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后来李班长娶回美娇娘,现在摆在家里放!”同桌一位欧吉桑忍不住插话,唏哩呼噜一口汤。
“就这样啊?”
“对呀,李班长都嘛这么说。唉呦小兄弟,这个故事就你没听过,我们快听好几百遍了,也没见过班长娘,不晓得是不是骗人的?”
李班长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就是一个happy ending的小自传嘛。
是呀,终于抱得美人归,是该摆在家里放,舍不得嘛!
后记:
好巧不巧,一个月后,我在同事家附近看到李班长的面摊车停在巷口。
从不曾有的好奇心,驱使我上前按铃。
一位穿学校制服的小男孩站在板凳上开了铁门的缝,正在写功课,眼睛圆鼓鼓地打量我。
我问他,李班长在家吗?
他摇摇头,又改口说,“在睡觉”。
我笑了笑告诉小朋友,以后不要乱给陌生人开门。
临走前,我无聊地补上一句:
“妈妈呢?”
小孩回头指了指,大门顺势而开……
李班长皮夹里的照片放大摆在神桌旁,还插了一支香。
我全呆掉了,问小男孩到底怎么回事?
小男孩睁大眼睛,语气异常成熟:
“妈妈生病在天上,从六月到现在。”
忽然懂了为什么没人看过李太太!忽然了解什么叫作“摆在家里放”!……
但,我也记得李班长说故事的神情,并非无奈悲伤。
那是一种安分,一种满足,一种对人生的,古—道—热—肠。
第五部分棕眼海豚(1)
镜头物写着Ricky的侧身,灰黄的长发飘散于风中,眼神太锐利,一身黝黑的皮肤,深色泳裤……
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我想起了“带着一双棕色瞳孔的海豚”这句话……
故事要从十二岁说起。
那时刚移民美国,待在圣地牙哥,隔壁住着一个墨西哥裔的男孩,和我年纪相当,非常好动,一刻也停不下来。
回台湾才知道,医学给这种人一个名词,叫“过动儿”。
常看他把后院的充气游泳池注满水,站在椅子或小溜滑梯上跳水而入,溅起很大的水花,把他的弟妹搞得哇哇大哭。
那阳光照着发亮如钻石的水珠,有时还闪过七彩光束,我觉得很好玩。
在那样没什么朋友的童年,隔着窗户看着男孩玩耍,算是安静的解闷。
上了高中,我在体育课练打水,远远一群男生正喧哗吸引女生们的注意,其中一位表演后空翻跳水,全场都在起哄……
那就是我的墨裔邻居,他叫Ricky。
我和Ricky终没正式交谈,碰了面,对看一下,也没招呼与微笑,礼貌性地避开彼此。
在学校,我是默默无闻的东方女孩,Ricky却愈来愈有名。
他的跳水技能让他顺利读上好大学,崇拜者也逐渐增多,喜欢他的全是女孩。
听她们说着那位“修长、俊帅、有如一只‘带着一双棕色瞳孔的海豚’”的Ricky,和我近距离观察到的那位爱欺负弟弟妹妹的邻居,似乎兜不在一块儿。
整个西岸流传着Ricky的新闻,他打遍天下无敌手,获得了无数奖牌。
他的跳水英姿登在体育专刊,每一张都是自信与荣耀。
好几回我看到Ricky家冒出不少记者与恭贺的亲友,即使他老早不住在那儿。
Ricky住校,我清楚他的房舍号码,也知道他现在换了谁拍拖,因为我的好友跟他同一所大学,她是Ricky的爱慕者之一。
第五部分棕眼海豚(2)
趁着暑假我去洛杉矶找这位朋友,她说我晚了一步,因为Ricky刚出发参加一个国际比赛,要不然她可以带我去体育馆偷看Ricky练习。
我在好友的大学混了一晚,第二天是我们一群人为期两周的开车出游。
也许太兴奋睡不着,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后,我在校园闲晃。
晃到灯火通明的体育馆,游泳池闪动着反射的日光灯,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当下还以为自己倒楣遇上歹徒……
不是的,是Ricky!
他问我是不是来偷看他练习,语气骄傲得不得了。
Ricky请我至室内,他说,要看就随便看,但千万别告诉别人他在这里,因为他逃避了一个赛程。
二话不说,Ricky脱了衣服站到跳水台,他显然见多观众的注视,我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Ricky的专心带着一丝肃穆的杀气,这是体育画报没捕捉到的部分,他在空中旋转两圈跃入水池,水花漫天,即使不懂体育规则的我,也知道他这一跳很失败。
Ricky爬出水面没有说话,但他心里一定在骂“Shit”,我鼓掌也不是、安慰也奇怪,便决定静悄悄离开。
Ricky忽然问我,他家一切好吗?我才惊觉,他根本知道我是谁!
