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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就说,寒秋什么时候动了文家,你就什么时候会来找我,那小子满心都是报复,野心够了,计谋够了,胆量够了但却不够细密,如有你在身侧帮扶,想成事不难啊……”
我微微俯身行礼“父皇过奖了,儿媳此次是有事相求的,如若不是大事,也断不敢叨扰父皇的安歇……”
燕文岱真眼中的精光一掠,态度不明“你说,我为何要答应你的请求?”
原来这些都被他算了个清清楚楚的,若论高人,谁能比得过他?
我起身,抬头与他对视“您一定会答应这个请求的,因为这关乎北邑的江山会不会易主……”
我自知这话说的重,不过我就是要重说,什么人什么对待,对于这等精明之人,打马虎眼是白费力气的多余,轻描淡写的委婉那是给他大大的漏洞可钻,所以,我要实话实说言简意赅。
他闻言一愣,竟有些惊诧我的胆大,敛了眼色回我道“皇后所言过了……”
“皇帝被臣子所牵制是不是言过了?将臣权倾朝野是不是言过了?外戚即将当道又是不是言过了呢?如果连这些都不算过,那么如何才为不过?”
“既然皇后觉得这些都是过头的大事,那么除了文家之后还有张家李家赵家;如何知道这只是个结尾而不是新鞋走老路的开始?”燕文岱真步步紧逼。
“为政,忌讳很多,宦官,外戚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尤为外戚是最为要命的。问题的根源不在于政权内部的争夺而在于政权与政权之间的较量。
成王败寇是硬道理,而本末倒置的悲剧历史上不乏例子,都是因为疏忽了外戚这个最特殊的势力而致,虽说外戚的力量可以纳为己用不断牢固自己地位,可有些时候力量的平衡却不是那么好掌握的,待到不被握在手中控制的时候也就已经晚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呵呵,这道理说的很好,不过在我看来只是一方倾轧另一方罢了。你说你和文贵妃之间的差别又在于何?安知你不会是第二个她?不会重蹈覆辙?”燕文岱真终于半分不带遮掩的完全摊开话题,这样一来正中我下怀。
“自然区别很大,儿媳是一无权利可依,二无背景可靠,单凭膝下一个儿子以及皇上的抬爱才能稳坐东宫自今。而身为和亲公主的使命和意义父皇定是心知肚明,儿媳能嫁过来,那么南梁就已经做出了舍我的打算了。
退一步说,泼出去的水也没有再收回的必要,出了南梁国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儿媳这一生都要离开了。
您说,儿媳若想祸乱朝廷何以依托?又为何要把自己本就安稳的日子颠覆成那般呢?如今的局势也并非是我无法容下文家或者文贵妃,而是他们容不下想要逃脱自己牵制的皇上,容不下无法确定自己位置的形式,更容不下所有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们,试问有一天她若是有了机会,皇上身下的皇子们嫔妃们还能剩下几个?”
燕文岱真不说话,盯着我看“而文致远和文康的野心远比文贵妃和文魏的野心要大许多,他日燕文卓成了皇上,那文家的人就会安心的辅佐幼帝?还是,自己坐稳那宝座来得更舒服呢?
从他们的所作所为上看来这种可能并非无中生有,连皇上都敢如此对待,不惜以臣子的身份压制皇上的权利,哪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不能做得出来的呢?如果觉得储君的等待太过漫长,更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也未必做不出来,这么说来儿媳之前说的关乎于北邑的江山会不会易主之事,父皇您还觉得是儿媳言过了吗???”
燕文岱真的脸色由寒转暖,露出赞许的笑容“你比寒秋的母亲更胜一筹啊,你并不是没有私心,只不过,你的私心本就是可以藏在天下政事之下的,所以,即便被看得出也无妨,到底轻重之间的取舍定是取其重,所以一切借口都变得理所应当了……聪明,果真是聪明……”。
我朝他莞尔一笑“若说私心也没有呢?可在儿媳看来皇上的天下稳了,人民安居乐业了才有我们这些头顶上人的安稳,儿媳与皇上始终是同进同退的,不可划分。
恰恰也就是因为儿媳没有那么多可以依靠的力量背后撑着所以儿媳才有属于自己的自知之明,何可为何勿为自然是心理清楚地很,而私心和野心又怎能相提并论,那岂不是笑话了……”
的确,燕文岱真的眼睛早已经把这朝堂上下后宫内外看的透彻无余了,他自然是知道文贵妃的小算盘如何打得精,也定是对我提防的很,我如今把话全摆在桌面上说,不怕他不思索不犯嘀咕。
如果能让燕文岱真出头那些跟他让位一起退隐的谋士权臣再次找回来那么对付一个文家就不会太难。
“这么看来你是为着北邑的江山社稷着想了……?”燕文岱真笑看我。
