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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跟着。”他低声说。
李庸停下来,愣愣地看他。
“我也不能进去。”他又说。
师父迈着猫步走到屋前,无声地打开门,走进去,又把门关上了。
李庸抻着脖子朝窗里看。
天已经有点黑了,那窗子黑糊糊的。
师父没有打开灯。
石先生在李庸旁边焦急地踱着步。
过了很长时间,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
“你师父会不会被那个……”
石先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第三部分阴阳先生(7)
气氛肃穆到了极点。李庸再不敢吭声了。
这时候,黄秉仁的媳妇扭扭搭搭走过来。
她停下来,看了看石先生,又看了看院子里,问李庸:“你家里怎么了?”
李庸伸出食指“嘘”了一下。然后,朝旁边指了指,示意她走开。
黄秉仁的媳妇迷惑地离开了,走出多远还不停地回头看。
突然,房子里传出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有奔跑声,有撞击声,有喊叫声……
好像那个师父在逮什么动物。那动物很大,“扑棱扑棱”在奔突,在挣扎,在翻滚,在反抗……
或者好像是什么动物在逮那个师父,他在逃窜,在狂叫……
李庸呆了。
石先生紧紧盯着窗子,一动不动。
过了大约五分钟,那声音一点点平息下去……终于恢复了死寂。
门开了,那个师父步履踉跄地走出来。
他站在李庸面前的时候,李庸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好像刚刚得了一场大病。
“驱走了?”李庸问。
“驱走了。”师父一边说一边把那串门钥匙交到李庸手里。
“他还会不会回来?”
“不会了。我已经让他变成了一股青烟,永远地消失了。”
李庸紧紧盯着师父的眼睛,有些不放心。
师父的眼睛看着别处。
石先生在一旁看李庸。
李庸一下想起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沓崭新的人民币,递向师父。
“师父,谢谢你啊。这点辛苦费,你拿上。”
师父没有说什么,伸手就把钱接了过去。
他没有直接揣进口袋,而是数起来。
他数钱的动作很慢,很笨拙。
好不容易数完了,他好像不放心,朝手上吐了一口唾沫,又从头数起来。
李庸尴尬地等待着。
这一刻,他突然对这个阴阳先生有点不信任了。
终于,师父把那沓钱放进了帆布包里,说:“现在,平安无事了,你放心进去吧。我们走了。”
说完,两个人就走了。
他们走出胡同,拐了弯,不见了。
李庸朝院子里看了看,还是有点心虚。
终于,他心一硬,走进去了。
进了三天未归的家门,他打开灯,四下看了看。
他感到有点奇怪——师父在里面折腾了半天,屋子里却没有丝毫变样。
他又朝屋角看了看,那个洞还在,黑糊糊的。
恶鬼已经被驱走。
李庸感到极其疲惫,他关了灯,一头就栽在床上。
蒙蒙中,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
他睁开眼,借着幽暗的月光,朝地上看。
地上趴着一只猫。
它冷冷地盯着李庸。
李庸的骨头一下就散了架。
他看不清它是不是那只苦猫。
他感觉不像。因为苦猫每次出现,总是站着,而这只猫趴着。
也就是说,这只猫也许是黄太,也许是朱环,也许是贾增,也许是李立春,也许是石秀水,也许是李桂枝……
他马上感到他的三千元钱打了水漂。
石先生没说错,“邪不压正”不是绝对的。
没有任何法术可以治住这个东西。
他坐起来,想开灯。
趴在地上的猫“刷”地就钻进那个洞里,不见了。
他打开灯之后,在床上傻傻地坐着,万念俱灰。
忽然,他迸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猜想来,他竟然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地下埋的是不是朱环那个死去的前夫呢?
接着,他就想起有一次那只苦猫在撕咬那张合照……
他马上肯定了他的猜测。
蒋柒曾经说,有一个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这个秘密一定是关于朱环前夫的!
