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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李大头惊魂不定,连和小蜜干那事的心思都没有了。小蜜故意捣乱,平时不怎么主动,工作不尽心,被李大头严肃批评过好多次,这回主动了,一进客房搂住李大头非要干,李大头只好应付。应付的事岂有成功可言?身上那本生龙活虎的家伙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搞的小蜜大为扫兴,把他的大头小头都贬得一钱不值。李大头也顾不得了,完事后光着屁股不停地打电话。手机一块电池的点快耗完了,什么明确的消息也没探到。只知道峡江市的廉政风暴还没结束,风声好像又紧了起来,原说要放的李东方的妹妹李北方也没放出来。省委扩大会议后被省反贪局传去的人为数不少,有些人传过去后就没再回来,有些人回来了,情况也不利索。李大头情急之下,想把电话打给赵启功,最后还是忍住了——现在情况还没弄清楚,你找人家省委领导说什么呀?
这时候,李大头适时地想起了老朋友沈小阳——沈小阳是记者,消息来源多,真有啥了不得的大事,沈小阳不会一点也不知道。便打了个电话给沈小阳,说是有台捷达王,是欠煤款的客户用来顶账的,正在公司闲着,问沈小阳要不要借用?如果要借用,今天就可以去公司把车开走。
沈小阳心里啥都明白:“别给我绕了,说吧,大头,你是不是又进去了?”
李大头不绕圈子了:“老弟呀,哥哥目前还没进去,但是很有可能进去呀。”
沈小阳显然对上次收车的事还耿耿于怀,恶毒地道:“我就知道是这种事?你说清楚点,是一般性质的嫖妓淫乱,还是强奸犯罪?强奸犯罪我一点办法没有,而且我也得注意影响了,贺市长让我少和你这种流氓分子啰唆,都训过我几次了!”
李大头说:“哥哥我会犯强奸罪么?哥哥有钱什么小姐叫不到?!”
沈小阳也不客气:“少女也是小姐,你敢嫖就是强奸!”
李大头强忍着一肚子恶气:“好,好,我认你狠,你就趁机在哥哥头上拉屎撒尿吧!告诉你:这回不是这方面的事了,是省反贪局找我了,恐怕是经济方面的问题!你听到啥风声没有?”
沈小阳说:“我没听到什么风声,你还是抓紧回来吧,有事回来再说!”
李大头不太放心:“我回来又咋办?万一自投罗网怎么办?”
沈小阳说:“你不回来又咋办?金石煤炭公司不要了?你不回来更证明你作贼心虚!再说了,你真有什么大事还逃得了?田壮达逃到国外不还是抓回来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懂不懂?我的同志!你狗东西干了什么好事你心里有数,自己决定好了!我个人倒是希望你走自首坦白的道路!另外,也和你说清楚:你的破车我不借,这国庆节快到了——国庆节可不是三八妇女节,是个大节,得隆重地办点福利,你再给我们报社掏点钱吧,我们田总说了,请你当国庆征文的评委!”
李大头叫了起来:“沈大笔,你不是赌誓发咒不给报社拉赞助了么?怎么又来了?!”
沈小阳道:“这情况不是又起变化了吗?报社马上又要研究中层干部问题了,我排在第一!”
李大头只好自认倒霉:“好,好,我出三千,你到太平镇拖兔子去吧!”
沈小阳没好气地道:“拖什么兔子?你就认识兔子啊?这回是办水产,你起码得给我出五千,我姐夫办丧事时去了那么多人,连贺市长都去了,你狗东西连面都没照,那两千就算罚款了!”
李大头只好认账,在电话里答应了沈小阳,次日一早,带着小蜜回了峡江。
火车开了八小时,到峡江已是下午五点了。李大头担心自己随时可能被反贪局提溜走,晚饭没敢到外面吃,是叫了酒菜在公司吃的。正对着饭桌的一面墙上就挂着和赵启功的巨幅合影,好像省委领导也参加了他们这次密谋似的。
面对和省委领导合影的大照片,李大头气又壮了些,多少恢复了点信心,酒杯一端,煞有介事地对沈小阳说:“沈大笔,你也别觉得自己和贺市长关系好,就把架子搭得那么足,哥哥我是把你当做好朋友,碰到点小事才和你商量一下。其实,我要找赵省长,还不把啥都解决了?”
沈小阳阴阴地说:“那我就告诉你个好消息:中纪委和中组部也在找赵省长呢,都来两拨了!”
李大头吓了一跳,嘴里一口酒差点儿喷了出来:“还……还有这种事?赵省长也犯事了?”
沈小阳品着酒,猫戏耗子似的看着李大头:“说吧,我的哥哥,你给赵省长送过多少钱?”
李大头有点急了,大头直摇:“没有,绝对没有,你老弟可别胡说八道!我和赵省长就那次在酒店见过一面,他家的电话号码还是我转了好几弯才从朋友那打听到的,都没敢给他打过!”
沈小阳说:“除了赵省长之外,给多少人送过礼,腐蚀过多少革命干部?”