他说,我就是那个“隔着玻璃窗偷偷看他的东方女孩”,听得我又羞又怒!
他继续说,要不是当时那个“还算可爱的东方小女生”偷看他,也许,他就不会走这条路了……
然后,他喃喃一句,“没希望了”,指指后脑勺,我们再也没交谈。
结束假期前,我才把这件事告诉好友,她快嫉妒死了!
她说,Ricky指的后脑勺,应该是年前深夜练习撞到平台的伤,他流了一整池的血。
事后证明,Ricky的奖牌愈拿愈少,外传他的心中因此有所障碍。
经过好友们争相走告,我被“明星接见”的消息,让我也风光了两天……
第五部分棕眼海豚(3)
这都是求学生涯的一小段插曲,往后也难被重提。
几年后,我回台找工作,嫁为人妇。
一次公司员工旅游,我们到了希腊,居然碰上节庆。
一个著名的“自杀崖”正举办高空跳水,当地电视台总动员出机采访,观光客被区隔在很远的观景台。
我怎么也不相信,当大会扩音器喊出熟悉的选手名——那位“Ricky”,就是我所认识的Ricky!
镜头特写着Ricky侧身,灰黄的长发飘散于风中,眼神太锐利,一身黝黑的皮肤,深色泳裤……
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我想起了“带着一双棕色瞳孔的海豚”这句话……
如今,他全身被太阳,晒成棕色。
一声令下,Ricky跃入山崖,我忍不住尖叫一声。
落海前,Ricky翻了好几个跟斗,蓝色的海水撞击坚硬的岩石,吐了一串白色泡沫。
全体观众鼓掌叫好,而我们被导游带回游览车。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Ricky……
后来我回了美国,Ricky家的庭院有了一座新的充气游泳池。
他的家人不知道Ricky如今身在何处,联系他们的是一张张明信片,最后一封来自希腊。
谁也没想到,我快四十了,作了两个孩子的妈,才第一次到隔壁墨籍邻居拜访。
我手中握着Ricky最近那张卡片,淡淡写着他即将参加一次“exciting game”,我想指
的便是那次自杀式跳水表演吧。
我只能默默祝福,他选择这样的人生,一定有属于他的快乐与承担。
卡片翻过来,是一只微笑发亮的海豚,活灵活现。
第五部分转机
想着母亲,想着台湾,想着最喜欢的飞行,想着慧剑斩乱麻的恋情,春子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
大伙以为,春子为了继承家业而辞职。
最后上班前夕,春子买了一大篮水果送给台北的房东太太。
每当望着房东太太的笑脸,总教春子想起母亲,一样花白的头发,一样慈眉善目。
当年整个家族都反对春子当空姐,只有母亲极力护着她,要春子坚持自己的理想。
这一坚持,春子作了六年的“空中飞人”。
三年前,春子招待妈妈来台湾玩,当时春子刚陷入一场情感漩涡,整个人萧条又沮丧。
妈妈都看在眼里,什么也不说,细心照顾春子吃住,几乎天天窝在屋子陪她。
好不容易春子带点劲,和妈妈到“关渡宫”上香,妈妈数度靠着登山扶阶喘息,上气不接下气,春子才发现,她不在妈妈身旁的日子,妈妈老得有多快……
那是春子首次兴起“要回日本陪妈妈”的念头。
两年半后,妈妈因病去世,春子决定扛起妈妈一生心血,也就是卖米的家族企业。
和春子同梯的空姐前来送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春子强迫自己不准哭,她是“回家”,而不是“离开”,她要笑着工作到最后一秒钟。
飞机一起飞,春子就没时间悲伤,随之而来的供餐服务,让她根本没时间凝望逐渐变小的“中正机场”那熟悉的lobby,熟悉的制服,熟悉的行李箱,熟悉的回忆……一大部分,就永远搁在那了。
终于暂缓歇口气,春子将餐点送至驾驶舱,和从前一样,春子会为机长准备三个面包放在餐盘中。
机长依依不舍地询问春子:真的不飞了吗?真的确定要走吗?……
春子还是笑,轻轻关上舱门,the last flight,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