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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贝尔斯基的《波斯史》、利奥·阿弗里卡纳斯的《非洲游记》、卢西尼亚诺的《塞浦路斯史》、波斯特尔的“土耳其与东方历史丛书”、明斯特的《宇宙志》(其中还有关于“稀有动物”的图片),就能稍慰自己这些方面带来的孤寂之感。
何处认为何事为反常
当别人自称掌握普遍真理使他感到压抑时,他可以依法将所有古代伟大哲学家关于宇宙的理论罗列出来,然后证明,尽管每一位都自以为掌握了全部真理,他们之间的分歧还是达到了可笑的程度。经过一番比较之后,蒙田讽刺地表示他完全不知道是接受:
柏拉图的“理想”,伊壁鸠鲁的原子说,留基伯和德谟克利特的充实与真空说,泰勒斯的水说,阿那克西曼德的自然界无限说,或是第欧根尼的以太说,毕达哥拉斯的数和对称说,巴门尼德的无限说,穆赛乌的一体说,阿波罗多罗斯的火与水说,安那克萨哥拉的同质粒子说,恩培多克勒的物活论,赫拉克利特的火说,还是其他任何一种从我们精致的人类理性的无限混乱的判断中推导出的,肯定而明晰的观点。
新世界的发现和古代文献一起形成强大的力量,摧毁了蒙田称之为“完全只信自己的、令人痛苦的好斗的傲慢”。
任何人只要动脑筋收集出于人类智慧的荒唐蠢事,就可以讲出许多新奇的故事……当我们发现那些曾大大提高人类智慧的重要人物犯下如此明显的巨大错误时,我们就可以作出判断,知道对于人以及他的全部智能和理性该怎么看了。
在马背上周游欧洲17个月对蒙田帮助很大。见证了其他国家的生活方式有助于缓解他在本土感受的压抑气氛。一个社会认为奇怪的事物可能在另一个社会受到欢迎,认为合理而正常。
异国他乡可能使我们恢复被本土狭隘的傲慢踏灭了的信心和希望;可能鼓励我们变得让自己更满意。任何一个特定的地域关于正常的观念——不论是雅典、奥格斯堡、库斯科、墨西哥、罗马、塞维利亚还是加斯科涅——都只能容纳我们天性的一部分而不公平地把其余部分都归入野蛮和怪异的范畴。每一个人都可能体现人的全部特性,但是看来没有一个单个的国家能容忍这种人性的全部复杂性。
在蒙田刻在木梁上的57条语录中有一条是泰伦斯的:
Homo sum; humani a me nihil alienum puto。(14)
蒙田骑马周游列国,同时发挥想象力,他建议我们摒弃地域偏见和自我分界,而代之以局限性较少的世界公民的观念。
当我们被指责为不正常时,还有一种慰藉是友谊。朋友总是能善待我们,把我们看做比一般人心目中更为正常的人。我们可以向朋友倾诉一些不足与外人道的看法,通常这些看法会被指责为太刻薄、张扬性欲、让人绝望、狡猾、软弱——友谊是一种小小的阴谋,用来对付一般人所谓的合理的事物。
蒙田和伊壁鸠鲁一样,认为友谊是幸福的组成部分:
在我看来,情投意合的伙伴之亲切友爱为无价之宝。啊!朋友!信哉古人言:有朋常来,其味甘于水,其不可或缺甚于火。
他曾经有幸有这样的朋友为伴。他在25岁时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28岁的作家、波尔多市议会议员艾蒂安·德·拉·博埃西。这是一见如故的友谊:
我们见面之前已经在互相寻觅,因为久闻其名……一听到对方的名字就拥抱起来。第一次见面是在人群拥挤的全镇节日聚会上,我们一见如故,互相倾心难分难舍,从那一刻起,我们就亲密无间,任何关系无可比拟。
蒙田认为那种友谊300年才出现一次;同平时经常被称作友谊的那种不痛不痒的交往没有共同之处:
我们通常称作朋友或友谊的只不过是机缘相投,在精神上互相支持的熟人或比较亲密的交往。而我所说的友谊是两个灵魂融合在一起,达到天衣无缝、难分彼此的程度。
如果蒙田没有遇到那么多令他失望、对他们只能说三分话的人,这份友谊也不会那么珍贵了。他对拉·博埃西如此深情正说明他与别人交往时往往掩盖庐山真面目,以避免对方猜疑和惊讶的表情。多年以后,蒙田这样解析他对拉·博埃西的感情的源泉:
Luy seul jouyssoit de ma vraye image。(15)
这就是说,在蒙田所有的熟人中,拉·博埃西是惟一真正理解他的。他可以让他回归本真,凭着他的心理的敏锐,帮助蒙田做到了这一点。他挖掘出蒙田性格中宝贵的,然而一直被忽视的方面——这说明我们择友不仅是为了他们对我们好,在一起过得愉快,而且,可能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是真正的知己。
然而好景不长。第一次见面4年之后,1563年8月,拉·博埃西得了急腹症,几天后就去世了。蒙田终其身笼罩在失友之痛之中:
说真的,与同这样一个人为伴的4年美妙时光相比,我的余生不过是灰烬与烟雾,是难耐的漫漫黑夜。自我失去他那一天起,我只是无精打采地苟活下去。
