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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玦-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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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饭局,说到底其实是拼酒,自己也是疯了才跟那帮酒国英雄比拼。以前喝酒都是有节制的,最近却像个酒鬼一样。

将一听冰冷彻骨的喜力灌入腹中,似乎缓和了腹部难受的炙热感,但随后便有些反胃。

陆昃进入厕所呕吐了一番才虚脱般的走出来,空腹喝酒真是要命。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关于西汉墓葬规格的讲解,先是专家学者如天书的讲述,然后是一些数码模型的呈现,陆昃根本看不明白。

“我们认为杜陵的东西两侧应有陪葬墓,数量多少并不清楚,但一般西汉皇帝的陵墓附近都会伴随着皇后陵墓的出土,规模是否同样如此比宏大,令人期待。”

屏幕里文物工作队的人员激动的说道, 远处,严队长在在指挥搬运一块属于棺柩的残破木板,一脸的紧张与忧虑。

很快屏幕的画面转到了演播室里,两位主持人陪伴着三位学者进行讨论。

陆昃解开衬衣扣子,一身的冷汗,胃虽然吐过了仍旧很难受。于是调低了空调温度,进房里拿了一条毯子,披在身上。

“宣帝与许皇后的故事也算是家喻户晓了,如果出土许皇后的墓也算是给这个千古故事一个美好的完结了。”

主持人对一位挂名是知名小说家的女士说道,女士一脸缠绵的接过话题,讲述了偏离了史书属于民间传说的宣帝与许皇后的故事。

陆昃恼火的看着,觉得这帮人简直胡说八道。说得是他本人的故事,他本人都没印象,倒是有人津津乐道。就是在陆昃看起来很不顺眼的《汉书》,也仅写过宣帝当年不肯立权臣霍光的女儿为后,而立了许平君,并未提过两人恩爱的字眼。

陆昃很清楚史书里写的宣帝与他所知道的并非同一个人,写史书的人写的仅是表面的东西,真正内心的东西,只有本人及其亲近才会知道。

“死女人,一边去。”陆昃恼火的说道,喋喋不休地说他如何的爱那个他一丁点印象都没有的女人,可却丝毫没有任何关于藻的。子楚要是看到这节目,还不知道又要如何去想。

陆昃是知道的,子楚因为前世记忆舒醒的关系,对他颇有些想法。

陆昃耐着性子看着镜头从演播室转换到发掘现场。此时,几块巨大的棺木已经用泡水海绵包好,用启动机吊走了,有一团不成样子的东西呈现了出来。

严队长叫摄影组退开,自己与一群队员赶紧拿放器物的盒子过来。先是拍整体照片,然后是拍各细节的照片,然后才是一件件编号,清理文物。

对于现场主持人不耐其烦的问这问那,文物工作队的人员只是礼貌的回答,但都表示没空接受采访。

“这是玉吧?”见到严队长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件圆形有缺口的玉器,支持人高兴地问道。

“这形状应该是玉玦,奇怪的是。。。”严队长用刷子轻轻刷了刷满是污浊的玉身,在玉玦腰身部分露出了一处金属色泽。

“这玉玦似乎碎过,后来用金子补好了,大概是墓主生前所爱之物。”

严队长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将玉玦放进了器物盒里。

“碎过的不是玉玦,而是玉璧。”陆昃点了支烟,喃喃说道。他很奇怪于自己竟然没有昏厥,他的心跳如此之快,一些残破的片段在脑中狂暴的翻涌着,几欲将他吞噬。

陆昃用残抖的手指夹着烟,冷汗从额头划落,这并不是过量饮酒的后遗症,而是最后的那不可知的记忆回来了。

那个冷雨夜,那是霍禹与霍氏一族谋反阴谋被挫败后的夜晚,藻为他被牵涉而自刎的兄长及沦为女囚的母亲,而于寝宫外嘶声哀求。还有,那被藻砸碎在石阶上的玉璧。。。。。。

冷雨夜,雨水仿佛未滴落于地上就已经结冰了,而后摔碎于汉白玉的石阶上。

寝宫外,那抹鬼魂般的黑影仍旧在嘶喊着,一句句的嘶喊着,竭尽气力,仿佛欲呕出血般。

先是一声声的皇上,最后是失去了理智般地大喊着“次卿”,“刘病已”,直到最后喉咙沙哑,无法成声。

宦官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在冷雨夜里直哆嗦,不仅是因为寒冷,而是那一声声丝心裂肺的“刘病已”让人胆颤,这是个忌讳的名字,皇帝最忌讳的小名。

“刘病已!刘病已!你忘了当初你如何应承的吗。。。”

那站起在雨中飘零的身影,那嘶哑的仿佛每说一个字眼都要经历万般痛苦的声音,仍旧在控诉着。

“我爹生前。。。。是如何对你的。。。你怎可以如此。。。对待我张家。。。”

那嘶哑的声音喊出的句句是血泪,可那静穆的寝宫里却没有一丝回应,即使喊破了喉咙,即使喊出了血来。

“张藻,求你了,快走吧。”一位年长的宦官爬到了藻的身边,苦苦哀求着。

藻揪起了拉扯他的宦官,被冷雨打湿的脸上苍白得像鬼魂一样。

“叫。。。他出来,去,叫他出来!”

