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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电话是打给军区总医院的,询问对钟明仁的抢救情况,省长白治文的警卫秘书接的电话,说是很危险,仍在紧张抢救中,总医院最好的心脏专家全来了。这时,赵启功脑海里不禁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也许钟明仁这样死了才好,继钟明仁之后主持工作的十有八九会是白治文,中央起码要用白治文过渡一下。白治文和他没有过节,也许对他意味着新的政治机会。后来,白治文过来接了电话,告诉他:因为抢救及时,钟明仁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他心里愕然一惊,像挨了一枪。
最后一个电话是打到家里的,告诉夫人刘璐璐。自己因为要在省委值班,今夜回不来了。刘璐璐在电话里马上叫了起来,说是陈仲成又来了,赶也赶不走,一直坐在客厅等着你,你不回来怎么办呀?我还睡不睡觉了?他这才想起这条差点谋杀了他政治生命的恶狗!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还敢来找他,竟然会在这个要命的夜晚来!
握着话筒,紧张地想了想,赵启功说:“让他听电话!”
电话那边,陈仲成带着哭腔说:“赵省长,我……我这是最后一次向您汇报!”
这当然是最后一次汇报,而且是毫无必要的汇报,在赵启功看来,陈仲成早已是一具政治尸首了,现在绝不应该呆在他家里发烂发臭!于是,义正词严地道:“陈仲成,我请你立即离开我家,如果你拒绝离开,我就向省公安厅报警……”
陈仲成发疯地叫了起来,也不顾及脸面和场合了:“报警?赵省长,你能做得这么绝?这些年为了你,我还有什么没拿出来?连我新婚的老婆都让你睡了!”转而有变成了哀求,“赵省长,你不看在我的份儿上,就看在雪丽的份儿上好不好?雪丽流产第三天就去陪你了……”
赵启功根本不为所动,冷冷道:“陈仲成,你要讹诈我吗?用这种事进行讹诈,你不觉得自己太下流了吗?如果你认为真有这种事,而且你也说得出口,可以向省委和省纪委反映!”
这时,电话那头出现了夫人刘璐璐和陈仲成抢电话的声响,且夹杂着刘璐璐的哭骂声。
赵启功一下子紧张起来,担心陈仲成狗急跳墙,伤害刘璐璐,一边握着话筒监听着那边的动静,一边掏出手机,真准备打省公安厅的电话了。
然而,却不需要了,手机刚掏出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一些噪音突然在尚未挂断的电话中骤起。继而,王培松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虽说在电话里听起来断断续续,但连起来的意思却十分清楚,王培松是在代表中共西川省委向陈仲成宣布“两规”……
赵启功一声深深的叹息,默默无声地放下了手上的话筒。
这一切仿佛是冥冥之中被一种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早已安排好的。
54
虽然被动的政治局面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改变,甚至因为赵启功和钟明仁意外而突然的摊牌还有所恶化,但经过了曲折努力,陈仲成终于被省委立案审查,一个重要障碍彻底清除了。
这既给了李东方一个鼓舞,也让李东方大大松了口气。
陈仲成被立案审查次日,李东方就在省纪委牵头召开的全省反腐倡廉政工作会议上表态说;要对田壮达案和峡江的腐败问题一查到底。不论涉及哪一级,也不论涉及多少人,市委决不护短,一定要打一场符合党意民心的硬仗。王培松对李东方的态度表示充分的肯定,但因为赵启功的关系,对峡江方面还是有所保留的。就在这次会议上,王培松决定将要犯田壮达由市公安局拘留所转押到省检察院看守所,主要办案人员也大都换成了省直系统的同志,连原在专案领导小组的贺家国都没用。王培松向李东方解释说,这是为了加强领导。李东方心离啥都有数,却一点情绪没有,对王培松表示道,他和峡江市委早就盼着省里能加强领导了。
这倒不全是违心话,如果王培松和省纪委早点出面加强领导,自己就不至于夹在赵启功的钟明仁之间两头受挤对了,说着话时,李东方再次预感到田案后面黑幕重重,可能会涉及到相当一批赵启功提拔任用的干部,觉得由王培松和省纪委出面牵头,重拳出击,对顺利进行这场反腐斗争和峡江政治局面的稳定会更有利一些。
面对级别更高的审讯者和一批全新的面孔,田壮达精神彻底崩溃了,转押到省检察院看守所当天就供出了陈仲成,说是早在三年前就向陈仲成行过贿,一次15万,一次17万。逃往国外之后,也正是陈仲成一次次通过关系向他通风报信,否则,他头一次在吉隆坡露面就会被马来西亚警方逮捕。田壮达还交代说,被引渡回国后,陈仲成很惊慌,三次到拘留所威吓他,要他谁都别供,好汉做事好汉当。