《随笔集》中贯穿着一种渴望,要找到一位堪与死去的挚友相比的精神伴侣。拉·博埃西逝世18年之后,蒙田还常常悲从中来。1581年5月间,蒙田到卢卡附近的别墅去做水疗期间,在旅行日记中写到他一整天都浸沉在思念德·拉·博埃西先生的悲痛中。“我长期陷于其中不能自拔,对我身体损害甚多。”
他从此在交友中再未有这样的福气,但是他发现了最精美的补偿。他通过《随笔集》创造了另一种形式的手段来表现拉·博埃西所欣赏的自我。他在纸上就像同挚友在一起时那样回归本真。
他写作是出于对周围的失望,但同时也受希望的激励:别的地方可能有人会理解。他的书向一切人诉说,没有特定的个人。他意识到把自己内心深处向书店中的陌生人展示的悖论:
我把许多不愿告诉任何个人的事告诉了公众;如果有忠实的朋友要了解我最私密的想法,我请他们到书商的书架上去。
我们倒是应该感谢这种自相矛盾的做法。书商是孤独者最好的归宿,有那么多书都是由于作者找不到人倾诉而写的。
蒙田也许是为了排解自己的孤寂而开始写作的,而他的书多少对我们的孤寂之感也能有所排解。一个人坦率的、毫无遮掩的自述——他谈到了自己的性无能和放屁,谈到了他的亡友,还谈到他坐马桶时需要不受打扰——使我们感到自己有些方面不那么古怪了,那是我们在平常的交往中难以启齿的、却是我们身上真实的一部分。
(四)智力的缺陷
关于怎样才算一个聪明人,有一些主流的设定:
聪明人须知
其中之一,反映在中小学和大学的课程上,聪明人应该能回答以下问题:
1)求下图中x边长与x角之值
2.以下诸句中哪些是主语、谓语、系词、量词(如果有的话):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卢西琉是恶毒的;所有蝙蝠都属于啮齿类;屋里没有绿的东西?
3.托马斯·阿奎那的第一动因的论据是什么?
4.翻译:
① 希腊文,意为“一切技艺、一切探询,乃至一切行动和选择,都号称是追求善;因此,善被宣称为一切事物的目标。但是还可以发现,各种目的之间是有所区别的;有些是活动,有些是与生产它们的活动相分离的产品。当目的与活动分离时,其产品从本质上就优于活动。既然行动、技艺与科学是多种多样的,它们的结果也是多种多样的:医学的目的是健康,造船业的目的是船只,战略的目的是胜利,经济学的目的是财富”。——译者
亚里士多德,《尼各马科伦理学》,第1卷第i—iv页
5.翻译:
In capitis mei levitatem iocatus est et in oculorum valitudinem et in crurum gracilitatem et in staturam。 Quae contumelia est quod apparet audire? Coram uno aliquid dictum ridemus; coram pluribus indignamur; et eorum aliis libertatem non relinquimus; quae ipsi in nos dicere adsuevimus; iocis temperatis delectamur; immodicis irascimur。(16)
塞内加,《论恒心》第16卷第4节
蒙田曾面对许多这类问题,并都回答得很好。他就读于当时法国最优秀的学府,波尔多的吉耶讷学校。该校建于1533年以取代古老的比较差的艺术学校,在米歇尔(蒙田)6岁被送到那里时已经是全国赫赫有名的一座教育中心。教职员中包括一位开明的校长安德列·德·戈维亚、著名的希腊学者尼古拉·德·格鲁齐、亚里士多德学派学者纪尧姆·盖朗特,还有苏格兰诗人乔治·布坎南。
如果要对支撑吉耶讷学校的教育思想做一番界定——事实上,在它之前和之后的多数学府也都差不多,大致可以说,其理论的出发点是:学生对世界(历史、科学、文学)的知识越多越好。但是蒙田在这所学校规规矩矩从头学到毕业之后,提出了一条非常重要的补充命题:
一个人如果有大智,就会用是否有用和是否适合于自己的生活这把标尺来衡量一切事物的真价值。
只有能使我们感觉更好的东西才值得学习。
有两名古代思想家在吉耶讷学校的课程中大概占据显要地位,而且作为智力高超的榜样。学生大概必须学习亚里士多德的“前提与后续推理法”,在那里,这位希腊哲学家是逻辑学的先驱。他提出:如果A是所有B的谓项,而B是所有C的谓项,那么A就是所有C的谓项。亚里士多德的理论是:如果一项命题肯定或否定P是S,那么S与P就是这一命题的“项”,P是谓项,S是主项。他还说,所有命题不是普遍的就是个别的,或是肯定,或是否定P是S的全部或是一部分。另外一位就是罗马学者马尔库斯·特伦提厄斯·瓦罗(17),他为恺撒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