藻竭力推开了宦官,竭声道。

“皇上已入眠,求你了,你明日再来吧。。。”老宦官不肯罢休,拉住了藻的手臂。

“明日。。。明日只怕我亲人早已被赶尽杀绝了。。。”

藻嘶吼着,再次推开了老宦官。

“明日。。。太阳仍旧升起来。。。你仍旧是你的皇上。。。可我再也不是张藻。。。再也不是。。。”

藻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奋力的将之砸在了地上,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藻瘫倒在地上,他早已浑身湿透,冠早已脱落,一头长发披在身上,滴着水滴。

“病已。。。我憨厚的二哥死了。。。呵呵。。。你又该如何处置我这罪人。。。病已。。。。你为何如此的绝情。。。。”

藻张开一对如同黑夜般深邃的眸子,望着雨水绵绵的未央宫,它的宏伟与神秘,是如此的神圣不可侵犯。

那日,看着他穿上那身黑色的衮服,拨开那十二旒的玉藻,他与他的牵绊就在那一刻结束了,永远结束了。

自己只是活在一个幻想里,幻想着那个人,仍旧是孩提里背负着他的伙伴;仍旧是夜晚里揽他入怀的情人。这四年来,他仍旧是那个张藻,可他却再也不是那个刘病已。

早该清醒了,早就该清醒了,这一切只是场梦魇。

破裂的玉璧碎片浸泡于雨水里,有一片就掉在藻的身侧。藻伸出手抓住了它,死死的抓住。红色的血液从手掌里渗出,在雨水里渲染开来。

第十四章

大厅的灯光黯淡,陆昃裹着条毯子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时间流逝着,对面的电视里已经没有了节目,在重复播放着无聊的深夜广告。

陆昃将烟掐灭于烟灰缸里,拿起放在桌上的香烟盒才意识到他抽完了一包烟。起身离开沙发,陆昃拿起了遥控器关了电视,朝厨房里走去,拿了几支啤酒出来。

今夜就算是吞再多的眠宝也无效了。

陆昃开了啤酒,默默的喝着,如果能醉死了该多好。偏偏出了一身冷汗,将衬衣都湿透了,人却是清醒无不比。

陆昃本是不该忘记的,那块玉璧,他前世送藻的那块玉璧,后来被藻摔碎的玉璧。那个夜晚,撕心裂肺只求见他一面的藻,将它摔在了石阶上。

那个冷雨夜里,玉璧碎成了三段,犹如藻已经破碎了的心。

他拣回了它,在盘子里拼凑着它。可却因为碎得厉害,再也拼不成一块玉璧。

他将两块大的碎片拼凑在一起,留下了那无法拼凑在一起的小碎片。于是那在盘里所组成的玉器,再也不是象征着圆满与美好的玉璧,而是玉玦,那是象征着决裂的玉玦。

陆昃将一饮而尽的空啤酒瓶猛砸在了墙角,砸得粉碎。然后又开了一瓶,默默的喝着。

人果然是最会保护自己的动物,他从懂事开始就有的记忆不是藻死于牢狱里的片段,也不是藻在寝宫外撕心裂肺的情景,他或许是本能的隐藏了这些记忆。活该遭受了这二十多年来头痛的折磨。

心仍旧在抽痛,犹如那夜梦到牢狱中一身是血的藻时的感觉。可又似乎更为深刻的揪心,不只是懊恼,不只是悔恨,而是深深地绝望,仿佛坠入地狱般的绝望。

当年,穿越这两千多年岁月里,那个抱着情人走出诏狱的男子,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呢,除了深深的绝望,比死亡还更深沉的绝望,他大概不会感受到别的了。

他的一生,在那一刻中止了,剩下的时光,只是多余出来的。

陆昃将桌上的空酒瓶子塞入了桌下, 他再次起身朝厨房走去,拿出了最后几瓶喜力。

胃像火烧一样,可就是喝不醉。

这辈子从未如此痛苦过,以后只怕也不会了。

天亮时,太阳照进大厅,打在沙发上。

陆昃从晕睡中醒来,看着一桌的空酒瓶泛着的亮光甚是难受,陆昃抬手恼怒的想将它们扫开,扫不到。于是想动弹下身子,却几乎是同时胃一阵猛烈抽搐,陆昃趴回了沙发,抱住腹部,痛得满头大汗。

子楚想看那块玉玦,于是一早就前去了发掘现场。

昨晚一夜未眠,想着的都是当年藻在寝宫外砸玉璧的情景。连最后的记忆也回来了,最后的属于藻的绝望与悲愤都让子楚再体验了一回。

只是子楚不明白,那玉璧当年砸碎了,后来又是如何被拼凑,甚至二十来年后,还放进了病已的墓葬里。

从原来的玉璧变成了玉玦,也算是种彻底的决裂吧。

完全无发去理解,这样的东西,病已为什么要放在自己的棺柩里,陪伴着自己永生呢。

“子楚,我记得南越王墓也曾出土一件用金子修补的玉器,不过是玉带勾。这都是贴身之物啊,可见墓主人当年的心爱程度。”

严队长捧着玉玦给子楚看,边感喟道。

“这玉玦最让人不解的是,铭文居然是‘吉羊(祥)’,玦这种东西,为古人表达决裂之物,却写有吉祥二字让人费解啊。”

严队长露出困惑的表情。

“队长,我觉得这本来可能是璧吧,你看缺口,纹样在缺口断裂,根本没有一个回纹,应该是块玉璧。”

文物工作队里有人指出。

“小子,眼力不错,那再好好找找,应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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