直到这时,李东方才知道,陈仲成的堕落竟是这么彻底,竟然早在几年前就和田壮达沆瀣一气了。这一来,一切也就好解释了:这个肩负捉鼠重任的猫先生本身就是个硕鼠,指望这只同类硕鼠来捉鼠真是天大的笑话了。更可笑的是,又碰上了赵启功这样一个只顾自己政治利益不管天塌地陷的后台人物,陈仲成的严重犯罪行径便涂上了一层保护色,在某些同志眼里甚至变成了“忠诚”。幸亏他李东方不糊涂,自始至终坚守着原则底线,才没使良知的阵地在峡江市失守。
陈仲成的案子成为省里的头号大案要案,省纪委书记王培松亲自挂帅抓。
对陈仲成的具体审讯情况,李东方一开始并不清楚,王培松和省纪委不向他通报,他为了避嫌,也不好主动去问。只隐隐约约听主持工作的市政法委副书记王新民透露说,审讯重点在陈仲成和赵启功的利益关系上,王培松是冲着赵启功来的。还听省里一些知情者说,西川省委和省纪委已将赵启功的问题上报中央了,已引起了中组部和中纪委领导同志的高度重视。李东方便以为关键的问题已经解决,自己可以脱离赵启功阴影的纠缠,甩开膀子干峡江的事了。
不承想,轻松的心情没保持两天,王培松主动找上门来通报情况了,说是对陈仲成的审讯进行得不太顺利。陈仲成长期从事公安政法工作,什么都懂,反侦讯的手段十分丰富。审讯中不是以沉默相对抗,就是环顾左右而言它,连田壮达揭发出的经济问题也概不承认,事事都要审讯人员拿证据。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在涉及到和赵启功的关系问题上,陈仲成更是讳莫如深。
李东方挺奇怪:“陈仲成受贿证据怎么会拿不出来?不是有田壮达的揭发吗?”
王培松说:“光凭田壮达的揭发还不够,对陈仲成住宅和办公室的搜查情况不理想,只搜出不到 5万元的存款,田壮达说的那32万赃款根本没见着。”说到这里,又补充道,“当然,我们还要继续追下去,田壮达也会再提供线索。根据田壮达的交代,其中一次17万元是变相走了账的,可以查出来,正组织有关人员查。”
李东方提醒说:“还有陈仲成通风报信的那两个腐败分子,恐怕和陈仲成在经济上也有重大利害关系,如果没有利害关系,陈仲成肯定不会这么铤而走险的!”
王培松点点头:“东方同志,谢谢你的提醒,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到了。”他很恳切地看着李东方,不经意间换了话题,“不过,现在我最关心的问题还不是这些——经济方面的证据迟一天早一天总能拿到——我最关心的是:那次通风报信到底怎么发生的呀?是陈仲成自作主张呢?还是赵启功指使的呢?这是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不能不搞清楚,搞清楚也是对赵启功同志负责!”
李东方听明白了:王新民透露的信息得到了证明,王培松果然盯上赵启功了。
王培松却就此打住,不谈赵启功了,慢条斯理地说起了具体的工作计划:“东方同志,这个工作我想请你帮我做一做。你是峡江市委书记,又是峡江市委三届班子的老同志,比较了解陈仲成根底脾性,你是不是能出面和陈仲成谈谈呢?”
李东方不想去谈:王培松明摆着不信任他和峡江的同志,他去谈啥?再说,这个案子是省纪委和王培松亲自抓的,涉嫌者又有赵启功,他搅进去更不好了。便笑着推辞说:“王书记,我怎么就了解陈仲成根底脾性呢?我不是和你说过么,陈仲成只认赵启功同志,连向我汇报工作都很少,我去谈什么?别给你帮了倒忙!”
王培松有些不高兴了:“东方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情绪呀?”
李东方越发笑得自然:“王书记,我会有什么情绪?只是觉得谈不出什么名堂来。陈仲成不和你说的事,也决不会和我说,真正了解陈仲成脾性的恐怕还是赵启功。”
王培松盯着李东方:“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最好请赵启功去和陈仲成谈呀?”
李东方听出了话中的讥讽,忙道:“王书记,你别讽刺我呀,我可没这意思!”
王培松这两天显然很疲劳,强忍着一连串哈欠,又和李东方谈到通风报信这事性质的严重性,很严肃地说:“如果赵启功唆使陈仲成这么干,赵启功也涉嫌犯罪啊!”
李东方回忆着那晚和赵启功一起喝着五粮液说的话,不太相信赵启功会让陈仲成这么干,也就不怕王培松生气,明确判断道:“王书记,基于我对赵启功和此事的了解,赵启功恐怕不会指示陈仲成这么不顾一切地乱来,他还没这么蠢!”
王培松揉着红肿的眼睛问:“赵启功不做明确指示,也不会授意吗?”
李东方反问道:“王书记,你想想,这样授意,赵启功就不考虑后果吗?”
王培松哼了一声:“东方同志,你也想想,这个同志对省委书记搞政治讹诈考虑过后果吗?一般同志谁敢啊?!是寻常的思路吗?他赵启功就想得出来,就干得出来!我不知道这是愚蠢还是高明,事实上他已经这么干了,而且把明仁同志搞进军区总医院去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