,看样子年轻不大。再走近些,看到是个二十左右的男子,小鼻小眼,一颗光脑袋上歪罩着顶小花帽,他其实就是上次跟甘小蕙碰头的那人。他问一刚带来了吗?一刚把准备好的钱掏出来。他一看,大大摇头,说这点钱够个屁啊!一刚早有准备,看他又是一个人,手一伸,凶着脸朝他要。
这人一步一步后退,一边低声道:“真的没了大哥,你怎么就不信呢?你非要逼我,就把命拿去吧!”
一刚一手掐在他脖子上:“他妈的少废话!拿来!”
光头眼睛四处瞄:“大哥,你这点钱抽一口都不够啊,你这不是断我财路吗?”
一刚突然摘下他的帽子,翻找半天,没有。一刚不甘心,把他身上都翻了遍,还是没有。一刚气得把他的脸扭转过来顶在巷壁上,低声吼道:“快给老子交出来!”
光头磨蹭半天,从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很不情愿地样子。一刚一把夺过来,哼了声就走了。光头狠狠盯着他,朝地上吐了一口。
就这样,一刚跑出小巷,飞速开动车子。他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来买白粉了,每次他都要思想斗争半天,直到看着甘小蕙忍受不了痛苦得不行,这才从她本子上打出号码,然后一边骂自己一边出去跟人接头拿货。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一刚也像中了魔。他现在只想甘小蕙别发作,别闹腾。他知道这样是没止境的,不光总有一天会被甘小蕙吃得连骨头都没有,他自己也可能会被发现,被抓进去。但有什么办法呢?他想过许多办法了,包括给甘小蕙吃安定什么的,但都没用。而要把她送去戒毒,一想到离开她,他就受不了。
一身雨人似的回来,一刚径直上楼,把小纸包朝甘小蕙一扔。甘小蕙马上扑过来,像一只饿狗抓起来。没多久,一团烟雾就在房间飘起来,甘小蕙的脸整个埋在那团烟雾中。一刚不想再看,头也没回走出房间,走出这个让他沉闷得不堪想象的画面,走出甘小蕙那双迷离失神的眼睛。但他知道,他注定无法走出这样的噩梦。在二楼平台上,他伸展双臂,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后来,甘小蕙光着脚出来,只穿了薄薄的睡衣,轻柔地贴到他后背上,手环着他的腰,有些怯怯地叫道:“一刚哥”。
一刚嗯了下。
甘小蕙说:“还在生我的气吗?我是不是让你非常伤心了?一刚哥,请别这样,我最怕的就是你不理我呀!”
一刚无力地仰着脖子,双手垂着:“是吗?我现在已经成了你跑腿的了,就像一把助你达到极乐的扶梯。”
甘小蕙细白的手臂绕在他胸前,环绕到他短须的下巴坚硬的脸颊和那双痛苦的眼睛:“一刚哥,你在说什么呀?你是我最亲爱的人呀。我不想看你这么忧郁伤心的样子,我们应该开心起来才对呀。”
一刚转过身来,望着她,端详着她,她脸上又浮现了令他温暖而舒展的笑容,而此时,他却感觉万分凄凉:“唉,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到你的美丽,我们就像过一个短暂的节日啊。”
而刚刚恢复过来的甘小蕙还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却非常光亮清明,她的神情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一刚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