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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近十年没来这里了,过去常来,比赛时曾住在这里,还有认识我的人。”
敦子女士问道:“庄先生,您能吃生鱼片吗?”
“能吃。”
敦子女士趁我们没动筷子,把她盒饭里的生鱼片和虾不停地往我盒里夹。我不好意思,忙客气地阻拦说:“都给了我,你够吃吗?”
男性应当多吃。”敦子女士鼓励说,“这个桌子小,只能放三份,您若不够吃我再给您要一份。”
“谢谢。当运动员时吃得多,现在当业余教练,运动量少多了,吃得比过去少,但喜欢吃肉,这是过去养成的习惯。”
赵丽问敦子:“你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素一些的,鱼、肉也吃一点儿。”
“赵丽,在饮食结构上,敦子小姐比我们吃的科学。”
“庄先生,你现在不是胖而是壮,应当多吃点。”敦子鼓励道。
“我现在已经比过去胖了,一方面加强运动,一方面在饮食上要控制。”
“这样生活太艰苦。”赵丽道。
“小赵,苦与甜是推动人生前进的两个车轮,一个车轮是不好前进的。如果一个人不付出苦的代价,你很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比如人胖一点是可爱的,再胖一点也是可喜的,再胖一点就可笑了,还往下胖就可悲了,如果再往下胖,大家也不说他,更不笑他,都可怜他了。”
“如果这个人再胖下去怎么办?”赵丽俏皮地问。
“索性胖到底也有办法了!肚子下面装上个小轮子,不就半自动化了!”
她俩笑得弯着腰,捂着脸,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四 敦子是在中国长大的
“你来这里生活上习惯吗?中国这些年变化大吗?”从餐厅回到敦子的房间,我好奇地问她。
“生活上一点儿没问题。这些年中国变化很大,给我们各方面带来了便利。高楼大厦像雨后春笋般矗立起来,宽敞的街道,美丽的立交桥,给北京的城市建设增添了光彩和效益。人们的服装也不单调了,五颜六色的,款式也很漂亮。市场的供应比过去丰富,花样品种也多了,给人的感觉有了一股新鲜的、生气勃勃的气息。过去来中国,只能吃中餐或西餐,现在北京有好几家日本餐馆了,这对我们日本人很方便。出租汽车、长途电话等服务性行业也发展较快。总之感到北京在发展,中国在发展。庄先生,您感受如何呢?”
我低下头,想了一下说:“过去私下和外国人往来是不允许的,现在,咱们能在一起聚会,这是很大的进步。上个月我去深圳特区讲学,感触颇深。过去破烂不堪的小镇子,只经历了几年工夫,就发展成一个现代化的城市,凡去过深圳的人,大都赞叹不已。物质上的成果反映精神方面的成就,说明改革开放是深受群众欢迎的。敦子小姐,你去过深圳吗?”
“还没有。”
“到过中国什么地方?”
“广州、上海、济南、大连、昆明、大津……我出生在沈阳,在哈尔滨住过一段时间,新中国诞生后,全家随父亲到了河西走廊的张掖地区,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
我惊讶地插话道:“为什么搬到张掖地区呢?”
“我父亲是从事兽医研究工作的。”
“哦!张掖地区我去过,那里生活环境很艰苦,你们习惯吗?”
敦子小姐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我是在甘肃上的小学,中学,直到高中毕业。三年自然灾害也是在那里度过的。农忙时,我和同学们帮助农民秋收、春播,帮助他们整地、施肥。有时还帮他们推磨,我个子小,老师和同学干活时都照顾我,可是我不甘心落后,努力抢着干。老师和同学们经常表扬我。五十年代中期,我父亲向中方提出回国的请求,中方的领导说,我们缺少您这样的人才,您干几年再回去。到了五十年代末,我父亲又向中方提出回国的要求,中方领导仍然继续挽留。一九六二年,我父亲不幸患直肠癌在兰州病逝,一九六七年夏,母亲领着我们兄弟姐妹六人,离开了中国回到了日本的老家岛根县。经过几年的艰苦奋斗,我们六个兄弟姐妹,五人到了东京,在那里工作、生活。一九七八年伊藤万公司派我常驻中国后,我还利用假期,自费专程去张掖看望老师和同学们。
一九八0年,当时兰州已经是开放城市,我和茂弟弟到兰州为公司办事,其实是利用这个机会去看我曾经工作过的第一毛纺厂。高中毕业时,有两个工作岗位供我挑选,一是到银行当职员,二是到毛纺厂当工人。我说:“工人阶级光荣,我要当工人阶级!”于是我进了兰州第一毛纺厂。
我那时是热血青年,要求进步,跟组长姚素萍很要好。姚素萍是预备党员。厂里召开共青团代表大会,还让我做列席代表参加。厂里第一批发《毛主席语录》红宝书,就有我的名字。后来,一场“文化大革命”浪潮席卷到工厂,姚素萍成了保皇派。有次对立面展开大辩论,把姚素萍围在中间,推过来推过去,伸手还打了她。我在旁边看到这个场面,吓得腿发抖,不知怎么办好。我有些不服,就帮姚素萍贴大字报,还签了名。那时我几乎忘记自己是外国人。这下惹下大麻烦,当时规定外国人是不准参加“文化大革命”的。造反派就说我是特务、间谍,弄到公安部门,对那张大字报又是拍照,又是调查,还到北京公安部,要求承认我是特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