第三部分秘密更深了(1)
李庸恐惧至极。
他的心开始一阵阵抽搐。
他圈定了朱环的前夫之后,才感到真正接近了秘密的边缘。
他和朱环生活了五年,他们一起说笑,吃饭,吵架,做爱……而那个人一直在他们的地下冷静地躺着,一双呆板的眼珠缓缓地转动……
他生于龙年尾,蛇年头,生于两年之间的那个黑夜的零点。
他父母可能把他的属相定为蛇,因为这个生日大;也可能把他的属相定为龙,因为龙是十二属相里惟一的神物……
其实他属猫。
他死了后,朱环为什么把他埋在了这个房子的下面呢?
他是死于车祸吗?
蒋柒一定知道真相。
李庸慢慢走出门,径直走向蒋柒家。
蒋柒家还是没有人。他又去了她的发廊。
发廊没有顾客,窗帘已经拉上了。
蒋柒一个人在,她正在扫地。
“是李哥啊,快进来。”
李庸就进了发廊的门。
“理发吧?”
“不。蒋柒,我来跟你聊一聊。”
“你坐。”
李庸坐在了沙发上,蒋柒搬个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发廊的灯光都让人感到困倦。地上有很多头发。
“你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蒋柒的眼里一下就挡上了窗帘。她透过那层窗帘看着李庸,等待他的下文。
李庸继续说:“你和朱环是好姐妹,你一定知道很多事。”
蒋柒含蓄地笑了笑,说:“你是她老公,我知道得再多,也不会比你多啊。”
“虽然我跟她一起生活了五年,但是我并不完全了解她的事。”
“李哥,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蒋柒,我现在很危险,你要帮帮我!”
蒋柒想了想,说:“李哥,这样吧,今天你问什么我说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假如,有的事情,我知道,但是你没有问,那我就不主动告诉你——行吗?”
“好吧。”
“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欧利是属什么的吗?”
“属……虎。”
虎离龙和蛇都很远。
“他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蒋柒怔了一下,说:“车祸。”
“真是车祸吗?”
“应该是吧。”
“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那场车祸的经过?”
“他搭一个货车去山里收皮张,结果,那辆货车翻进了山沟。司机没死,他倒死了。”
“他活着时,和朱环的感情怎么样?”
“……不太好,经常吵架。”
“为什么?”
“夫妻之间的事,我哪知道。”
“他死了后,尸体放在哪儿了?”
“当然是火化了。”
“骨灰盒呢?”
“骨灰盒?那我就不知道了,埋了吧?”
“埋在哪里了?”
“不知道。”
第三部分秘密更深了(2)
停了停,李庸突然说:“是不是……埋在家里了?”
蒋柒愣了一下,说:“你真能开玩笑!”
“那天,你对我说,有些事别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不能乱讲。”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会说出去。”
“那我也不敢说。”
“你怕谁?”
“我怕我说了之后,就活不长了。”
“你觉得我也有危险?”
“你很危险。我提醒你是好心,你不要再强迫我了。”
李庸感到有一双巨大的手在背后晃动着,晃动着……
“好了,我不问这些事了。”李庸看着蒋柒的眼睛,说:“我问另外一个问题——你记不记得黄太死的那天半夜,你在胡同里见到了我?”
“记得。那天晚上比今夜还黑。”
“你说——天亮之后,你见了我,我就是蒋柒了——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吗?”
“说过。”
“因为当时天太黑,你看我不像人。到了白天,你看我就像人了。”
“你越说我越害怕。”
蒋柒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说:“哟,天又黑了。”
李庸不自然地笑了笑:“都快十一点了。”
蒋柒突然说:“你又开始害怕我了吧?”
“我怕你干什么呀。”
“我把灯关了呢?”
“你不怕别人说闲话?”这么紧张的时刻,李庸竟然想起了一句玩笑。
“那好吧,既然你不怕我,就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我还有事,得走了。”
蒋柒看了他一会儿,说:“那你就走吧。”又想起了什么:“想理发的时候,你就过来。”
外面起风了。
李庸步履沉重地朝家走。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遗书,它还在。
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反而有些平静了。
这时候,他倒有了另外一些担忧。
很多人都去过自己家,都接近过那个洞口,他们难道一