李大头颇为苦恼地说:“这哪想得起来?哪年不送?这么多年了,谁知道送过多少?有主动要求我腐蚀的,有我凑上去腐蚀的。就在上个月,我还给区地税局的王科长和管我们的小祁一人送过一个红包。王科长是五千,小祁是四千,我们会计办的。”
沈小阳说:“那你回忆一下,把你腐蚀过的官员名单和送礼金额都开出来,我帮你分析。”
李大头不上这个当:“沈大笔,你别蒙我,不说这个名单我真回忆不起来,就算能回忆起来,我也不敢开给你!你还是帮我打听一下吧,省反贪局究竟找我干什么?是谁的事涉及到了我?”
沈小阳说:“这得你自己想了,你那些狐朋狗友中谁会顶不住啊?”
李大头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沈小阳当夜也没打探到什么结果。
次日一大早,省反贪局又找上了门——来了个电话,请李大头立即到反贪局去。
李大头只好去了,一进反贪局的大门自己就不当自己的家了,心里乱糟糟的,总想尿尿,没让任何人动员就有一种想坦白交待的念头,怎么压都压不住,一坐下就说:“我知道,我知道,廉政风暴刮到这地步,你们迟早会找我,你们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我都会交待!”
反贪局的同志说:“我们问,还算你交待吗?你自己先说吧,争取个主动。”
李大头想想也是,让人家反贪局问到面前就被动了。眼前马上浮现出区地税局的王科长和小祁的面孔,便最先把这二人抛了出来,说是自己为了纳人情税,就给二人送了一个红包的人情。坦白时还算够朋友,讲了真实情况:这两个红包不是王科长和小祁提出要的,是他让公司会计以咨询费的名义硬给的。
反贪局的同志挺满意:“好,好,这只是个开头,继续说,往大处说,不要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转移目标!你李金石一直很活跃嘛,主要问题不在区级的税务人员身上!”
李大头的眼前又浮现了几个市一级工商税务干部的笑脸,其中一个是市工商局陈副局长,陈副局长是老局长了,这些年给他帮了不少忙,他也挺对得起他的,逢年过节没少给送过实物,家里的彩电、冰箱都是他送的,这次又被田壮达案子牵扯进去了,进去都几个月了,估计老家伙顶不住,便又把陈副局长供了出来,只说了彩电、冰箱两个大件,钱的事没说,想一步步来。
反贪局的同志更满意了:“李金石啊,态度还不错嘛!说下去,说下去!”
李大头尿意更急,觉得要尿裤子了,可怜巴巴提出要上厕所。反贪局的同志很讲政策,同意李大头去上厕所。李大头到了厕所,站在小便池前,无论如何努力却又一滴也尿不出来了。换了一种形式,像女人一样蹲下尿,才勉强挤出了几滴眼泪似的尿汁。回到屋里,供出了个峡江煤炭局的销售处长,尿意再次上来了,又到厕所去尿尿。就这么交待一个,去一回厕所,忙活了差不多一上午,又把六个收过他礼的当官的哥儿们弟兄交待出来了。李大头认为第一轮交待得差不多了,他态度又那么好,也算对得起反贪局了,打定主意其他的哥儿们弟兄一般情况下决不再供了。
反贪局的同志却不满意了:“怎么,李金石,就这些吗?”
李大头连连点着汗津津的大头说:“就这些,就这些!”还解释了一下:“现在煤炭市场并不好,再说,我这人也不算大方,万字数的礼我一般也不送……”
反贪局的同志马上抓住了漏洞:“一般不送?用得着的大人物,你也不送吗?”停顿了一下,又加重语气道:“话说到这里,李金石,我们可以坦率地告诉你了:今天我们找你,主要就是想了解一下你李金石和峡江某一个大人物的经济关系!”
李大头想不起有什么用得着的大人物,最大的人物也就是市工商局的陈副局长了,便很委屈地说:“市工商局的陈副局长的事,我不是都交待了么?哪还有什么大人物呀?”
反贪局的同志火了:“市工商局副局长算什么大人物?想想,好好想想!”
李大头真想不起来,很苦恼地说:“你们能不能提醒我一下呀?我记性不好!”
反贪局的同志这才提示了一下:“你们金石煤炭公司的那幅大照片是怎么回事啊?”
李大头这才恍然大悟,省反贪局同志要了解的是他和省委领导赵启功的关系!他真是糊涂到家了,没让人家主动问,就把八个哥儿们弟兄供了出来,这不是害人么?以后谁还敢和他打交道啊!
李大头的怨气一下子上来了:“闹了半天,原来要问的是这档子事啊,告诉你们;我和赵启功副省长没有任何经济来往!那幅照片是我钻空子在一个偶然的场合拍的,骗你们是王八蛋……”
从省反贪局楼里出来,李大头身子发飘,精神恍惚,像做了一场噩梦。勉强走出大门,两条腿就软得迈不开步了,蹲在大门口的路边上抽烟,一连抽了三支。抽到第三支烟时,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