“不全是,儿媳还为着皇上心心念念的统一大业着想,不能带兵打仗,也不能出谋划策,儿媳一介后宫女子只能前来说服父皇改变主意助皇上一臂之力,圆了皇上的心思……”
“哈哈哈,你的野心还不小,连南梁你也跟着惦记,看来乐扬真是送错了公主,他若生前有知死也会把你带回去帮他统一天下吧……”他大笑,笑的咳了起来。我赶紧上前帮他抚背。
“如此,若是称了你们的心意有打算如何处置文家?”他侧过头问我。
“降者不杀,服者不杀,功过抵消者也不杀,此外……皇子不杀……”我尤把最后一点说的清楚“父皇,就算其他的皇帝执意要杀,那儿媳也是无法,不过最后这一点,儿媳可用自己的性命跟您担保,出此言,必行……”
燕文岱真的眼色有些晦暗,定了定又转过头去深深叹了一口气“寒秋的性子我必谁都懂,下狠手的时候不会顾念那么多,这也是我恨的地方,唉……”
我把桌上的杯子到了些热水,端给他“父皇,从前大皇子的事情您就不要在放不下了,毕竟走到那一步也非皇上所愿,能放过,他又岂能这么做呢?自是有苦衷在的,而且已经这么久了,父子之间又何必疏离下去呢……何况现在情势紧急,该是一致对外的时候,您就不要在生皇上当年的气了……”
燕文岱真叹了又叹“我心里有数了,你放心吧……”
既然话也说到了说开了,就只能等着燕文岱真的消息了,新年又至,这次却不同以往。因为边境上有战事,所以用度全部减半,宴席也办的小。我私下里又招了刘太傅,准备新年一过就让烨儿正式学习。
照例是嫔妃带着孩子们给我和燕文寒秋拜年,今年的压岁钱不多,都是放在小锦带里面的一些首饰,只是意思意思。
依旧是吃完宴席之后跟着燕文昃一家去暄和宫请安,燕文寒秋和燕文昃走在前面,边说边低声说话。我和和朔王妃带着孩子们走在后面,刚踏进暄和宫的门就看见李德胜一路小跑着过来,我侧眼看他,他上前一步在我耳朵边交待。
说完他立在当处默不作声,等着我接下来的反应。
我只觉得心头一紧,梗得我有些胸闷,似乎狠狠的挨了一下子。我侧头小声问他“什么时候的事了?”
“碧玉说情况一直不是很好,但是从昨晚子夜以后就更严重了,昏昏睡睡的一会清楚一会糊涂,太医也看过了,说是让准备一下后事……”
我想了想“去找江太医过去吧,我这会走不开,问了安之后我会跟皇上说的,你先去……有状况赶紧回报……”
“小的知道了……”李德胜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外面天寒地冻,雪已经停了多时,可夜幕还是泛出淡淡的橘黄光亮,似乎不多久之后还要继续下雪。
李德胜说珍珠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怕是拖不过这一两天了,不知怎的,我的心来世酸酸涩涩的难过,似乎有很多感慨积满了心脏又似乎空空荡荡的不知所想。
“皇后娘娘怎么不进去?”前面和朔王妃在唤我,我定了定身子,面色不变的转头跟了进去。
燕文岱真最终还是把三个已经辞官的前朝一将一相还有一个谋士给招了回来,朝堂之上本就是文家的半壁天下,如果缺了文家的庞大势力和人脉那么整个北邑的国内政局就会如同只剩两个腿儿的桌子,时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平衡的。
而现下同南梁之间的水深火热的拉锯战的情势下若是自身还出这么要命的问题那可真是大事不妙。这个道理终于让燕文岱真感觉到了比起我的不可信性更重要的另一面,于是,他妥协了,也成全了我和燕文寒秋各自的心思。
烨儿的腰上始终挂着那枚玉珏,闲来无事就把弄,一身鹅黄色的小袍子穿的非常得体,可脸上的表情你怎么看也看不懂,这样的成熟表情为何会出现在刚满四岁的小孩子身上。
我牵着他的小手穿过廊子走得有些急,他抬头,仰着小小的脑袋看我,袄袍上面的帽子悄然滑落,宫灯晦暗可那一双眼却是熠熠生辉,响在我面前的声音依旧稚嫩缺却少了幼童可爱的天真“母后你不高兴?”
我一愣,连忙蹲下身帮他把帽子重新带好“烨儿乖,母后没有不高兴,外面冷,我们赶紧进去吧……”
他懂事的点点头,把手递给我牵。我心里一阵温暖划过,小小的手如此脆弱,可总有一天也会成为一颗参天的大树,也会成为这世上我唯一能依靠的男人了,想到这我不由得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他感觉道我的变化,蹙眉抬头看我,没再说话……
我带着烨儿刚进门,李德胜便外面进来“公主,江太医看过了,说可以准备了,人已经不中用了……”
菊姑随后跟到,她看了看我“公主……”
我平复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刘成去请皇上赶紧过去珍嫔那里,告他皇上我先过去了……”
刘成应是赶紧跑了出去。
聚散随缘
我没有带菊姑,而是让如意跟在身边,菊姑想去,可是我让他留下看烨儿。
我急急忙忙的往那个很久没有去过的忌斋方向疾步,如意不多话亦是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